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珠转身看向荷塘,悠悠的说道:“前几日花儿还开的正茂,现下这会儿,就要败了。”
段崖看看那满池即将凋零的荷花说道:“花开有时,此番离去,也正是为了来年的相逢。”
落珠闻言忽地转过身来,仔细的看起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段崖身材壮硕,硬朗的面容五官立体清晰,剑眉星目充满了英武不凡之感,举手投足间竟颇有大将之风。
段崖被她的打量弄的不知如何自处,有些小慌张。
落珠笑笑接着说道:“可是来年的花儿,又怎会是现在看到的这些了,都是些全新的。”
段崖顿了顿说:“可来年的花儿也是现在这些的延续啊,承接交替,生命就是这样,总会有新的开始,有点像传说中的凤凰!”
“凤凰!”落珠直觉得眼前这个段崖有些值得玩味了。
“对,浴火重生,无论遇到什么都是为了更坚强的再站起来。”段崖很肯定的说。
落珠听罢默然不语,心事重重的向自己的兰心殿走去。段崖不敢怠慢,远远的跟在后面,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一路上只有脚步声的细碎缓慢,及风摆柳姿的惬意。
段崖远远的看着这个女人消瘦的背影,很不解自己的心中为何要生出一种难以压制的疼惜感。该保护她的人,不该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人吗?然而段崖并不知道,这个世上最强大的人,正是带给落珠无尽灾难的人。
转眼间到了兰心殿,小侍女喜乐慌张的跑出来搀扶住落珠,关切的询问道:“主子这是上哪去了,也不叫奴婢随侍在旁,外面风大,福翎已经备好了姜茶,给主子您驱驱寒。”
落珠对喜乐的话颇不在意,待迈上了石阶回转过头,发觉段崖已然转身走的远了。心中不由得开始思量着段崖说过的话。
夜半时分兰心殿内,烛火摇曳,轻纱飘动,光影斑驳中更衬得落珠形单影只,落寞孤寂得很。喜乐拿过朱红色的斗篷为独坐在桌边的落珠披上,轻声说道:“主子,天儿凉了,您得爱惜自己呀!”见落珠仍是独自发呆,壮着胆子将这几日一直深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主子,您养好了身体,才……。孩子,孩子其实还会再有的。”
闻言,落珠忽地伏倒在案上,痛哭失声,那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响彻在整个殿宇之中。是那么的撕心裂肺,一连多日的忧郁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喜乐这才放下了一直以来的担忧,人积攒的痛苦太久了,这样释放出来才是好的。
幽静的夜色中一个身影隐秘在兰心殿外的矮树丛里,听见隐隐传来的哭泣声。这个身影也如释重负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低喃道:“哭吧,好好的哭出来,才会好些。”那人慢慢张开手掌,里面是一颗铜钱般大小的夜明珠,这是那日在荷塘边从昏睡过去的落珠身上滑落的。
又过了几日,落珠的气色渐渐好起来,她命人将之前缝制给小皇子的衣物焚烧成灰,然后装入一个紫檀木匣里,独自一人带到荷花池边。在自己经常依靠的柳树下挖了小坑将匣子放入掩埋掉。
“做我的孩子你不喜欢吗?所以你选择了离开娘是不是?”落珠一面堆土一面泪流满面的说道。泪水一滴滴的流进土中。
“娘娘,真的受不了,就让卑职来做吧。”一个男人略带怜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落珠见是段崖,放缓了手上的动作,不语。
段崖走上前来,将剩下的土推进坑中,看着渐渐要被掩埋掉的木匣子,落珠忽然大叫:“等等,我,我,我的孩子会怕,他会怕黑……。”
段崖不等落珠说完,加快了速度,泥土瞬间掩盖住了整个坑洞。一切平整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孩子也好似不曾来到过这个世上。落珠心如刀绞,发疯似的叫嚷着要再挖开洞穴,却被一旁的段崖按住。
“你,你……。”落珠一时气急,没了往日的镇定,死命的推搡着段崖,最后还一口咬住了那男子的手臂,咬得极其用力,似要将自己满腔的悲愤都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