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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奉命东调

回到雁门关大营,李牧命令卫义、修庆几人先行休息,自己则来到幕府报到。楼平现已升为雁门关主将,统领雁门关防务,太守吴辄则主管雁门关民治,并负责雁门关守军必要的后勤供给。

一看李牧回来,楼平哈哈大笑,“哎呀,你小子现在可是名声在外啊!国尉许历特派人对你提出嘉奖,鉴于你强烈拒绝国尉升官进爵的赏赐,特请准君上赐你黄金二百两,上好长剑一口,你看,这不黄金长剑还在我这放着呢,你小子回来的慢,奖励先到了。”楼平满脸欣喜地絮叨着。

“李牧不敢言功,若有微末功劳,也是将军平日教导有方且有部下舍命相助的结果。”他对自己的这个直接上级还是颇有好感。

“你就少拍我的马屁了!你的这些奖励我定点不要,拿去分给你的弟兄们吧,记住,只有善待士卒,他们才会给你卖力!”楼平很是认真地教育着自己的得力部下。

“谢过将军!”

“还有一个事!那个马商孟广,你的未来老丈人,前几日又来找你啦,催促你赶紧回去完婚!老夫再准你个婚假,回去完婚吧,也算是本将给你的奖励了!”

“李牧刚刚已经放过一个假期,再请假恐怕影响不好吧,这里本来就一直军情紧张,我这总是放假在外,于法于理均说不过去。”李牧并没有显出高兴地样子。

“没说作为你的奖励嘛,这谁也没法比呀!再说了,你那个未来的老丈人为赵国的军马而多年奔走于胡地,也是赵国大大的功臣,功臣岂能绝后。我告诉你,未来的战事真的谁也说不准,你小子要是不趁着现在的短暂安宁时期结婚,日后想结婚不会有时间!你想让人家姑娘一辈子独守空房啊!”说道这里,楼平照着李牧胸脯就是一拳。

“既如此,李牧奉命!多谢将军成全!”说罢深深一躬。

“好!这就对了。给你十天时间,快去快回。”

李牧告辞出帐,回到大营,把二百两黄金平分给自己的部下,赏赐的长剑送给修庆,众兄弟听说李牧要回家结婚,少不了一阵调侃嬉闹,只要不是在战场或者训练场,李牧对待部下总是十分宽容。待到给司马尚交代好自己离营以后的日常事务,并特意交代修庆擅长齐人技击之术,需善待之,叮嘱好一切以后,李牧便单人独骑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出雁门关,李牧便放马疾驰,他太想家了。自参军入伍以来,还没有回过一次,家乡确屡屡出现在梦中,熟悉的山川旷野、春华秋实,母亲慈爱的面容和瘦消却十分硬朗的身躯、孟灵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临别时那悠扬婉转的骨笛声至今仍牢牢刻在自己的心头。一路不眠不休地疾驰,并没有感到有何饥渴的感觉,就连这白马山村出生的战马好似也和自己有同样的心情,竟然没有任何疲乏之象。终于,在一个漫天红霞的黄昏时刻,李牧进入了被晚霞映照得通红的小村庄,他遥遥地看见灵儿搀扶着自己的母亲在柴门外等候,孟广大叔则站在后边兴奋地摇着手。

第二天傍晚,在孟广的一首操办及一应相邻的祝福中,李牧与孟灵入了洞房。看着灯下端庄娴静的美人,李牧心潮澎湃。

“灵儿,嫁给我你后悔吗?”李牧轻轻握着灵儿的双手。

“不后悔,我们相识已久,早就心连着心了!”灵儿抬起头,直视着李牧的双眼。

“可是你知道吗?我连年征战,和你注定聚少离多,你可曾想过你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李牧从慢怜惜地抚摸着灵儿的双手。

“我们生逢乱世,就不能奢望过那种太平盛世的安稳生活,夫君少有壮志,胸怀天下,不畏生死,浴血疆场,有这样伟大的男人,我怎么能只是因为缺少你的陪伴而抱怨!疆场生活爬冰卧雪、刀光箭雨,到是夫君你应好好怜惜自己,以免我和未来的孩子成了孤儿寡母!”说到这里,声音静有些颤抖。

李牧一把搂过灵儿,搂得很紧很紧……

一家人安安静静地过了几天安稳甜蜜的小日子。这一天清晨,李牧正在洒扫庭院,突闻村头马蹄如雨,不一会,一骑便停在院门口,卫义翻身下马走进庭院。李牧一看是卫义,便放下扫帚迎了上去。

“李大哥,我部奉廉颇老将军之命随主力骑兵东调代郡,要和燕国大打一次,楼平将军率队,只留步兵协同太守吴辄守城,路过这里,楼将军命我前来找你,命你取消假期,迅速归队,这是令箭。”

岳丈孟广、母亲与灵儿闻声都迎了出来,李牧没有说话,只是把卫义让进屋中,便转身走进内室开始默默地收拾行李,灵儿进屋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李牧,良久才开口道,“夫君尽管前去,日后无论你是富贵了还是末落了,我都会在此日日为你守候,直到你归来相聚的那一天。”

李牧转过身来轻轻捧起灵儿的面庞,勉力让自己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要是我将来富贵了,你就跟着我一起离开这个小山村吧,领上岳丈和妈妈。”

“即使你富贵了,我也不会离开这里,这里清静安宁,没有外面的喧嚣烦恼,自古功名富贵常与烦恼灾祸相伴而生,我当为你守住这最后一片清静之地,一旦你厌了倦了,就归来吧,我们从新回到那优哉游哉的宁静生活。好吗?”

“好!”李牧不再说话。

两人来到外堂,卫义从怀里掏出十两黄金,“哥哥嫂嫂,你们的婚礼我没有参加上,虽说已经和兄弟们一起为你们准备了一些薄礼,然今日第一次登门,就送上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望收下!”

李牧一看,卫义基本上把自己的积蓄都掏光了,这如何是好,转念一想,便对自己的妻子说道,“收下吧,兄弟的一片心意!”

告别家人,李牧便与卫义一起快马加鞭追上了大队。

此次东调,是因为燕国又上演了古老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秦国获悉惠文王去世,新君即位,当此赵国微妙时机,秦国决定派蒙骜率领十万步骑开过离石要塞,一路北上连破关隘,直逼晋阳城,燕国这个最爱背后捅刀子的无耻国家趁此时机也大起国内之兵,准备趁此时机进攻赵国。新任国君赵丹当即命令西线加强守备,腹地大军也陆续西调各要塞加强防守,同时命令廉颇调集边军集结于燕赵边境应对燕国入侵。廉颇得到命令后因不能再调集腹地各要塞守军,便只能从云中、雁门、代郡的十几万边军中抽调人马,同时还不能放弃边关守备,因此,把各处步兵留做防守力量,而只抽调各地骑兵组成了一支五万人的骑兵部队,这也有利于快速突击,以迅速解决燕国问题,好抽出力量应对秦军,对于赵国来说,秦军才是最大的威胁。

却说李牧追上楼平主力,跟随来到曲阳廉颇大营,按照部署刚扎好寨栅,楼平便走进中军大帐听令。各路大军刚刚集结完毕,廉颇便急吼吼地召集各军主将商讨破敌之策。

“诸位,今次赵国正处在在腹背受敌的危急时刻,西路秦国十万大军正一路破关斩将,直逼晋阳,东路有燕国起二十万主力企图趁此时机坐收渔翁之利,当此情势,我赵国为由迅速解决掉东路燕国之敌,才能全力应对秦国的进攻。诸位有何良策?”廉颇开门见山,首先言明战场大势。

代郡主将公孙克首先昂昂发声,“启禀大将军,我军主力只有五万骑兵,而燕军有二十余万步骑混编大军,从数量上讲,敌强我弱,不可正面进攻,当充分发挥我骑兵之灵活机动性能,采取迂回穿插,伺机而动,抓住有利时机痛下杀手。”

廉颇点点头,长期征战边地的主将们多不是等闲之辈,在与草原上飘忽不定的胡族势力的长期周旋中有效锤炼了主将的全局意识,“公孙将军看应选在何地痛下杀手合适?”廉颇继续征询道。

“大将军见谅,敌情尚不明朗,末将目前也没有成算。”

“不错,目前燕国大军尚集结于蓟城郊野,旬日之内便可开到我边境,当务之急便是迅速摸清敌人的行进路线,并探明沿途地形,我军当选择有利伏击地段以逸待劳。”

正说着,军务司马进来禀报说雁门关千夫长李牧求见大将军,说有破敌之策,廉颇一听,盯着楼平问道,“是那个搭救国尉许历的李牧吗?”

“报大将军,正是!主将议事,他一个千夫长岂能随便干扰,大将军,带我去让他回营等候责罚!”楼平拱手道。

“且慢,让他进来!”廉颇一摆手。

李牧走进大帐,毫无惧色,“雁门关千夫长李牧参见大将军!”

“李牧,你可知罪吗?”廉颇面色凛然地盯着李牧。

“李牧何罪之有?”

“小小千夫长,无视军规,前来搅扰中军大帐议事,不是罪是什么?”廉颇声色俱厉地说道,把个楼平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心想李牧啊,你小子犯什么糊涂,这要是挨个几十大板看你小子怎么办!

“大将军所言有理,然李牧以为一军之主将决机于两军阵前之时,不应只听中军大帐内的各位主将之策,还应该走出账外去广泛地了解各方情势,多路获取情报,这其中便包括本军士卒的情报,甚至于从敌方获得情报。目前我作为本军士卒,便有情报可供大将军参考,以大将军之韬略胸怀,何能拒我于门外!”李牧依旧面无惧色。

“好!李牧,只要你说的切实可用,本将军便不加责罚,如果扰乱军机,本将军定当不饶你!说吧!”

“谢大将军!”李牧走到木板大图前,“目前燕军二十万集结于蓟城南郊,不日将大举南下,度过易水直奔我赵国边境,此路多坦途,行军快捷,粮草供应方便,且燕国笃定我军腹背受敌,在此地的防守力量肯定薄弱,加上其二十万主力中只有骑兵六万,若选长途奔袭则很难做到步骑之间的有效协同,故此不会选择出渔阳河谷绕道北出袭击我代郡而只能读过易水和我军做正面对决。我军若选择正面作战,一则时日持久,二则我军集结于此的兵力不适宜做长期决战,三者,若选择在燕军进军途中择地伏击,则由于沿途多平原,很难找到有利地形,且一旦实施伏击,燕国两军还可互相策应,伏击很难得手,且我军极易陷入进退两难境地。”李牧说道这里边骤然停住。

诸将都站在周围凝神细听,都对这个年轻的千夫长如此熟悉敌情和深刻见解暗暗惊诧,见其停住,廉颇便问道,“依你之见,我军当如何部署?”

“报大将军,我军当反其道而行之,以一部兵力依托关城正面牵制燕军主力,而我主力大军则北出代郡,绕道渔阳河谷穿插至其蓟城西北,突袭其国都,此时燕国内部空虚,必召其大军回防,届时我军两路夹击,燕军必败。”李牧说得十分坚定。

“很好,然则如何经过燕国的渔阳要塞,那里可有燕国的两万步兵把手,强攻恐怕不行吧?”廉颇已经从心底里接纳了李牧的方略,然则还是抓住了此方略的最要害环节。

“李牧自幼随师父行走于燕赵之间,对地形颇为熟悉,渔阳要塞南部山岭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过,此条小路极为隐蔽,大军集结之前,我已亲自走了一趟,我军可以有此秘密通过渔阳要塞而不惊动守军。”李牧在地图上边指划着便陈述。

“你如何对燕军情势如此了解?”廉颇又问道。

“报大将军,李牧统领所部之外,兼掌雁门关斥候营。”楼平赶紧接过话茬。

“哈哈哈!天佑我赵国!”廉颇仰天大笑,转身回到帅案,诸将各自归位,“诸位,李牧所陈述之方略极妙。故此本将特命,雁门关主将楼平作为主将,代郡主将副之,统一指挥曲阳附近沿线六座城的三万防守步卒,我另外再从内地调集两万步兵补充给你们。待两军接战,我将亲自统帅五万骑兵主力北出上郡,袭击燕国腹地。诸位还有什么异议?”

“我等没有异议!”

“楼平呀,你的这个千夫长要借我用用,归我调遣!你舍得不?”廉颇一脸笑意地走到李牧面前。

“楼平听凭大将军调拨!”

“好!就这么办!楼平、公孙克,你二人迅速去准备诸城防守事宜,斥候营,给我再派斥候,对燕军动向做密切探查,并及时汇报,其余各将回营整军代发。此战之要在于严守秘密,如有泄露,定斩不赦!楼平、李牧留下,其余各将各安其事。”

“嗨!”诸将敬礼后退出大帐。

“单独留下二位,是因为此次之战要特别倚重两位,楼平作为防守主将,负责正面抵抗燕军主力,你一定要将声势做大,摆出我军在边关地带和燕军主力决战的架势,好策应我侧面迂回部队,具体细节你先谋划,一会我们再详细商量。”

“嗨!”

“李牧,从现在开始,你直接听我指挥,五万主力骑兵所属斥候全部归你调拨,加上你部所属的二百人,务必将奔袭沿途的路况详细探明,并清理干净,不准走漏任何消息!能否做到?”廉颇甚是严厉。

“李牧若有怠慢,不用大将军动手,我将自裁谢国!”

“好,中军司马,带李牧交接斥候营调拨事宜。”廉颇高声命令道。

“楼平,我们商量一下具体防守细节”廉颇招呼楼平走到帅案前。

两人正在仔细商量具体实施细节,忽听帐外高声禀报道,“君上特使蔺相如到!”话音还未落地,身材颀长、高冠长袍的蔺相如便跨进了中军大帐。

“哎呀呀!老兄弟,你怎么来了!可想死我了!”老廉颇边说着便冲上来就一个熊抱。

“哈哈哈!老哥哥!半年多没有见面,我也甚是想念你呀!”蔺相如也很是激动。

“老兄弟此次前来有何要事?”廉颇拉蔺相如坐下,转身一摆手吩咐军吏上茶。

“我此次前来奉君上之命,要你原地待命,不可擅自出击,等候君上新的指令!”蔺相如说罢从袖中掏出君上诏书递给廉颇,“大将军自己看吧!”

廉颇满脸惊愕地接过诏书,“不是说好的嘛,要我快速解决东线之敌,怎么又突然变了?”看罢诏书,廉颇满脸寒霜。

“这新君的作为真的是令老夫琢磨不透了,朝令夕改,如何能服众,我这大将军如何面对数万将士!”廉颇啪地将诏书仍在帅案上。

“请大将军屏退左右,相如有话要说。”

“中军司马,百步之内不准有人!”中军司马应声大步出帐,帐外顷刻间想起铿锵的甲士调动之声,不一会周围便安静了下来。

蔺相如凑到廉颇近前一阵低语,把廉颇听得一会张大嘴巴满脸惊愕,一会又两道长眉拧成一个大疙瘩,一会又重重地锤击帅案,最后径霍地站起,气咻咻地在帐内一圈一圈的转悠。蔺相如的一番诉说,道出了新君赵丹当政后的一连串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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