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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投奔黄门巧钻营

黄金荣以一个无祖无师的“空子”身份收受门徒,虽说违背帮规,但流氓一旦有了恶势,谁也不管它前辈的列祖列宗,更不管它排行不排行。自有一班无聊帮闲,两两凑在一起,编造出一套“荣记”独创的24个字的排行来。这24字是:

文行忠信,孝悌树人,札人廉明,

正心吉祥,松柏长春,永葆德成。

这24字排行,就是黄金荣独创的家谱。其开香堂的礼节,与“青帮”也迥然不同,不但删繁就简,而且缛节全废。因为香堂正中挂的是关云长的画像,早把罗祖先尊和翁、潘、钱三堂主神一古脑儿丢开,自然与原先大不相同了。

黄金荣在聚宝茶楼第一次收受门徒,共收了99名。为什么不收100,单收99名呢?因为流氓体系中有个忌讳,收单不收双。其道理在何处,恐怕连黄金荣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连他自己在内,正是凑足百数。那日,装饰一新的香堂悬灯结彩,地上满铺红毯,四壁人物画屏,琳琅满目,旁设紫檀大椅,围以锦绣铺垫,布置得真是富丽堂皇。乐人们在堂外声和细管,曲逐箫随,悠悠扬扬,悦耳动听。帮闲们穿梭似来往不歇。设置在香堂正中的云檀长桌上,点燃起足有十斤重的一对舞龙撼珠红烛,光焰夺目;方铜炉内檀香满炉,青烟缭绕,香气四溢。

黄金荣事先发帖邀请一帮人前来观礼,如虞洽卿、金廷荪、曹显民、李阿三、金福生、张啸林、曹雨田、谢葆生、蒉延芳、林康候、王晓籁等,以及巡捕房里的头头脑脑,都来凑热闹。一班英法租界里有名的老板,为了在生意上靠靠黄金荣的流氓牌头,免得被地痞流氓敲诈,也派人投帖,前来道贺。收徒礼罢,楼上楼下广排酒席,大喝大嚼。黄金荣这一次收受了99个门徒,每个门徒押帖的贽金以20块银元计,他凭空又在腰袋里装进了两千元白花花的银元。其中有些门徒资金加倍,甚至上百元,黄金荣对其当然要另眼相待。蓝眼少卿恭献聚宝茶楼功居首位,黄金荣就把他列为“开山门”门徒,后来还给了他许多美差。不几年时间,他居然腰积累累,胜似做聚宝茶楼的老板。对他来说,真乃“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黄金荣收受门徒,虽然简化了手续,但也要有一人介绍,一人具保,一人引见,并向黄金荣填写申请书,被准许后再填写正式帖子,然后再举行仪式。帖子是由大红宣纸精印封面,泥金嵌边,居中印有四个金色大字“兰衡竹苞”。帖子里面抬头写:“黄老夫子大人贵台”,下面写:“门生某某某百拜”,旁边再写上籍贯、年龄和出生年月日,还要写上介绍人和具保人姓名。另一页则印有介绍人和具保人应负的责任,末后是年、月、日。

为了搜罗社会上一些有声望的人入门,黄金荣把入帮者分作门徒和门生两档。所谓门徒,是经过开香堂大典,拜过“老头子”的,这是最下的一档;所谓门生,是指不经过开香堂的仪式,只是通过介绍人搭桥,投一个红帖子,封上一份贽的入门者。帖子里面称:“黄老先生贵台”,下面写明:“门生某某某百拜”。这种人所以不称“老头子”和“门徒”,而称“先生”和“门生”,是因为他们是稍有地位和身份的商业流氓,怕开香堂拜老头子有失面子,黄金荣有鉴于斯,于是就不开香堂。这一档是比较高的。还有一些特殊的门生,只要通过介绍人备了红帖子,押上一份更高的贽金,在关圣帝君像前向“先生”三鞠躬就算入门了。另外,更有一种特殊的门生,只要备个帖儿,附份贽金,托介绍人把红贴儿投递给“先生”就行,连面也不用见。如英租界老闸捕房的探长曹雨田、大世界的老板黄楚九、徐重道药店的老板徐宝珊、天蟾舞台的老板顾竹轩等人,都是这样进入黄金荣门下的。以后有的门生飞黄腾达,或者身份和名望超过了“先生”时,先生就把过去的帖儿原封退还给门生,表示彼此不再是师生关第,而是同辈人。黄金荣这种既不要磕头礼拜,又能遮掩门徒秘密的招徒方式,给他搜罗了不少“高档”人物。就是当年做过国民党政府大总统的蒋介石,也递过贴儿,投拜黄金荣的门下。

蒋介石辛亥革命时来到上海,投靠在陈英士门下。陈英士委任他做过团长和教练官。后来他又涉足于上海的生意门槛。

当蒋介石涉身在长三堂子生意门槛时,有一个徐青甫其人,也经常出入这些生意门槛。此人在交易所和交际场所很吃得开,蒋介石叫徐青甫为老师。当时,徐青甫也乐于和他交为朋友,介绍他到交易所充当报行情、划线的助手。这个徐青甫也是黄金荣的门生,他依靠“先生”的势力,在交易所里明抢暗夺,尔虞我诈,甚为得意。蒋介石那时在上海还不甚得法,经常腰袋空空。他懂得在上海厮混,非要有个靠山不可。便要求徐青甫作介绍人,投贴拜在黄金荣门下为“门生”。黄金荣打开红帖子一看,虽然识字不多,但是这位门生的履历,他还能认识清楚。蒋介石既在革命党里做过事,这“革命”在当时虽然失败了,但总还是一件大事。黄金荣觉得招揽到一个革命党人作门生,对他不无好处。于是就大烟榻旁,把徐青甫叫来细问一番。徐青甫在他面前把蒋介石又吹捧一番,听得黄金荣眉开眼笑,于是便在民国三年秋末的一天晚上,徐青甫陪着蒋介石在聚宝茶楼的香堂室里,在关羽像前行了三鞠躬礼,从此便进入了“荣记”门槛,口称黄金荣为“先生”。蒋介石拜倒在黄金荣脚下为“门生”,黄金荣自然非常高兴,因为黄金荣一生的处世哲学,就是“脚踩两头船”。他拉住蒋介石这条线,心里是想,万一军阀割据势力垮台,革命党人上台,蒋介石得势,不但自己面上增添光彩,而且这革命党的宝座少不了有自己的一席。因此,对蒋介石格外另眼相待。

蒋介石自进了黄金荣的门槛,便跟在徐青甫后面,在交易所里做买空卖空的投机生意,倒也得心应手。在这种场合里,他又交上了虞洽卿,两人情投意合,相见恨晚。这个虞洽卿,绰号叫“阿德哥”,是当时上海赫赫有名的商业流氓。他自幼从原籍于波来沪,经同乡人引荐,在德泰颜料行当学徒。满师后在商界逐渐出名。因他有冒险投机的眼光,在沪经商几十年,倒也一帆风顺,他不但自己开设德泰颜料行和三北轮船公司,而且还担任很多银行企业和慈善事业的董事长及董事。不说别的,就是当时荷兰政府要在上海南京路外滩开设荷兰银行,深恐中国人不肯和它合作,也得邀请虞洽卿为银行董事长兼经理。

虞洽卿在上海商业界中的大名,蒋介石早有所闻却一直未见其人。如今竟会遇到,不由他不眉开眼笑,对虞口称“虞老伯”,状极谦恭。虞洽卿对蒋介石,初则有拒绝之色,不把他放在眼里。后来在徐青甫处应局,徐青甫对虞洽卿介绍蒋介石不仅是“革命党人”,而且又是黄金荣的门生,虞洽卿才对他亲热起来。

黄金荣又在聚宝茶楼开了几次香堂,招收了几次门徒,使他的势力日益壮大。他为了讨好和感激法国主子的恩德,又进一步想方设法在中国人民身上大刮血汗钱,去孝敬法国人。什么烟酒捐、花烟捐、地价捐、营业税、罚款条例等等,在他们策划下,相继出笼,成了法租界的重要收入。法国殖民者对他就更加宠爱了。

拥有九亩地一家戏院新舞台,老板名叫倪云堂,原是“青帮”中一名“大”字排行的流氓,因为新舞台开设在华界与法租界两不搭界的地方,倪云堂没有在黄金荣面前拍马献媚。一天,黄金荣的一个门徒来此强看白戏引起争吵,被新舞台的管理人员饱打了一顿。这个门徒便跑到黄金荣跟前哭诉了一番。黄金荣认为打了门徒,就是塌了老头子的架势,那还了得!马上把开山门门徒蓝眼少卿叫到跟前,打了几句耳语,蓝眼少卿点头不迭,受计而去。

到了晚上,新舞台刚开锣演出,忽然来了一大批流氓,手持铁棍铁尺,蜂拥而进,逢人便打,见物便砸。这批流氓把观众打出了戏院大门,还不满足,又打到后台,连演员们也一起打。倪云堂心里一清二楚,马上请自己的老头子出来劝阻,但这批流氓照样大吵大闹,大有把新舞台踏平之势,直急得倪云堂束手无策,暗自叫苦。当时有人向他提议,请黄金荣来。一句话提醒了倪云堂,不得不到黄金荣而前磕头求情。黄金荣来到戏院,大手一挥,一声大喝,台下正在打砸的流氓,果然闻声屏气肃立,鸦雀无声,不用黄金荣三言两语,这批流氓都乖乖地溜出了新舞台。从此以后,黄金荣更被传说得神乎其神。

1921年上海交易所发生不景气风潮,蒋介石和陈果夫等经营的恒泰号经纪行亏空甚巨,蒋本人亦负债数千元,经黄金荣、虞洽卿出面代为了结。当时蒋想去广州投奔孙中山先生,黄金荣认为自己替孙先生出过力,就与虞洽卿一同资助旅费,使蒋走上了“国民革命”道路。

1926年至1927年期间,蒋介石当了北伐军总司令。在到上海之前,黄金荣即和虞洽卿商量,退还门生帖子。蒋介石到上海后,由洽卿伴同去黄金荣家探望,黄改变了过去的师徒称呼,对蒋说:“总司令亲自到我家来是我的光荣,过去的那段关系已经过去了,那张红帖我找出来交给虞老送还。”蒋介石当时谦虚地说:“先生总是先生,过去承黄先生、虞先生帮忙是不会忘记的。”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黄澄澄的金挂表送到黄金荣面前说:“这是我送给黄先生的纪念品,聊表心意。”黄金荣接过表,连连称谢。黄金荣对这只金表,一向重视,每逢喜庆大事,总要拿出来炫耀一番,一直保存到死才被黄源焘取去。

北伐军到上海后,黄金荣和虞洽卿等曾召集工商界以及社会名流为蒋接风祝贺,并为蒋的军队筹集了10万元的“慰劳费”,蒋把10万元交给虞洽卿、黄金荣,虞洽卿把5万元捐献给慈善事业,黄金荣也捐给陆伯鸿等办教会事业。

蒋介石北伐到上海时,警卫部队约有一百多人,驻扎在南市董家渡附近,蒋本人决定随带警卫队长便衣进入法租界。为了保护蒋介石的安全,警卫队抽调了六十多人,开了两辆军用卡车,由董家渡出发,经外马路转一技春街,准备进入法租界的爱多亚路。车到一技春街口,被法租界的安南巡捕拦阻,不许这批军警进入租界,并将两辆警卫车拦进法租界巡捕房,警卫班长也被扣押。黄金荣得知后,亲自到法租界巡捕房,与程子卿一起向法捕房头头解释,说蒋总司令进入租界是看黄的,黄为安全起见,请蒋的警卫队开进租界到黄家保卫,希望和平解决。法捕房打电话请示法国领事馆,法领事感到事态严重,指示捕房让黄金荣出面调解,黄金荣主张先让被扣押的两辆警卫车开进法租界游行一圈,然后开到八仙桥钧培里黄家,法捕房同意了黄的主张,通知一技春街的法捕房让警卫车开进法租界,经爱多亚路进入八仙桥钧培里路口。黄金荣办了这事,颇得蒋介石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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