阿芳还没回答，她们已经走到了阿芳的家门口，阿芳的爹娘忙上前，从沈誉宁的怀里将阿芳接了过来：“宁姑娘，咱们家阿芳就爱乱跑，谢谢你把她送了回来。”
沈誉宁看着他们红红的眼睛，止不住去问：“成大姐，阿芳说她姐姐后天要出嫁，难道……难道……”
阿芳娘抱着阿芳点点头左右看了一眼，腾出一只手拉住沈誉宁说道：“宁姑娘，快别说了，这是大喜事，咱们……不过是舍不得……才伤心，你可别说出去……叫人笑话。”
“嗯，我知道。”沈誉宁拍拍成大姐的手，连口答应。
阿芳的父亲在那儿叹了口气，这时才开口说道：“难得宁姑娘来我们家，不如今天中午就在咱们家吃饭吧，正好，你也去劝劝阿雪。”
沈誉宁叹了口气答应着走进了屋中。
阿芳的姐姐阿雪，十六七岁的年纪，坐在床榻上，脸上的泪痕已干，只是呆呆坐着。
“阿雪，你……没事吧？”沈誉宁过去，挨着她坐下。
“没事，能有什么事？”阿雪看是沈誉宁，生出几分客气，“宁姑娘，这是阿雪的命，阿雪无话可说，只是，阿雪的命为何这么苦啊？”
“什么命不命的！”沈誉宁朝着地上唾弃了一口，“命只在我们自己的手中，千万不能认命。”
可阿雪将目光移在沈誉宁身上问：“可是宁姑娘，阿雪除了认命还能怎样？”
沈誉宁眼眸轻眨，却是站了起来，退出了阿雪的房间。
阿芳爹看了一眼走出房门的沈誉宁，什么也没问，依旧只是默默地烧火，阿芳娘动作娴熟地将锅洗净，将水舀了进去。
阿芳人小，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娘，突然说道：“姐姐最喜欢吃鱼了，娘，中午咱们做鱼吃吧。”
“都要开始做了，哪来的鱼？”阿芳娘悄悄抹了把泪，说着又忙碌起来。
阿芳却悄悄走到沈誉宁身边，拉拉她衣服的裙角：“漂亮姐姐，你带我去季大婶家借鱼吧，我之前去他们家玩，见他们盆里养着两条好大的鱼。”
沈誉宁看了一眼正在忙的阿芳爹娘，点了阿芳的鼻子一下，将她悄悄拉出屋子，抱在手中道：“你呀，真是个小机灵鬼。”
阿芳不好意思地笑了，搂着沈誉宁的脖子，却说着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话：“我只要姐姐开心一点儿，像以前那样笑起来。”
而季大婶家，杭晋承已经回来，帮忙着打水做饭，他将一桶水从井里提了上来，倒入了盆中，盆中的水晃荡起来，待平静，居然出现了沈誉宁的面容，可再定睛，只是自己眼花，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准备再打一桶水。
“够了够了，沈公子快歇歇吧！”季大婶正出来，看杭晋承如此卖力，连忙说着，将他让进屋。
杭晋承刚进屋，沈誉宁便抱着阿芳远远地走了过来。
“季大婶！”因是快到了，沈誉宁将阿芳从自己的怀中放了下来，阿芳连忙跑了过来，朝大婶怀里扑去。
“是宁姑娘和阿芳啊，快，里面坐。”季大婶看清来人以后，满面笑容将沈誉宁与阿芳让进屋。
“不用了。”沈誉宁柔柔地说道，“今日我带阿芳来啊，是想问季大婶借几条鱼，就不进去了。”
在屋里喝水的杭晋承听到了沈誉宁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连忙站起，刚想出去，电闪与雷鸣从房间出来，拉住他，神色有些严肃地说道：“主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杭晋承不得不耐着性子询问，可眼神一直瞟向屋外，却什么也瞧不见。
电闪雷鸣点点头：“主人，你还是去看看吧。”
杭晋承却是将他们拉住自己的手甩开：“我待会儿再去。”
说罢，就朝门外而去，却迎面碰上了进屋的季大婶。
“季大婶，刚刚是谁？”抬眼，杭晋承只是见到沈誉宁抱着阿芳的背影，问得焦急。
“谁？哦，是同村的阿芳，还有宁姑娘，问我借两条鱼。”季大婶随意答着，但看了看杭晋承紧张的模样又问，“怎么，公子认识她们？”
杭晋承摇摇头，脸色平静下来：“不是。”
随即，带着电闪雷鸣回了房间。
“什么事，让我看什么？”已经尽量克制，可杭晋承的声音中还是透出刚刚不曾有的严厉。
雷鸣并不说话，电闪静默了会儿实在是按捺不住了，说道：“主人，刚刚我们才打开箱子，那血腥之气厉害，只怕咱们再这么慢赶回皇城，这首级都要腐了。”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催促我赶紧动身？”杭晋承问着，却不看电闪，只是望向雷鸣。
雷鸣匆忙抱拳：“主人，这毕竟是大事，在外面多耽搁一日，风险也就多一日。”
“够了。”杭晋承冷眼瞧了下那个装着猛何首级的箱子，顿了顿，话语才缓和了一些，“只要处理妥当，何来的风险？你们两个，不用想着法子催促我回去，我定要将这场喜事看完了再走。”
随即，杭晋承出屋。电闪与雷鸣面面相觑，只得叹气。
时间过得极快，仿佛只是睁眼闭眼的时间，就到了两日之后。
大清早，季大婶就敲响了杭晋承住的屋子：“公子，快些，咱们去河边看娶亲。”
杭晋承早已起身，此时打开门，带着疑问道：“这亲事怎么这么早？去河边，难不成新娘子是坐船来村里的吗？”
“这？”季大婶没想到杭晋承会有这么多问题，一时语塞，但想了想，直接热情地拉过杭晋承的手往外走，“待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杭晋承一时不好挣脱，只得朝着雷鸣递了个眼色，跟着大婶朝着河边走去。
天虽刚放亮，可天色极好，四处明媚，河边早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纷纷议论都带着喜气。
“大婶，这里也不像是接亲的地方，为什么大家都在这里候着？”杭晋承环顾周围之后，悄悄地问。
季大婶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喜事啊，就在这里举行？”
“拜堂成亲不都是该在屋中吗？怎么会在这里？”
“行了行了，等会儿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
杭晋承看了眼满是兴奋的季大婶，干咳了一声，也混迹在人群中默不作声。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走来高声叫嚷着。
众人纷纷让出了一条道，只见那女子身后跟着蒙了盖头的新娘子，而新娘子由阿芳的娘亲搀扶，一步一步走得缓慢。
“这，新娘都来了，那新郎呢？”看着这一幕，杭晋承眉头皱了起来，满面皆是不解，忍了会儿，还是悄声问身旁的季大婶。
可季大婶正朝着新娘的方向张望得入神，似乎并没听到杭晋承的问话。
“成大姐，这可是你们家的福气啊！”那肥胖女子见新娘子已经走到了河岸边，上前，拍过阿芳娘的肩膀，满脸喜气道。
那女子这样一说，周遭人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阿雪好大的福气啊。”
“对啊对啊，老成家是烧高香了啊。”
…………
可阿芳娘却紧紧拉着新娘子的手，低头，话未说，泪先流。
“哟哟哟，成大姐，你这是做什么呀！”那肥胖女子一见，脸色立即阴云笼罩。
阿芳娘慌忙揩去眼泪，强忍悲痛说道：“阿雪，这……这是你的命……”
“对，是你有福分，才有这么好的命！”那肥胖女子脸色依旧阴沉，也不让阿芳娘多说，立即将话头抢了过去。
就这时，远远蹲着吸着旱烟的阿芳爹猛地将手中的烟杆给扔在地上，挤过人群，一下拉住新娘的手：“走，阿雪咱们回家，这样的福分咱们老成家不稀罕，谁家稀罕就让谁家将女儿供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