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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喧闹与骚动

那是个有月亮的夜晚,凉风习习,天地间一片清明。

猎人来到那个倒霉男人的家门口。他轻叩房门,没人应声。昏黄的灯光落在窗帘上,闪闪烁烁,飘摇不定。猎人又用力敲了敲房门,这时屋里传来了脚步声,沉重、拖沓。显然,他喝多了酒,猎人心想,这正合他的心意。

门“吱呀”一声开了。猎人看到一个几乎同门楣等高的黑影,呼呼喘着粗气。他还没来得及看个究竟,黑影就充满了他的整个视线。他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他打了个激灵,心想不好,刚要转身逃走,胸口已吃了重重的一掌。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当他被男人摇醒,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裳。他打了个哆嗦,想大叫有野人,但由于惊吓过度,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就是叫不出来。过了好大一会,男人问他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昏倒在这里,他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野人,我看到了野人!”

男人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怪不得我去他家没找到他呢,原来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猎人坐在屋里的板凳上,仍然心有心悸,却又极力掩饰。

“你去他家了?”

“是的,”男人说,“我刚从那里回来。他屋里黑灯瞎火的,他根本就不在家。”

猎人回想起黑影非常高大,实在是前所未见。他刚要纠正什么,但扫了一眼男人满脸的愤怒,猎人狡黠地眨了眨他的小眼睛,说:“我早就知道是他干的。他可不是人,他是畜生,和所有的野兽一样,不,是禽兽不如!我本来要跟你商量怎么除掉他的,没想到冤家路窄,竟和他在这里迎面相撞。”

“你不说,我也要找他算账。我和他的仇恨不共戴天!”

“你最好算上我一个吧。”

“你?”男人有些不屑,“我怕你坏了我的事。”

“好歹我曾经是个正儿八经的猎人。”

“你为什么要报复他?你也和他有仇?”

“比你的更深!”

“笑话。你的仇恨怎能和我的相比!”

“兄弟,你至少尝过女人的滋味,你的女人没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我呢,我他妈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谁能体会我的痛苦!”他悲愤欲绝地低下头,看了一眼那永远的空缺。“我就是叫野人弄成这个样子的,我和所有的野人都有仇,比你的还要深重!反正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男人苦笑着说:“没想到我会和你混到一起。”

“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我也曾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猎人斜着眼看了看男人的脸色,“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就应该齐心协力取他的性命,而不是相互藐视。”

“我没有藐视你!”

猎人说,他刚来的时候,屋里亮着油灯,忽闪忽闪的,里面显然有人。但他敲了很长时间门才打开,出来的却是那个杂种。他说:“我看到他对我阴险地笑了笑,牙齿像死人骨头一样白。我问他‘你怎么在这里’,他二话没说,就将我撂倒在地。”

“他进了我家里?”

“是啊,不知道想找什么。要是换作以前,我身上有家伙,一定会让那小子见血。”

“他这是明摆着要和我作对嘛!”

猎人见势态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于是说:“你是个明眼人,但做人不能太窝囊啊!他让你失去女人,失去尊严,这口气怎能不出!”

“不用你说,我也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猎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递给男人一支叶子烟,自己就着桌子上的油灯把烟点着,大口大口地吸了起来。他心想:这下好了,我那些长年不用的物件,现在又派得上用场了。我要用野人的血来为它们开光。我这些年所受的苦,要让他拿生命来偿还。

男人把烟扔到一边,从床脚边拿出一个酒瓶。拔掉软木瓶塞,对着瓶口“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他的眼圈微红,情绪激动,瘦弱的身子在灯光中颤颤巍巍。猎人平静地看着他,吞吐着浓重的烟云,看不清他眼神里藏着什么。瓶中的酒很快就被那个蒙羞的男人一饮而尽,他把空瓶子重重地摔在地上,以发泄憋在胸中的怒火。

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了几声咳嗽,过了片刻,那边的人问:“儿啊,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不小心把瓶子打碎了。”

咳嗽声又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就安静了。

男人问:“刚才的事我父母知道吗?”

“不知道。应该不知道。刚才他们一直没有动静。”

“今晚的事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更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下一步的行动。”男人说,“他们都老糊涂了,被村里那个老古董给洗了脑。他们不会让我下手的!”

“放心,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过了一阵子,猎人又神秘地问:“你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吗?”

“什么真相?”男人不解地问道。

“你们只知道嘲笑我,却并不关注事情的真相。在我没出事之前可是没有人敢嘲笑我的,那时候我处处受人尊敬,你们看到我就像看到了神明一样。可是,自从我出事之后,所有人都瞧不起我。这和你一下子没有了女人的感受差不多,前后的境遇简直是天壤之别。没有人知道真相,你们要是知道了,可能就不会这样对待我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被野人害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这能怪我吗?当时村里所有人都希望我轻取野人的性命,能从山中带回人间美味。但是,苦难却由我一个人来承担。我不是一个人上山的,同去的还有那个声称见过野人的家伙。我差点死在野人手里,他却屁事没有,你说奇不奇怪?”

“你认为他和野人有瓜葛?”男人摇摇头,“以前也有人嘲笑过他,但也只是开开玩笑,没有人当真。”

“如果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会承认吗?”猎人望着窗外寂静的夜空,月亮已经沉下去了。“我后来昏了过去。虽然我昏迷不醒,但对身边发生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我确信,他和女野人之间有苟且之事。我醒来时女野人已经不在了,但他休想瞒过我。”

“天!你是说他和一个野人……”

“没错!不可思议吧?”猎人冷冷地笑着,烟灰抖落了一地。“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呢。那个杂种明明应该待在山里过野人的生活,他为什么跑到村子里来?”

男人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

“是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从我第一次听说村里来了个小野人起,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男人问:“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干什么?你自己认为呢!我是想让你知道我们干的是正经事。既然老古董说人和野人结合违背天理,那我们干掉那个杂种就是替天行道。”

“我不管天道,我只想报仇,取他狗命。”

“你有这样的决心就行。”猎人掐灭叶子烟,“我得好好擦拭一下我那些爬满灰尘的宝贝了,越快送他上路越好,我真有点等不及了。”

后来,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相比于猎人内心的激动,那个蒙羞男人的神情显得有些颓丧,好像已没了先前的斗志。猎人刚想说点什么给他打打气,他却先开口了:“好吧,等你把那些东西准备好了,我们就动手。”

“那你休息吧,当务之急是养足精神。”

猎人满意地推开门走了。他起先走得很坦荡,脚步平稳,不慌不忙,但没走多远就变得有些急促了,跌跌撞撞像喝多了酒。他猫着腰,贼眉鼠眼地左右扫视。

夜色阑珊,只有他的步点起起落落。他这样的人怕走夜路,倒也说得过去。

他害怕得有理,因为心虚。

但是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等他回到家,忽然听见蓝山上传来一声叫声。若有若无,只有一声,像是被风吹过来的,不太真切。但是猎人却吓得一个趔趄。他身上早先的汗水未干,转眼又起了密密的一层。那空荡荡的地方依然空荡荡的,只是变得潮湿,感觉热乎乎的。

他进屋后用身体抵住门板骂道:“狗杂种!”他望向墙壁上挂着的弓箭,狂跳的心渐渐踏实了。

虽然不能找真正的仇人报仇,但是可以让她的儿子来替她偿还。他想,其实效果是一样的。他甚至已经看到年轻的小野人满身鲜血,绝望的双眼望着他手里磨得锃光发亮的尖刀,沉重地喘息着,然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还看到向导一脸哀伤,无力地想要抱起那个野种,却被他一脚踹倒在地,同尸体滚在了一起,痛哭流涕,像个地地道道的可怜虫,懦弱、卑贱。他这样想着,压在胸口多年的那块石头似乎被搬走了,昔日的光环再度将他笼罩。村子里的人重新把他当成了英雄,热切的眼神再次落在他的身上。弓在手中,箭和刀别在腰身,林子里的飞禽走兽都惊慌地发出声声哀鸣。

夜那么静,但在富有野心之人的梦里,却是一片喧闹与骚动。

正如那个悲愤欲绝的蒙羞男人所言,小野人的确整个晚上都不在自己的小木屋里。黄昏时分他就出了门,径直朝河坝那边走去。

他越来越坚信,青青还会来到这里,她将随马戏团一同来到蓝河边,在河坝上安营扎寨。可能是某一个早晨,某一个正午,或某个彩霞满天的黄昏。那时,所有的人都待在家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袅袅炊烟,村庄静默如画。唯有他躺在河坝上,第一个看到那支久违的船队。

可是,他从下午一直等到深夜,只有风从河上吹来,水鸟在远处,时起时落,此外什么都没有。河坝上的鹅卵石被太阳烤热,他躺在上面,心中莫名地有些烦躁。他反反复复地想,自己天天在这里等待,希望他们甫一出现他便第一个看见,青青也能一眼看到他,可万一他们不走水路呢?他们要是走旱路,第一个见到马戏团的就将是村子里的某个幸运儿了。青青看到那个人时,一定会大失所望:啊,怎么不是他呢?

如此一来,他苦苦的等待,将会因一个小小的错误而失去意义。

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反正夜已经深了,露水滋润着大地上的万物,他感到一股冷气直往身体里钻。又一次饱尝失落的滋味,他已经习惯了。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埃,踏上回家的路。

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梦中没有出现青青。在梦里,同样没出现村子里的任何人,没有他熟悉的场景。四周是莽莽丛林,枝叶间躁动不安,不时地传来一些似有似无的惊叫,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他有些焦灼,心中不断地念叨:青青呢?怎么不见青青?

疑问尚未解答,突然之间,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他明明白白地看到自己落入野人堆里。他的担忧应该毫无道理,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野人,但在人群里待得太久,他早已忘记自己是个野人了;再说,他们可没把他当做一个野人。

他们分明在说:“看看,人类自己送上门来了。”

“新鲜的食物!我要第一个尝尝是什么滋味。”

“哈哈哈……”

“哈哈……”

像无数蜜蜂在耳边飞来飞去,越聚越多,他快要崩溃了。

野人们的眼神里满是仇恨与饥渴,一个个血脉贲张。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强大的意志冲破了梦境。然而他又跌入另一个时空里,眼前仍然是一双野人的眼睛,但眼神里没有仇恨,只有慈爱。

“我的孩子,”她说,“是你吗?”

他认出了她:“是我。”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啊,我变了。要想在人群里生存下去,非如此不可。”

“唉!”她沉吟良久,“但是你仍然身处险境。”

“他们已经完全接纳了我。”

“不!即使你足够好,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接纳你!你眼下正面临着可怕的危险,你必须提防每一个人!”

“为什么要提防每一个人?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

他在一片喧闹中醒来,天已大亮,他一睁眼就看到刺目的阳光,于是连忙闭上眼睛。无数星星仍在脑海中闪耀,他力图重温刚才的梦,却已经忘了大半。

打开窗子,一阵喧闹声从蓝河的河坝上传来。

——马戏团来了!他揉了揉双眼,马戏团真的来了!

他推开门走出小屋,可能是因为太急切了,险些被门口的石头绊倒。

哪儿来的这么多大小不一的碎石头?他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并没有将这样的一些石头放在小屋的周围。他粗略看了看,少说也有四五十枚,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再看看小屋外面贴墙的松木,有些松皮已经脱落,仔细一看,显然被飞来的石子击打过。

谁会往自己的小屋扔石头呢?要是当时他在家中,一定会听到声响才对,可是他一点也不知道。昨夜梦中母亲的叮咛从他脑海中飞速掠过,犹如瞬间的幻觉,转眼就消散了。

马戏团的到来让他对别的一切都不再关心,村子里的人们也显得非常兴奋,他们厌倦了平淡的生活,渴望走进一个奇妙的世界。

小野人到达河坝时,那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望着那些身着奇装异服的外乡人,痴迷地听他们说话,因为他们说话的声调抑扬顿挫,像唱歌一样。那些人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他们当中的某些人甚至都忘了曾经来过这里。他们一边干着自己的活儿,一边笑着和这些纯朴的蓝山人说东道西。双方都听不太懂彼此的方言,有时候一句简单的日常用语也要重复好几次,等终于听明白了,他们就爽朗地笑起来。

他们一边说笑一边忙碌着,有人撑起帐篷,有人从蓝河里打水清洗物品,有人搭建台子,有人摆好了锅灶,在那里煮饭炒菜,香味飘来,让闻到的人更觉饥肠辘辘。有人跑去问他们饭菜里加了什么,那香味能传十里八乡。他们于是说出一大堆蓝山人从来没有听过的东西,比如胡椒、桂皮、八角,诸如此类,说着还拿出那些像干树皮一样的东西给村民们看。

小野人不关心这些,他穿过人群,四处寻找青青,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担心岁月流逝,记忆中的容颜已经改变,只要看到一个女人,他就跑上前去打量一番。然而她们都不是青青。有个看上去年轻美丽的少女,他和她一搭话却吓了一跳,因为她表面上文文静静,一张口却是个男人的声音,粗声粗气。

最后,他在最大的一顶帐篷旁边看到了关野兽的铁笼子。跟上一次看到的情景十分相似,只是那些曾经凶猛无比的动物已然老去,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虽然它们一向缺少野性,但毕竟还有过能跑能跳的岁月,可此刻它们一个个昏昏欲睡,身子不由自主地东歪西倒。看到他这样一个生人走来,也不再咆哮,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感到无比沮丧,因为他没有在铁笼边看到那个渴望见到的女孩。那里没有人,空荡荡的,连一堆干草都没有。

难道她早就不在马戏团里了?可是她说过,她是一个奴隶,一辈子都逃不出马戏团。那么,是否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她说过她会随马戏团回来的,为了她的这句话他苦苦等待。等了这么多年,加起来有两千多个日夜了吧?

他害怕往坏处想却又偏要往坏处去想,到最后他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的灵魂像是在荒漠中游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剩下一呼一吸间的苍白与空虚。

“嗨,”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是谁?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他转身一看,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姑娘眯缝着眼看了看他,朝身后的大帐篷里喊道:“快出来看看,青姐姐!有个大胆的家伙跑到兽笼边去了。”

她的话音刚落,帐篷的帘布就被掀起,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净清瘦的女人。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上次见她是在多年以前。他顿时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心跳,于沙漠中寻找到了绿洲,有种绝处逢生的喜悦。显然,从她脸上的表情和眼神中,他知道她也认出了自己。青青站在离他四五米远的地方看着他,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她想对他笑,但眼里尽是泪,很快滚了一脸。

那个小姑娘一会儿看看小野人,一会儿看看青青,脸上写满困惑。她刚想问青青什么,帐篷里突然传出一个粗重的男人的声音,她循声“哦”了一声,走到青青面前,说:“你怎么了,青姐姐?”那个男人又喊了一声,她于是一边答应一边迅速地进了帐篷。

她一走,青青立刻冲上来,不说一个字,径自拉住小野人的手就往河坝旁边的椿树林里跑去。他们一路狂奔,穿过河坝,把坝上的鹅卵石踩踏得噼噼啪啪一阵乱响。他们一口气跑到幽深的林子里才停下脚步。青青擦去脸上的泪痕,对着小野人笑了起来。她的微笑像晴空中的白云一样纯净,让他也情不自禁地受到感染。

他有好多话想问她,她好像也有好多话要对他说。但是想说的太多,谁也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就一直呆呆地相互凝望着。良久,小野人才触电一般松开青青的手,他有点不好意思,脸红得像涂抹了层傍晚的霞光。

青青说:“你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

他变得有些腼腆,等待多年的人此刻就在面前,他却不像等待的时候那么渴望倾诉内心的秘密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不好,不好!”她说,“困在牢笼一样的地方我怎么会过得好?”

“但是你现在看上去自由了,别难过,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我和我的父亲相认了,我转眼间已在人群中生活了七八年。”

他的声音听上去干巴巴的。

“我没有获得自由,在马戏团里不可能有自由。”青青说话时面带愁容,她望着小野人,好像在责怪他似的。

青青说,现在她看起来似乎比以前好过多了,事实却并非如此。马戏团的老板死后,他的儿子接管了他的所有家业和奴隶。她从铁链中解脱出来,却被另一个枷锁困住。尽管她不用再上台用生命为众人表演,但命运却被年轻老板的欲望攫住。从此她只为一个人表演,用自己的身体和短暂的青春。

“马戏团是个活棺材,已经有不少正值大好年华的女孩丧命!”青青再次流下了眼泪,她说,“你知道吗,我一直盼望再来这里,再见到你,虽然我不敢肯定你是否还在这里,是否还记得我。”

这本是小野人想说的话,却被青青抢先说了出来。他觉得虽然他们这么多年天各一方,但因为心里都惦念着彼此,都坚信会有再见面的一天,所以再漫长的等待也都坚持了下来,而且在那苦涩的等待中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美,他们都懂的。

他终于不再腼腆,用颤抖的手指给青青揩去了眼泪。他说:“其实我每天都会到河坝上来,有时只待一小会儿,有时一待就是大半天,我希望我是第一个见到你归来的人。”

青青的眼泪越流越多,他怎么为她揩也揩不干净。后来青青扑到了他的怀里,与他十指相扣。天气炎热,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尽管夏日的午后令人躁动不安,他们两人的心却在那一刻获得了宁静。虽然只是片刻,却具有某种永恒的力量,那是对爱和未来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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