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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窥剑

林隐在仙霞岭后山砍了满满一担柴,他年少体弱,挑下山的时候,只能一路走一路歇,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挑回村里,这时月亮已经升在空中多时了,村里多数人家都已熄灯上床了。他把那担柴挑进周家后院,放在柴房门口,走进厨房,灶台上照例给他留的一个馒头一碗稀饭已经冰凉。他双手磨出了好几个血泡,肩头上也磨破了一块皮,累得几乎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腹中饿得实在难受,休息了一会儿,他强打起精神,就着咸菜把那个冰凉的馒头和那碗冰凉的稀饭吃了,然后起身去找管家周福,向他汇报一下,好赶紧回自己住的木棚休息。

周福不在他住的那间房里,林隐在后院找了一圈,不见周福的影子,问正在牛棚里喂牛的一个老家人,老家人说刚才前院有事,周福到前院去了,让他去前院找。

在这个小小的周村,周世龙是族长,他家的房子最大,占地十几亩,分前、中、后三进院子,前院一般用来接客,住着几个看门的家人;周杰跟着其父周世龙、其母秦氏住中间的院子,院里还有几间客房,李云此时就住在其中的一间;后院则是管家和十来个家人的住处,厨房、柴房和牛棚也在这个院子里。林隐给周家放了三年的牛,一直在后院出入,从来没有进过前院,也没有进过中间的院子。

林隐急着回去休息,便打算穿过中间的院子去前院找周福。后院与中间的院子隔着一道院门,此时院门虚掩着,林隐走过去,正要伸手推门,忽然听见院子里有“刷刷刷刷”的利刃劈风的声音,随即戛然而止,有人低声叫了一声好。他心中好奇,凑近门缝向里看去,只见清澈的月光下,院子中间站着三个人,手中各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其中两人是周杰和李云,另一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黄褐色的长衫,目光炯炯,两道眉毛又浓又长,林隐认得他是周杰的父亲,周村的族长周世龙。

只见李云向周世龙抱了抱拳,道:“周兄,这几个月来,蒙你不吝赐教,小弟的剑法又进步了不少。”

周世龙左手捋了捋胡子,哈哈一笑,道:“贤弟过谦了,当初江湖上谁不知你圣手书生的名号,多年后能有幸再次与你切磋,愚兄我才真是受益匪浅。”

李云脸上微微一红,道:“周兄取笑了,小弟充其量也不过是江湖上的三流人物,剑术再精,也比不上仙家飞剑的随手一击。”随后他望着周世龙,沉吟片刻,接着道:“听说周兄数年前得异人传授,学到了飞剑之术,不知今日能否露一手,让小弟开开眼。”

周世龙一怔,随即道:“好吧,难得今日我们兴致都这么高,愚兄就献一次丑,贤弟你可千万不要见笑。”说罢,他暗运一口真气,右手一扬,手中长剑化作一道白光,向数丈开外院角的一丛翠竹飞去,“刷”地一下将一竿碗口粗的翠竹拦腰斩断,又倏地飞了回来,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

林隐看得目瞪口呆,正在这时,只见周福从前院走了进来,朝院中的三人哈腰行了个礼,沿着墙根快步向后院走来,林隐赶忙转过身,走回后院的柴房门口,等周福进了后院,再走上前向他汇报,周福也没细究他有没有砍够一百斤柴,只是交代他今后每天一大早就上山砍柴,然后就打发他回去休息了。

从此,林隐从一个牧童改行作了樵夫,每日一大早,他在周家的厨房里吃碗剩饭,就拿上扁担、绳子和斧头上落霞岭的后山砍柴。从村里到落霞岭后山,常人空手来回走一趟,都要将近两个时辰,何况还要砍上一百斤的柴,再加上林隐年少,身体又偏瘦弱,因此最初的一个月,林隐每天都要到掌灯时分才能回来,几乎没有时间看书。又过了几天,周世龙在本族中重新找了位饱学的老先生,代替原来的周老先生在竹林书院坐堂教书,李云随即告辞而去,林隐便彻底无书可看了。

他渐渐适应了砍柴的生活,只是砍柴不比放牛,是重体力活,周家给他提供的那点饭食,根本不能填饱肚子,他常常觉得腹中饥饿,只好趁着砍柴的间隙,摘些野果充饥,时不时地还设法捉只野鸡或野兔烤来吃,身体反倒渐渐地强壮了起来。

他念念不忘那晚周世龙显露的那手飞剑绝技,屡次想再看一眼,却没有机会了。有几次他故意回来得很晚,却发现管家周福都待在后院,而且后院通往中间院子的门关得紧紧的,他走近门旁,虽然能听到院子里周世龙指导周杰练剑的声音,却没法看到,而且,周福很快就会生气地走过来赶他走。

林隐很是郁闷,他砍柴用的那柄斧头此时拿在手里已觉得不像当初那般沉重,砍柴时便根据自己的想象,有意识地做些劈削的练武动作,时间久了,他运斧如风,一斧竟能将一根碗口粗的枯树枝从树上砍下来。后来,他又想到周杰跟他爹周世龙学飞剑,我何不自己练飞斧呢?于是试着站在远处,扔斧头隔空砍柴,刚开始时往往落空,他并不气馁,由于砍柴这活儿对他来说越来越轻松,他有足够的时间练习,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上山砍柴三年之后,他数丈开外,也能凌空一斧,将碗口粗的树枝从树上斩下来,而且几乎例无虚发。只是无论他怎么运劲,也不能像周世龙那样,让斧头重新飞回到自己的手里。

此时的林隐,已是十五岁的少年,肌肉结实、筋骨强健,个头长得也差不多赶上了周杰,一身破旧衣衫已掩盖不住他周身的勃勃英气,周杰每次见到他,都怀疑他偷吃了很多厨房里的东西,但每次派人到厨房查问,派去的人回来都说厨房里从来没有丢失过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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