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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末日沧桑(10)

娜娜温顺的依偎着她,痴痴的仰起头,眼神中几分陶醉,几分崇拜,几乎达到“受宠若惊”的程度。她全身微微颤抖,长满红瘢的面颊因激动而尤显丑陋。她半张着嘴巴,似乎很想倾诉,憋了半天才却又念叨:“姐姐……花……”

这样的神态,珍妮已司空见惯,不过还是深为感动。丹尼笑道:“娜娜把你当花神了。也难怪,你本来是东庭之花嘛,她倒挺有眼力。呵呵,你放心,学好魔法后,要救她易如反掌。”

“真的?我今天找你,正为这事呢!”珍妮蓦地扭头,喜道“能帮她消除死契奴隶的烙印么?除掉烙印就再没人抓她了。”

“哪用得着那样麻烦?****将军已被我制服,其他低地种族也难逃我的魔法。到时候有了军队,还怕保护不了你们?”丹尼弯下腰,定睛端详娜娜“嗯,安娜嬷嬷被害,她是目击者,我很想问问当时的详细情况。”

岂料丹尼刚挨近娜娜,她便拼命躲闪,仿佛被火炭灼痛,显露出痛极失神的狂态。

珍妮忙搂住她,皱眉道:“你该知道啊,娜娜最怕男人。她以前肯定受过欺负,多半因此才患了疯病。你退后点,别吓着她。”

丹尼略感尴尬,退开几尺距离,笑道:“是我疏忽,唉,小姑娘挺可怜。”

“好啦,让我来问吧。”珍妮转向娜娜,柔声道“记得咱们见面那天的情形么?我进屋子之前,有位老婆婆张开手臂护着你,还记得吧?你藏到她的身下,好聪明。你们和谁捉迷藏呢?是谁让老婆婆倒下的,看清楚了吗?”

娜娜瞪视着她,呆呆的纹丝不动,好象被触动了,正竭力收拢散乱的记忆。过了好半天,她似乎想起什么,忽地指着远处开了口,却仍是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姐姐……花……”

顺着她手指的方位,只见天外云腾雾卷,形成高耸万丈的气团,远远望去果真象朵巨型的白玫瑰。

珍妮叹口气,抚摸娜娜的头发,苦笑道:“如果人人都象你一样简单,那该有多好啊。”

丹尼远眺那片云彩,若有所悟的说:“或许,真的要进入暗巢城,才能解开所有的谜团。”

次日继续赶路,狼骑兵引领军队,朝着那片奇异的云团进发。

卡莫亚山谷已远在身后,道路又变得宽敞了。大军进入东庭昔日的繁荣地区,路边景象却凄瑟悲惨,田庄荒芜,房舍朽烂,残垣废墟星罗棋布。经过长年雪灾,中州大陆资源耗尽,人类世界濒临绝境,许多城市乡村被废弃了,变成死气沉沉的坟场。早先尚有野狗出没,后来连野狗也饿死了,冰冷的大地仅剩鸦群时起时落。那种乌鸦又称作“焰鸦”,从鼻孔能喷出火焰,烧融坚冰,啄食冰面下的冻尸腐物。它们本是惧怕光明的寒夜动物,现在大白天也照样出现。吃光能吃的一切,然后飞往另一处,象燎原的野火一样扫荡四方。

越往前走,乌鸦越多,无数黑点汇成长河,从地面一直连接到云雾深处。

“东北方是加西亚城,东庭王国的商业中心,早先是多么繁华的大城市啊,近年也未能逃脱饥荒。城里百姓恐怕早死干净了,焰鸦赶着去吃死人肉呢。”鲁尔夫先生触景生情,忍不住感慨。

“乌鸦是飞往加西亚吗?我看不象。”高柏忧心忡忡。他发现军队沿鸦群飞行的路线前进,隐约感到不妥,便去劝珍妮逃走。珍妮顾及娜娜的安全,又去找丹尼求助。年青的魔法师胸有成竹,微笑着安慰众人,说:“尽管跟着走吧,我保证你们安全。高柏,照顾好你父母,可别试图逃跑。方圆千里全是茫茫赤地,乱跑很容易送命。”

又走了几天,脚下地形逐渐变陡。周围白雾迷离,混沌中只闻乌鸦嘶声啼鸣。显而易见,军队正深入山区,虽然山道异乎寻常的宽阔,但拉车的牲畜却吼叫打圈,常常畏缩不前。奴隶们很害怕,都觉山顶藏着可怕的巨物。骨族骑兵随即改变阵型,列成纵队严守山道两侧。黑面魔,石穴怪,连同运送木料的牛车,全部居中行进,任何生物掉队即遭射杀。不知费了多少周折,终于达到山顶。前面没有路了,黑沉沉的悬崖赫然显现,人们茫然错愕,惊疑此行的终点难道在悬崖下面?

骨族骑兵保持队形,带领人马车队沿悬崖边行进。约莫走出五里远,忽然左前方黑影巍峨,宏伟气势冲破白雾,仿佛巨人凌空扑来。

“快到了!赫斯特家族最重要的堡垒,漂浮的暗巢城!”丹尼翘首眺望,一边告诫身边的人“这儿叫云坞岭,是暗巢城停靠的临时码头。城门处肯定戒备森严,咱们和****将军同行,千万别慌张。”

说话间景物渐近。只见阳光灿烂,天风流荡,乌鸦成群盘旋,宏伟的建筑直插云霄。整座城市悬浮空中,仅靠一架石桥与山体相连。珍妮极目仰望,只感头晕眼花,暗想“好古怪的城市,怎能修建在悬崖外面?”

到处都是士兵,满眼头盔攒动,牛车人群喧闹拥挤,乱纷纷的涌向石桥。宽达二十尺的桥面显得狭窄了,骨族骑兵挥刀大喝:“秩序!秩序!排队通过通灵桥,不许往两边看!”

很多人根本看不清桥外的情形,昏昏茫茫的卷入队伍。鸦群围绕石桥穿梭飞舞,给浩大场面凭添诡异色彩。丹尼等人陪同****将军站在小丘顶,没有受到车流人潮的冲击。他们仔细端详暗巢城外观。可是城市太大,又被云雾遮掩,无法领略其全貌。珍妮留神观察,发觉城墙边有些类似风车的巨型装置,每块叶片长达半里,散发着刺眼的金属光泽。

耗用四个多小时,大军才穿过“通灵桥”。丹尼他们最后进入城门。珍妮注意到城头凸现的雕像,看似爪握利箭的乌鸦。鲁尔夫先生指点讲解:“此乃赫斯特家族的族徽,他们崇尚智慧,立乌鸦为万物之灵。”

“乌鸦的智慧?奇怪,我当它们只会拣食残汤剩饭哩……”

话音未落,守城卫兵大叫:“起帆!落桨!关闭大门!”铁索“哗啦”滑动,城墙外那些“风车”开始转动。瞬间加速旋转,叶片卷起飓风,吹得白云狂奔乱滚。透过慢慢合拢的铁门,珍妮惊奇的发现通灵桥正渐渐远离。连缝处倏然断裂,城门和山体分开,城市恰似巨舰,乘风飘向浩瀚的云海。

“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山崖被称作临时码头。”珍妮惊叹道“飘行的城市,用风车作动力,真象梦里发生的事。”

“是啊,暗巢城总是飞来飞去,敌人永远没法进攻。善于趋利避害,正是赫斯特家族的一贯作风啊。”鲁尔夫先生叹道。

忽然,四周喊声雷动。守城卫兵持矛行礼,骨族骑兵滚鞍跪倒,齐声叫道:“恭迎乌鸦女王回城!”

半空里鸦群云集,每只乌鸦都叼着金丝线,末端连接华丽的水晶马车。群鸦振翅高飞,牵扯马车横空掠过城墙,往城市中心急速飞去。车窗幕帘紧闭,马车里面的人,想必正是赫赫有名的“乌鸦女王”。

“喂,猪头,你答应过我,抵达暗巢城就告诉我乌鸦女王的详情。”丹尼拉了拉****的袍角,悄声道“现在跟我说吧,乌鸦女王的真名叫什么?”

****将军深受“血藤”毒害,对丹尼已是千依百顺。它呆愣的回过头,道出的名字令丹尼心惊肉跳。

“乌鸦女王?她叫梅丽莎。”猪形怪物回答。

暗巢城始建于东庭王国初期,历经两百多年风雨,神秘而壮观的景致鲜为人知。

城市之所以能漂浮空中,是因为地基全由风系魔法石砌成。出产于天穹山脉的风系矿物,精炼提纯后比空气更轻,经由魔法师加持风系魔法,即可听凭人的意愿升降起落。

王国建立伊始,大陆各势力忙于交战,赫斯特家族却躲进深山,倾尽财力采炼矿石,利用风系魔法石筑造堡垒。经过数十年战争,各处地盘抢夺殆尽,暗巢城也建成了。从此赫斯特家族离开地面,成为游弋天外的逍遥派。那儿物富民弱,他们必会前去掠夺;那里局势紧张,他们定然赶去挑拨;那位领主想打仗了,战备物资必定从天而降——把人类制造的武器卖给人类,让混乱蔓延天南海北,兜售仇恨和阴谋,赫斯特家族精通渔利之道。谁又能奈何得了他们?即便受害者恍然大悟,也只能望着渐行飘远的暗巢城摇头长叹。

难怪赫斯特家族推崇乌鸦,两者性行的确非常相似。

但是,尽管声名狼藉,暗巢城仍不失为最伟大的建筑奇迹。从奠定基石的创始人赫斯特。泰斯,到最新继位的水晶公爵罗尔特,历代城主竞相扩建,用石头创造波澜壮阔的交响乐。每当巨影掠过碧空时。那雄浑“乐章”足以令聋子也悚然震撼。

假如有人游览此城,首先会被正门的气势折服。如同优美的序曲,城头装饰极尽奢华。大理石城墙巍然矗立,上雕锯齿状飞檐,墙垛镂刻百合花纹案。放箭的垛口比闺房的窗棂还漂亮,秀雅中隐藏杀机,正是赫斯特家族的风格。穿越厚重铜门,走过幽邃门洞,眼前豁然敞亮,四面八方的奇景接踵而至。

城市整体呈椭圆形,纵横三十里,两条大道垂直相交,组成贯穿四方的巨大“十”字主线。五条环形石路从外到里,又将市区划分成若干格调迥异的小区。犹如乐章的基调谱成,各种独奏,声部,变调依次展开,对比鲜明而相辅相成,无处不体现和谐之美。城区布局规整,造访者很难迷路,却极易在恢弘的氛围中陶然忘返。

沿着入城大道走五分钟,便可看见城市“南区”,俗称“玉石花园”。这里遍布工房和作坊。铁锤叮当,织机吱呀,悦耳的声响好象铿锵的琴乐。登高瞰视,街巷,桥梁,广场,尖塔尽收眼底。各式景观既纷纶盘错,又井然分明,好似层层叠砌的蜂巢。石屋外部连接木制走廊,最普通的房舍也雕梁画栋,使得重叠的建筑群绰约多姿。充分利用空间,实用与艺术并重,设计堪称巧夺天工。房屋之间,走廊上下,人群摩肩接踵,好象巨人体内流淌的血液。他们是铁匠,石匠,陶工,面包师等等,从各地掳掠来的能工巧匠。这些人终日劳碌,生活似牛马,干活如蜜蜂,殚精穷智只为满足统治者无尽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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