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一日，如玉、林逋二人来到一条小河边，见树木荫荫，流水潺潺，不禁兴从中来，便携了琴，双双坐在河边芳草地上。
二人一个教琴，一个学琴；一个教的细心，一个学的认真；一个风流洒脱，一个温婉动人，宛然一对才子佳人。
宫商角徵羽。如玉一个一个认真的学，认真的弹。半日过后，已能断断续续弹出几段简单的乐曲。不过，半日下来，如玉的手指肚已有些微肿，泛着丝丝疼痛。
林逋听着她所弹出的断断续续的音曲，面上浅笑加深了些许。看到如玉微肿的手指，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心疼，伸手按住她还在拨动琴弦的手指。"歇息一下吧。你学的已是不错！"
琴声戛然而止。如玉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心中微动。
"青山绿水，知己相陪，怎可少了琴音作伴？不如你来弹奏一曲，我们也做做那高山流水如何？"如玉将琴放在林逋面前，出声询问。
"我们本不就是高山流水吗？"林逋反问。
如玉吐舌，做个鬼脸。只好老老实实承认。"那我说，我想听你弹琴，可以吗？我是听过你的箫，却还未听过你的琴。"
林逋摇头无奈一笑，当真是拿她莫可奈何。接过琴，放于双膝之上，素手搭上琴弦。"自然可以。"
而后，一阵琴音倾泻而出。琴声优美动听，仔细倾听，正是《高山流水》。再听琴音，时而雄壮高亢，表达那高山的雄伟气势；时而清新流畅，自是那无尽的流水。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觅知音。一声声，如泣如诉，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这样的词曲，扣人心弦。人生在世，总得有人懂才有意思。行走在人潮汹涌的现实世界里，你只是一个人行走觉得孤独？还是一个人前行觉得寂寞？孤独是一种状态，它代表着一个人；寂寞却是一种心境，它触及心灵，这是两种绝然不同的情感世界。
恩德相结者，谓之知己，腹心相照者，谓之知心，声气相求者，谓之知音。相识满天下，知音能几人 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曾让人是如此地心驰神往，由衷感慨！
"'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只怕这高山流水之情无人能及！"一曲终了，如玉不由感叹。拾起一颗石子，投入河中，荡起层层波纹。
林逋将琴放置一边，也学如玉，捡起一颗石子，挥手一扔，投入河中，波纹一圈一圈散开。"是啊！无人能及！"
"不知道当日伯牙与子期在山上初次相遇是何情景？我既然能一觉醒来到了这里，是不是也能一觉醒来，亲眼目睹那番情景呢？"如玉看着河面，喃喃自语。
"什么？"林逋未听真切，即便听的真切，怕也不明白她此话何意吧。
如玉起身，拍拍手，整理一下裙摆。面朝林逋："我说，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好！"林逋顺着如玉的手指看去，当即应答。
一白衣女子漫步在河边，螓首低垂，双手不时拂过眼睛。她转首朝水面看去，出神许久。莲步轻移，一步一步向河中走去。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唇边喃喃自语着什么，却是不得而知。
双脚踏入河中，她犹不自知，依旧往前走。河水没过膝盖，流动的水波将她带的有些不稳，她依旧向前。河水没过腰肢，她依旧向前……
林逋与如玉正在河边漫步，远远的看到一个白影在河水中蠕动，定睛一看，是一女子。二人相视一眼，奔跑过去。
林逋一下跳入水中，淌着水，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那个白衣女子身边。此时，河水已没过那女子脖颈，索性流水不甚湍急，未被冲远，但依旧是滚入河水中，随水流走。那女子却也不挣扎，柔弱无骨，似乎只剩下灵魂，任由流水将她带走。
林逋费尽努力，才抓住女子的素手，又搂过她腋下，才开始往岸边游去。如玉亦汤进河流几步，同林逋一起将女子救上岸。二人一左一右，将女子平放在岸边。那女子已是衣衫尽湿，发丝凌乱的盖住脸颊，面色发白，竟是毫无生息之像。
如玉将女子发丝撩开，看到她右侧脸颊竟然有道深深的不知被何利物划伤的痕迹，林逋亦看到，心中亦有些惊讶。
女子脸颊伤口很深，但已结痂，看来这伤口已有几日光景了。看这女子亦是清秀可人，是谁在她脸上留下这道疤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这般风华正茂的女子。看着女子紧闭的双眸，是哪般原因让她如此想不开呢？试试她的鼻息，气若游丝。如玉松一口气。
忙半跪着将手按在女子肋下，双手交叠，企图排出她体内积水。林逋在一旁默默的望着。几经努力后，女子终于吐出几口河水，缓过气来。如玉呼出一口气，身体向后坐于自己脚踝上。
白衣女子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双眸，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待得清醒过来，看到身旁有两个年轻男女。男子美如冠玉，女子貌美如花。又闭上双眸，口中低声喃喃："我到了天堂了吗？"
如玉、林逋闻言，墨瞳俱是一笑。在经历了刚才那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救人之后，竟听到这般好笑的话语。
如玉心底的一番紧张也消失殆尽，脸上挂起一抹趣味的笑意。对着那女子说："这里不是天堂，而是地狱的枉死城。"
女子猛然睁开双眸，径直坐了起来。"枉死城？"
如玉巧笑嫣然，趣味丛生。"是啊！枉死城里专门关那些自杀而死的人，他们生前都是因遭受不幸而自寻短见，因为不到时辰便提早到了地狱，又不能让他们早日投胎，就把他们关在这里日日受尽折磨，直至能投胎转世。"
女子坐起身，看着如玉巧笑的面容，摸摸自己温热的脸颊，又在自己手臂之上拧了一把，感到痛觉，秀眉微蹙，才又面朝如玉，低声询问。"我没死？"
如玉笑着道："是，你没死！"
"是你们救了我？"
"是！"
"你们为何要救我，不如让我一死了之，了此残生。"确定自己并未亡死，却未见那女子有丝毫愉悦之色，反是女她没落的神情落入如玉与林逋眼中，二人相视一眼，又同时看那女子。
林逋相问："你为何事想不开？"
女子却是不说，只是低声哭泣，声声悲切。惨白的面容又挂上一行清泪。
如玉从怀中拿出贴身绣帕，为女子拭泪。"不如告诉我们二人，也好过一个人藏在心里。"
女子哽咽抽泣，才委婉道来："我名叫采兰，父亲略识几个字，便做了教书先生，赚些钱，补贴家用。母亲早些年便因痼疾缠身，含恨离世。多年来，只有我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日子过的还算可以。"
如玉见她停了下来，出声相问。"那后来呢？你父亲呢？"
那名叫采兰的女子却又抽泣起来，如玉绣帕早已浸湿，采兰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苍白的面上，挂满泪痕，我见尤怜！
半晌过后，采兰才止住了哭泣，面上却依旧一片惨然。"前些时候，我上街买菜，遇到了县令大人的儿子。他……他……光天化日之下，他便想要轻薄我……"
"李明鸣？"如玉眉头微皱。林逋亦是愤恨又加，拳头紧握。
"就是他！"采兰声音提高，声音满含悲愤，声声是对那人的仇恨。"他想轻薄我，我不从，他便强拉我，要将我强行带入他府中。我奋力挣扎，父亲赶来，也是苦苦哀求。他却令侍从将我父亲打个半死，我无奈之下，拔下头上的簪子便划伤了自己的脸。"
说到此处，女子竟呵呵笑了起来，不过在如玉与林逋眼中，那笑容却是那般苦涩无力。而后，才又继续道来。
"那个畜生见我毁容了，便也厌恶了，可是父亲却……"采兰哽咽，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父亲便一病不起，没过几日，就过世了……"采兰眼中又聚集了泪水。
如玉拍拍采兰后背，声音轻柔："没事了。别太伤心，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采兰伏在如玉肩头，放声大哭。口中却断断续续道："我……我不想活着……我对不起……父亲，是我……害……了他！"
"'循彼南陔，言采其兰。眷恋庭闱，心不遑安。'你父亲为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够尽孝养亲，而今，你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孝。"如玉任由她的泪水挂满衣襟，并不推开，而是用言语委婉劝解。
采兰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采兰耳濡目染，自是学得一些知识，如玉的话她听得懂。她抬起婆娑的泪眼，迷蒙中只看得清如玉模糊地轮廓，只是那眼中淡淡的笑意与深切的怜惜却让她心中温暖无比。"真的吗？"
如玉嘴角含笑，朝采兰点点头。
采兰却忽的一起身，跪在如玉与林逋身前。二人俱是一惊。
如玉忙上前，欲扶她起身。"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采兰却执意跪着，并朝二人俯身一拜。直起腰板，用衣袖擦干泪水，才道："公子与小姐救了我的性命，便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我要为父亲尽孝而活着，也要报答二位恩公的救命之恩，就请二位收下我！"
又微微转首看着如玉道："小姐一语点醒梦中人，我愿为奴为婢，终身伺候小姐。"说罢，朝如玉又俯身磕头。
如玉忙上前扶起她。"你莫要这样，我们不过是路过，见你如此，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采兰抓住她双手，乞求道："小姐，如今我已是孤身一人，难活于世，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如玉转首望向林逋，林逋亦望着她。不用言语，便知道彼此心中所想。采兰如今父母双亡，容貌被毁，孤身一人，又是一弱女子，该如何在这世道生活！她非如玉，有现代人的智慧与头脑，有能力独自生活。古代的女子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独处社会，恐怕经验不足，更易招惹小人觊觎。
如玉回首，拍拍采兰手背。"好，你就跟着我们吧。我不需要你为奴为婢，从今以后，你便做我的妹妹吧！"
"姐姐在上，请受小妹一拜！"采兰当即跪下，朝如玉一拜。
如玉扶起她，将她脸颊旁的一缕发丝拂到耳后。"好妹妹！"
二人相识而笑。一旁相看的林逋亦是面带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