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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死里逃生 恍然相遇

江岸上,日军对千千万万的军民进行了大屠杀。一时间,枪炮齐发,惨叫声一片又一片。

小舟心想:今天,就死在这儿了!冥冥之中,许多人大叫:“快跳到江里去!”

小舟一听,急中生智,大睁双眼,转身冲向江边,跳入水里。许多人也纵身跳了下去。

可是,残暴的日军又向江中疯狂射击。跳下去的许多人又纷纷中弹,死在江中,鲜血染红了滔滔长江。

射杀之后,日军仍不甘心,举起枪来,见没有死的、呻吟的,又一一杀害。

数十里的长江南岸上,铺满了一片片尸体,成了尸山,血流成河,流入江中。清澈透明的江水居然变成了鲜红的血水!一个个日本兵又向尸体上抛扔树枝,洒上汽油,放火烧毁。

此时,绵绵江南沿岸一带,浓烟滚滚,烈火熊熊,火势蔓延,幕幕悲歌。

就在日寇向水中射击时,小舟扎了一个猛子,从水中游出十几米,所幸未被射中。等到从水中探出头时,发现岸边有一艘轮船。于是,他游到那里,藏在船下。亲眼目睹岸上的日军正在屠杀同胞,心中充满了愤恨之情。

忽然,他想起了一起出生入死两天的苏小军,他呢?他向周围看了看,发现船后面也有人,正是小军和几个难民。他们也是一同跳入江中,为了躲藏,游到这里来的。小军也在寻找他。两个患难之人又躲过了一次大灾大难,相会之后,双目迸射出无限的仇恨与愤怒。

“日本鬼子太残暴了!杀了成千上万的人!”小舟吐了口水,愤怒极了。

“可恨的鬼子!等天黑之后,我们想办法过江,去滁州找我父亲去。国恨家仇,我们要抗战到底!”小军双目含泪,痛定思痛,咬紧牙关,满怀仇恨地说道。

几个人躲在江水中,顿感寒冷刺骨,全身颤抖。几乎冻死在这里,也不敢出来。

夜幕降临了,那群日寇在视线中消失了。几个人慢慢爬上岸,挣扎着站起身来。

这时,小舟感觉胳膊有疼痛之感,才知中了子弹。不过,幸运的是,只是擦伤了一点儿皮肉。刚才,在冰冷的江水中冻得感觉不到疼痛了。

小军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为小舟包扎好。小舟感动极了。

随后,几个人沿江岸寻找船只。可是,一条船也没有。只不过发现了几块门板。几个人连忙把门板放入江中,坐上去,用手掌拨动水面,慢慢划向长江北岸。

突然,一股日军巡逻路过,发现了几个人,闯过来,狼嗥鬼叫道:“什么人?站住!”

几个人急忙快速划水,日寇一见,向他们开枪射击,并大叫:“死啦死啦的!”

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几个难民身形暴露,不幸中弹落水,小舟和小军趴在门板上,日军未能发现,侥幸逃过一死。从而艰难地渡过了汹涌的长江,来到对岸的浦口。

二人爬上岸,回首再望一眼满目苍夷而灾难深重的江南,不禁泪如泉涌,低低啜泣。

“有多少人惨遭屠杀啊!”

“可怜的母亲和妹妹啊!尸首也没有埋葬啊!我父亲要是知道后,会多么痛心啊!呜呜……”

“鬼子太狠毒了!惨无人道啊!”

“我们一定要消灭这些罪恶的日本鬼子!为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

二人又长长出了口气,随后连夜徒步赶往滁州。

天快亮了,二人走出不足百里之地,进入山地。越向前走,越觉行走艰难。抬头一望,啊!他们已到了滁州地界。

忽然,远处山脚下出现许多身着黄色军装的人,扛着长枪,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小军仔细一瞧,双目冒火,大惊失色,愤怒地说:“是日本鬼子!看来鬼子打过来了!也要侵占滁州!”

小舟看了看,顿时,明白过来,说:“看来鬼子不熟悉地理环境,不知怎么走。”

“快走!给我们的部队报信去!”

二人急忙赶往国军驻地。小军来过几次这里,自然是熟悉路途。不用两个时辰,他们又跑出几十里路,找到了国军营房。

一进军营,小军和小舟疲惫不堪,两腿一软,眼前发黑,晕倒在营门前。

等到小军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和小舟躺在营房的卫生所内。身上盖着暖和的军被,桌上放着香喷喷的饭菜,室内弥漫着芳香的药味。一股股温馨的气氛充满房间。室外,几个女卫生员在清洗伤员的衣物,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这时,小舟也醒了,发觉身上的衬衣不见了,伤口也被清创处理,包扎好了。

小军急忙跳下床,冲出门口,大喊道:“快报告驻军长官去,我们在路上发现日本鬼子已向滁州进攻了!快做好战斗准备!”

门外,卫生所的军医听到后,连忙去报告驻军长官了。

几天来,小军和小舟如同进入地狱走了一遭,身心上的沉重打击已可想而知。身体病弱的二人躺在床上,又呼呼大睡。

“小军!小军!”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中响起。

小军惊醒了,大睁双眼一看,霎时,激动万分,大声哭道:“爸爸!呜呜……”

一位国军长官站在床前,头戴青天白日徽章的大檐帽,身着草绿色军装,肩佩一颗五星少将肩章,静静站立,笔挺威武,英姿勃勃。身后,有几个随从副官和医护人员。

“小军!你怎么哭了?驻守南京的部队呢?”国军少将双目大睁,急切地问道。

“呜呜……许多部队都不能过江,没有撤回来!教导总队、宪兵队、税警队、八十八师、八十七师……十几万人啊!”

“我在此驻防,没有参加保卫南京的战斗。前几天,唐生智、刘卓英带领一些人撤到了这儿,只呆了一天,就跑到武汉向蒋委员长述职去了。想不到,还有这么多部队没有撤回来!结果如何?”

小舟痛哭道:“我们撤到江边时,岸上一条船也没有!鬼子三面包围,舰艇轰炸,追兵追杀,战士们浴血奋战……”

“许多国军战士当了俘虏,被鬼子杀死了!日本鬼子对南京实行灭绝人性的大屠杀,成千上万的人死了……我和这位新入伍才两个月的战士赵小舟逃出来了!妈妈和妹妹……哇哇……”小军一边说一边指指床上一同逃出的小舟,又大声痛哭起来。

这位国军少将小军的父亲眉头一皱,神情异常惊愕,又急切地问道:“你妈妈和妹妹呢?快说啊!”

小军嚎啕大哭,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天喘过气来,哽咽道:“一群鬼子抓妈妈和妹妹还有许多女人,欺辱她们,妈妈反抗被害死了!妹妹撞墙了!呜呜……”

小军的父亲不听则已,闻听噩耗,如晴天霹雳,头脑发胀,双目冒火,牙齿咬得嘎嘎直响,悲痛而愤恨,斩钉截铁地控诉道:“可恨的小鬼子,犯我国家,杀我亲人,我誓要铲尽倭寇,雪洗我心头之恨啊!”

小军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晃然大睁双目,连忙说道:“在来的路上,我们发现鬼子己侵犯到滁州地界。鬼子不认识路,正在寻找、摸索。爸,快想办法怎么打鬼子吧!”

“嗯,我已做好战斗部署。你们从前线撤下来,大难不死,保存了抗日有生力量。好好养伤吧!”小军的父亲点点头,头脑思索着,感叹道。随后又对卫生所的医护人员嘱咐道:“你们几个医护人员多多劳累了!”

然后,这位国军少将转过身去,迈了几步走向门口,就要出去了。忽然,他发现屋内铁丝上挂着一件白色粗布衬衣,引起了他的兴趣。衬衣上绣着小河、小桥、小船和房子,还用红线绣着“江南”字样。看到这件衬衣后,顿时,他虎目圆睁,泪光闪闪,神情复杂,霎时一怔。

他又转过身来,看了看屋内,双目迷茫而又期待着什么,问道:“小军,这件衬衣是谁的?”

小军一听,扭过头来,对小舟问道:“赵小舟,在铁丝上挂着的白衬衣是你的吗?”

小舟一看,连忙回答道:“是我的。多少天没有洗了,卫生员帮我洗了。”

小军的父亲走近小舟,问:“小战士,你这件衬衣上的刺绣是谁绣的?

“报告长官,这是在家时,我娘和我姨绣的。”小舟从床上下来,立正站好,回答道。

“绣工真好,像我们江南的苏绣。你也是江南的?”

“报告长官,我不是江南的,是河北的。”

“你是河北的,那衬衣上怎么绣着“江南”二字呢?还绣着小河、小桥、小船、房子呢?小桥流水人家,这可是我们江南的景色啊!”

“报告长官,我娘和我姨娘家是江南的,因为四十年没有回家了,想家心切,才绣上去的。我姨还让我寻找江南的外婆家……”

这位将军一惊,内心激起千层浪,大瞪双眼,如铜铃一般,随后紧紧相问:“河北离江南两千多里,你娘和你姨怎么嫁到河北去了呢?她们尊姓大名叫什么?”

“清末时,朝廷派人去江南选宫女,我娘和我两个姨十几岁就被选中入宫。这一走,多年没有能回家啊!清亡后,我娘和我姨逃出皇宫,饥寒交迫,到了永清,多亏我奶奶、父亲、叔父收留了她们,救了她们。以后,就嫁给了我父亲和叔父……”

“你娘和你姨的名字叫什么?”

“我娘叫苏六秀,我九姨叫苏九秀。”

“是不是还有一个叫苏五秀的呢?”

”是啊!是啊!那是我五姨。不过,八国联军侵略的时候,皇室西逃途中,她为了救皇太后,被一块巨石砸中,死在了山西……”

听到这儿,这位国军将领顿时心情激动,泪如泉涌,面庞红润,嘴唇颤动不已,哽咽道:“五姐、六姐、九姐啊!我终于找到你们了!爹妈在天有灵,终于含笑九泉了!”

小舟吃了一惊,急忙问:“你是……”

只见,小军的父亲走上前去,双手紧紧握住小舟的双手,亲切地说道:“孩子!我是你小舅苏十秀啊!”

小舟闻听,内心万分激动,眼泪哗一声流淌下来,哭道:“小舅!我终于找到江南的亲人了!圆我娘和我姨一生的梦想了!”

十秀仰天长叹了一声,又回忆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沉重而痛心地说道:“二三十年前,苏家天都塌下来了啊!你妈和你五姨、九姨选为宫女走后,官府催缴苛捐杂税……”

原来,那一年,八秀和十秀半夜逃离家园,八秀撞在树上,昏倒在地上。由于天黑,十秀四处寻找不到她。天亮了,他走到一个镇上,遇见军阀正在抓壮丁。他逃脱不得,被抓住,从了军。

北伐时期,军阀大败,十秀又投靠了国民革命军。在一次战斗中,敌军层层包围了他的部队。眼看部队危在旦夕,全军覆没,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挺身而出,掩护一位沈旅长冲出了重围。而自己身中数弹,险些丧命。得救的沈旅长十分感恩,就把女儿许配于他,并提拔十秀为军官。娶了沈氏后,便生下了小军和小月。

从此,十秀南征北战,作战勇敢,由排长、连长、营长、团长、旅长一步步升为国军师长,又加入了中央嫡系部队。在他二十年的军旅中,他转战江南、江北,随时效命国民政府。

“小舅,原来外婆家是这样坎坷啊!我很同情!很伤心!”小舟听后,知晓了许多,他抹了一把泪水,悲伤地说道。

“唉!这个乱世造孽啊!你妈和你九姨好吗?”十秀注视着小舟,急切地询问道。

小舟听到问话后,大瞪双眼,痛心不已,悲伤地回话道:“九姨还好,娘和爹却早早没了!今年秋天,我们一家八口人打算去江南找外婆家,路上,遇到了一伙日伪军抓壮丁给鬼子盖岗楼,庄稼人起来反抗。鬼子开枪杀人!呜呜……爹娘和叔父就被一个叫佐佐木的鬼子开枪害死了!呜呜……”

听到如此噩耗,苏十秀惊心动魄,双目通红,咬牙切齿,愤怒至极,悲痛地大叫道:“小鬼子!杀我六姐,害我家人,我苏十秀誓与日寇不共戴天,坚决抗战到底!”

小军走过来,握住小舟的手,亲切地望着他。一同患难与共死里逃生的表兄弟终于相认,互诉着亲情。

几个人正在说话时,一个通讯员进来报告:“报告师长,驻守山口的一团长来电,侦察兵发现日军先头部队约一千人已向滁州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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