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眼睛瞪得溜圆，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很扭曲，他冷哼了一下，愤怒的站起来，双手叉腰，想说什么，张开嘴却又咽了下去。
“我抱住他，然后他就推开我，边摇头边他妈说这不行。”肖潇也站了起来，她似乎没有看见周暮的反应。双手无力的耷拉在身体两侧，而她的每一句话都想一记重拳，击打着已经支离破碎的回忆。“我就反复的凑上去，就要抱他，他就躲，然后我就跌倒了，路上有冰，滑倒的。”肖潇边说着边抬起胳膊，把袖子撸到胳膊肘，胳膊肘上有一块因为摔倒留下的伤疤清晰可见，像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剑。
“孙然跑过来蹲在我旁边，看我怎么有没有事。”肖潇拿出烟点了一颗，猛吸了两口，就扔在地上，用力的用脚尖踩了踩。“他问我怎么样，我就看着他。我真的喝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一把伸过去搂住他。他倒在我的身上，然后我俩……”肖潇在说这段话时满脸的愧疚和无辜，她希望周暮和刘墨或是任何一个人都相信这件事只是因为酒精作祟，而对于周暮他们而言，酒精作祟这种骗鬼的理由他们又怎么会相信。周暮忽然哈哈的大笑起来，整个身体跟着笑的频率一起振动。他慢慢的朝着肖潇走过去，而笑声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笑也变的越来越瘆人。“肖潇，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周暮边说着边突然抬起手，肖潇也不躲，而是站在原地。刘墨一步冲了上去，挡在两人中间，她抓住周暮抬起的手，狠狠的推了一把，让两个人分开。“周暮，你别******犯病！”刘墨刚说完就转过身面对着肖潇，她恶狠狠的看着女孩，从兜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递给了眼前这个姑娘，女孩刚接过来就听到刘墨说了一句。“滚。”不置可否的语气，冷淡到毫无感情。
“肖潇，这时候我估计咱俩已经分手了，你可能会特别特别恨我。这个寒假是咱们在一起的第二个寒假，本来想给你准备一个出乎你意料的大礼，而且我还很期待你说要送给我的新年礼物。”曹寅说到这，笑出了声，听得出，他字句中的怀念和恋恋不舍。“不过很可惜，等来的是一张诊断书。”曹寅深深叹了口气。“我爸单位组织家庭体检，如果不去，可能我永远不知道。我爸妈傻了，我也傻了，他们担心儿子，而我担心和你的感情。”这个时候录音中有门被打开的声音和并不清晰的男女对话声，而曹寅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则充斥了录音的主要部分。“我想就和你分开吧，起码痛过之后还能再重新开始生活。可能是言情小说或者电视剧也促使我做出这种选择。我并不想奢求原谅，因为没有陪伴何来的爱，而我却打着爱的旗子选择了不陪伴。我翻着每一张关于你我的照片，每天靠着你送我的抱枕入眠。我能听到心脏的跳动，我确定这些动力源自于你，你每一次开怀大笑，每一次拿着杯子一饮而尽，这些都在我支撑着我。你用最美好炙热的青春妆点我单调乏味的生活，但我却不争气的辜负了你的爱与拥抱。我不善于表达情怀，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对不起，向你学习郑重的道歉。”曹寅轻轻的抽泣，他深深叹了口气。“在你听到这录音之后忘了我，好好的去选择一个美好的生活。祝福你，亲爱的……”紧接着就是几秒的沉默，而录音在沉默之后戛然而止。
“他进手术室之前让我交给我的。”刘墨用纸巾奋力的擤了擤鼻涕，清了清嗓子。“这是曹寅昨晚给我的，他说等他进了手术室再给你。他遗憾在大二的时候没给你，两年多了，他说他够本了，这一次，别留有遗憾。”刘墨转头看了看刘墨，肖潇也抬起头对接上来自刘墨的目光。“他告诉我，他一直在看着你。”边说着边转回头来。
“他都知道。”肖潇忽然间慌了神，急切的问着刘墨，而得到的答复是女孩的摇头和嘴里那句“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肖潇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自嘲的笑着。她的身体似乎被一团无形的迷雾笼罩住了，没人能看清她的任何一切，她就是这样的笑着。然后狠狠的把手中的录音笔重重砸在墙上。“砰”的一声，录音笔像一枚袖珍炸药，爆炸开来，粉身碎骨。
“两个多月的时间，从他妈冬天到春天，按你的意思就是他一直看着我是吗。”肖潇大声叫骂着。“看着我，我是他爹啊，他没事看着我。怎么的，给我录个音，和临终遗嘱似的。这算什么，是不是******告诉我你可以滚犊子了，然后呢，然后知道了我和他妈孙然上了床又找我，要他妈挽回。我他妈以前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了才又回来找我，现在我他妈知道了，不就是看我和别人上床了眼红嘛！”周暮试图控制住发疯的肖潇，大声的喊着“你说的什么玩意。”“他肯定是把我当成婊子了，对，我就是婊子。我一直和孙然上床，他都知道。这他妈是什么意思！周暮你告诉我，刘墨你告诉我。他是在玩我是不是，他是在报复我，为什么非得要到这个时候。他不可能能忍耐到这时候，他不可能知道我和孙然的事，你肯定在骗我，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了什么，祁鑫，一定是祁鑫，他看见过我和孙然一起吃饭。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刘墨一把抱住即将倒下的肖潇，而肖潇整个人已经瘫倒在刘墨怀里，只剩下嚎啕大哭。
周暮面无表情的看着在发疯的肖潇，并且制止了前来维持情况的护士和医院工作人员。他在这一瞬间才明白这一切原来如此复杂，那张七个人的合影突然出现在周暮脑海里，显得如此的讽刺。“发完疯了吗，发完了就走吧。”刘墨紧紧抱着肖潇，不停轻抚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肖潇慢慢抬起头，双眼因为哭泣红肿的明显，整个精致的面容在这一瞬间是破碎的，像一幅无与伦比的画作被溅上了一些本不应该出现的污渍，尽管很微小，但毁灭的却很彻底。肖潇痴痴的笑，推开刘墨，看着周暮。“我知道，我走。”
“等手术做完。告诉我一声。”肖潇走过周暮的身边，强忍着泪水，乞求般的看着男生，周暮毫无反应。肖潇落寞的穿过人群，时不时的回头看看，目光停留在红色的“手术中”上，走到转角，她驻了驻足，那一瞬间她的眸子似乎又一次的清澈了起来，像是一个等待自己丈夫凯旋而归的妻子。周暮看的清楚，肖潇的嘴动了动，像是说着“我等你回来”。
肖潇渐渐消失在转角处，周暮坐在长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肖潇离开的走廊转角。他在想假如曹寅可以度过这个难关，睁开眼的瞬间，会不会想看见这个已经离开的姑娘。就在这时，手术室上边“手术中”的红灯在“嗒”的一声后，暗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