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那就走呗。不过走了你可别后悔,天底下美妞虽多,可有陆地大仙当爹的,还真没多少个。更何况,你这算是情窦初开了,你是一见倾心,可那浪妞连你的名都不知道。喜欢就泡,未必泡到,藏着不说,万事蹉跎。好好想想?”春秋巡天话语间无路透露着引诱的意思。
“这、这你都能看出来?”铁娃本就佩服小天,这一下更是五体投地了,
“有招不?给哥来一个。另外,她爹是什么人,我管不着。不过她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春风、又像冬雪、就是那种想要塞进怀里贴着胸脯的感觉,这意思,你能听懂不?”
“懂,怎么不懂。”春秋巡天大包大揽的迎合着,继续道:
“不就是你想得到她,还想让别个投怀送抱么。来,附耳过来,我跟你说。。”
春秋巡天和铁娃咬起了耳朵。
不一会,美滋滋的铁娃,面色逐渐变得浓重起来。
“你这说的。也太危言耸听了!”铁娃不是不信小天子说的,只是他真的不敢相信,那些人的心,会如此复杂,
“再说,这能行么,别印象没留下,反倒被人记了仇。哥可是知道你小子有十八个心眼,你拿我当刀使我认了,捅出去你可得收的回来才行!”
“知道,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若是出了岔子,你就把事往我身上推,这总行了吧。帮你泡妞,你还藏头缩尾。麻溜的上,演得逼真点,别一副穷酸样。”这铁娃还不算太笨,好歹清楚帮他的同时,也在利用他。
“行!老子豁出去了!头一回听你的,要是砸了锅,休想再使唤我!”
铁娃心一横,缓和了一下气息,大步流星的朝石蓉蓉和陆真走去。近身后,见她月眉紧锁的样子,正如小天说的,这个小妞有点蒙圈,
“喂,刚不好意思,鄙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开罪了你这价值十把天兵的罕见奇才。在这,当着你师姐的面,跟你道个歉。认识一下,我叫铁娃,铁血的铁,娃娃的娃,你呢,也做个正式介绍呗。”
口气这么生硬,这家伙能搭理我?姑且就这样吧,反正都是小天的馊主意。
“神剑宗,陆真。刚才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陆真显得很坦然。
这家伙还真摆出了一副不计前嫌的姿态?
“大肚能容,好样的!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比我这土豹子可强多了。”铁娃假意起手,欲要和陆真握手言和。
眼巴巴的等着陆真略显为难的抬起胳膊时,铁娃忙道:
“哎呀呀,握手就算了,我这烫了一手的脓包,别再污了你。今天能见着这多的大能人,我也算是三生万幸了。那个。陆、陆哥是吧?你这回真算遇到了一个好东家。虽说我是个乡下土鳖,那天兵的大名,可是早都如雷贯耳的!现在想想,你原先东家的水平是不咋样,好家伙,一听见十把天兵,愣是震得都没个反响了。”
铁娃顿了顿,当间儿瞅了瞅二人的反应,陆真肯定是有些气的,不过脸上依然不显山不露水,就和石蓉蓉的神色一样,既如此,不反感我只好继续说了,
“不过,这大人物就是大人物,陆地大仙名声在外,别说天兵神兵也不会赖。这一点,真是高山仰止,望尘莫及啊。本来我寻思,这天兵换天才,其实就像是做买卖。买卖再大关系再好,那也讲究个货款两清不是?咱小气人,难免狭隘多心,这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知道那是天兵!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说一招天兵握在手,瘸子也能斩武狗。若能配齐八大件,管叫朝廷都发抖!”
“你的别名很难听,你的大名叫什么?”石蓉蓉发声了。
尽管此时她极度讨厌眼前这黑不溜丢的男孩,可他说的那些近似巴结的话,反是让自己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拿天兵试人,本就是自己的意图,只是迟家夫妻,不应该如此平淡的。而且,还先把人交给了自己,最为重要的天兵,连看都不看,居然定了一个三日内送到天斗院的口头约定。一切,太草率了。
人长得好看,声音也甜得很,铁娃咧着大嘴回道,
“难听么?嗯~经姑娘这么一说,果然不太文雅。可没办法,名字是我爹给取得,姓白,名铁娃,我就叫白铁娃,别名,铁娃哥!”
“哦,你适才讲得【道论文武】,总结的很有见地。我很好奇,你说武极大道有四变九转,四变你说得极为详尽,那九转又如何?”石蓉蓉原本就不想听这厮再啰嗦,人有几分才气,言谈举止告之。似这种腌臜货色,懂再多也退不了身上的土气。之所以发问,不过是象征性的告诉他,我曾注意过你。
铁娃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急得抓耳挠腮时,石蓉蓉纤细的藕臂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九环乾坤钏动了?宗里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做的事。不等铁娃开口,石蓉蓉一手揪着陆真坐上了雷云兽,
“若你有话就直说,我知道你有话暗示我。”
“哎哎,你急着飞啦?我倒没想暗示你什么,就是想说,”这怎么说走就走,那后面的话,我还用告诉她么,还是告诉她好,万一让小天的乌鸦嘴蒙准了,那可了不得,
“你送天。唔。的路上。。”
春秋巡天一把捂住了铁娃的嘴,抢声道:
“天快黑了,飞的时候慢点!俺哥就是想提醒你,以后做买卖,最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青齿雷云兽在天空化成了一粒黑点。
“你拦我干嘛!那要真有人半道劫她天兵,弄不好还来个杀人灭口,真出了事,你能担待的起啊!”铁娃恼怒道。
“担什么担,喊什么喊,榆木脑袋想放光?以后说话前,先过过脑子。她老子是地仙,就算她想亲手护送天兵,也轮不上。伢子?我和你铁娃哥这就走了,你记着要好好学习,你的脑子可是比他灵光,有条件了最好念个武馆,日后的主流修士,肯定会是武者。”春秋巡天说道。
“嗯!”毛伢子点头道。如果可能,武者文士,我会一齐修炼的!
“给,掂上袋子。”春秋巡天把牛皮袋甩给了铁娃。
“掂就掂,嚯,什么东西这么重?”铁娃酿跄道。
“干粮和家当。”
“家当?你有个屁的家当,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我的!”
“白铁娃~你爹不像是白丁,怎么给你起个这名?”
“你懂啥,山里孩子名糙好养活。倒是你,春秋巡天,不伦不类的。”
“呃。铁娃,你自幼丧母对不?”
“啊,我爹说过,我娘难产死了。”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会喜欢比你大的妞,原来是缺少母爱的缘故。”
“你少来,刚才那妞最多十五。”
“十五?孩子,修士的年龄不是用眼看的。她最少也二十了。”
“二十?拉叽吧倒!咱又不是没见过女人,镇上欢喜楼那群娘们,有牌子的个个二十出头,哪个不是前~凸~后~翘。她那平胸,肯定还小呢。”
“你就是个瞎子。那地方凡是有牌头的,叫新苞,正经的年龄小。你说的那前~凸~后~翘,是二三十的粉头。”
“我的天,这你都懂?”
。。
不知不觉,月上梢头。二人闲聊间,穿过了这片密林,来到了大溪沟。
“当初我就是在这救得你,记得那会发现你时,你身上那股臭味,甭提多难闻了。”铁娃回忆道。
这地方距离最近的主干河道少说也有十多里,离龙马运河就更远了。春秋巡天也是触景生情,想一想自己真是命大,
“我现在能活着,多亏了你爹和你。所以,你一看上那浪妞,我立马出主意帮你。”
“得了,笑话人也有个节制,我一土孙怎么可能勾搭上地仙的闺女。只是。有一种美丽,披上了冲动的外衣。若因此我便要付出代价,那真成了你想的那样,世上人心,虚伪无情。你说呢,城里人?”铁娃憨厚的笑了。
一路走来,铁娃并没有再说神仙村的一丝一缕,便是那个石蓉蓉,也是绝口不提了。看得出来,铁娃清楚,那只是自己的一时冲动。
只是春秋巡天并不因此,就认为铁娃有了一份自知之明,
“那我这城里人,给你讲几句?”
“还是别了,你那张嘴,打小就练得舌灿莲花。不管什么事,你横竖都能说出理。我说小天,咱活得能别那么累不?这年少若不轻狂,人老可无从嚣张了。”
夜风凉爽极了,两个并驾齐驱的少年,身上同样的冰凉,还有溪中的水,喝进口中,扑在脸上,虽觉冷意,还是畅快更多一些。
只是风并不认为自己凉,水也不觉得自己冰。铁娃也没感到自己的冲动有什么不好,所以春秋巡天也就不会发现铁娃说得那份累。
可风,是凉的。水,是冰的。身上,也冷的很。不自觉而已。
铁娃和巡天之间,话从来不多。相处的这些日子,顶着一片屋檐,却是两个世界。有些交集,也是浮皮潦草的琐碎小事。
今天,说的话最多,彼此间做的改变也最大。这点,用不着明说二人也懂得。磨合由言始,闲谈之语是最好的例子。
他年少多智心若微尘,也有锐气,可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难免还是感到过于老成。
他少年爽朗果敢能当,又颇具匪气,心思也算得上缜密,只是事前挺身事后沉稳的陋习,叫人头痛不已。
春秋巡天不准备说些什么,他就算不说,铁娃也应该能想到,所以有些话说与不说,无碍。说了反而不美。
“我知道你不说话是清楚我,你处处想人心思,事事料人先机又能如何,你心机太重。想想你那时刚下床做的第一件事,你在看,房前屋后的观察。就连吃饭时,你一样怀着戒备心。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可那是我家,你才是外来人。你谨慎的多余,谨慎的让人恶心。”
从头到尾,铁娃就没喜欢过这个城里来的少爷,可是老爹又想让自己借助他的家境,自己也需要这些能量。所以有些东西,与其搁在心里,不如一吐为快。既然自幼成长环境有别,处事方法也截然不同,说开了也好。
“就像你说的,那对既是兄妹又是夫妻的奇怪长老,存心要坑那姑娘,在他们走后,你直说就好,信不信那是她的事,何苦绕圈子?你还说那个老婆婆也有意提醒她,就算要送天兵,隔天送到悬壶山就行。你倒好,折腾半天,倒是以我之口,让我告诉那小妞,送天兵的路上多加小心?一点破事,非要让它复杂多变。若人心是险恶,你,也好不到哪去。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
夜空上的碎云斑驳杂乱,饶是搅了人观星望月的兴致。尽管星星就那么几颗,月亮也淡的只剩个月影,
“我六岁彰显天赋,三年精通百拳,披袍之前,我为蒙童之首,披袍之后,我还是武徒第一。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天之骄子,日后定然成就斐然。可自那时起,我便不在上进。又是一年,身边的同伴都已达到了淬体期,亦有为数不少者,成了淬体巅峰的天才,临门一脚引气动,头上的荣光可是闪耀极了。而止步不前的我,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好在我家世摆在那里,外人不敢对我冷眼,至于宗族里面,背后取笑我的人很多,可当着我的面,他们照样不敢吭气。”
春秋巡天稍作缓和,摸了摸鼻头,又道:
“知道我为什么不求上进,反而一心痴迷奇术经纶。因为。我觉得武道这东西,徒添暴戾之气。一如你,一如陆真,一如天下武者。国风尚武使得人皆提境,求长生、求功名、求傲世、求渺渺巅峰。大道有人寻得,必然由人定得。归根结底,终归当今武道,门槛太低。你能练、他能练、我也能练,有钱没有资质能堆出资质,没钱凭借毅力也能搏一份机缘。表面上看,有一点天下大同的样子,实际,也就这点样子了。”
“你这脑子。怎么长得!再说,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跟我说更是对牛弹琴。我管你天赋好坏,还是佯装平庸。我跟你比不得,咱除了一膀子力气,自认身板儿还成,不练武我拿什么光宗耀祖?”
为了把那番话讲周详一些,铁娃在心里默默的练了好几遍,可算费劲了心神,就是想到大溪沟说给小天听。话是说了,心里不满表达的再明显不过。都用恶心和小人形容他了,还能怎么直接?只是小天儿的反应跟自己预想的结果,没一个擦边儿的,铁娃不免灰心了,
“算逑,我早该看出来,咱俩长短不一样,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从现在起,咱定准了,你!只管把我送进武院,然后给我一万两白银,然后,你爱咋着咋着!鼓捣你那破人心去!我呢,你就别管了,咱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没问题。可有一点,别说你认识我,若是遇见了,我也不会理你。答应,白马城的武馆随便你挑,银子我加倍给你。”春秋巡天淡然道。
“成交!你还别总把自己当快宝,尿性!”铁娃不屑道。
“虽然你这样说,可吃住最好还是在我私人的园子好点。”春秋巡天说道。
“不用!你说的,银子翻翻。我就不信两万雪花银,我还买不到一个住的地方!”铁娃咋呼道。
“一切随你。”春秋巡天笑了。
“你们那最强的教习是哪个?他在哪教,我就去哪学。学功夫的地方,可马虎不得。要是另收费,那这银子,你可要帮我出才行。”铁娃说道。
“春秋武馆,云芸妖姬,你第一个教习。”春秋巡天说道。
“教习都是四个字的名字,春秋武馆?你家的?”
“算是吧。”春秋巡天点头道。
“你走快些,到了三池镇我们就不歇了,你包辆马车出高价,咱们星夜兼程,用不了十天就能到白马城,到了地儿再给钱!”铁娃急道。
“凌晨会有夜渡,水路两日就能到城外浅水湾。”
“是么,我没出过远门,不太记路。你家有多大啊?我是说,换成银子那种。”
“万辆一张银票,捆成捆,我能砸到你死。”春秋巡天玩笑道。
“这、这么多??那你洗澡的时候,有没人伺候你?我是说。比如仆人、主要是丫鬟什么的。。”
“有啊,个顶个的美人胚子。不仅如此,她们琴棋书画舞、诗词歌赋律样样精通。”
“跟我这扯呢吧,你要真有说得这么厉害,还会受那么重的伤。你有钱干脆雇俩武道大师当仆从,走哪不是横着?”
“是啊,我就是横着啊。”春秋巡天说道。
“你这人,跟你没话说了。”
。。
山路崎岖,多是颠簸不平。沿途一些草刺荆棘,总是有意踩下,发出一声闷响,想着该是断了的,踏过去再瞧,慢悠悠又是抬起。
寂静夜路最是难走,二人偏又变得寡言无声。谁也不愿在这荒山野岭里保持沉默,可他们实在不知开口要再聊些什么,能说的都说过了,不想说的不会去说。
那就伴着几处不知名的声声虫鸣,还有偶尔传来那怪怪的兽语,埋头赶路吧。
走了不知多久,许是有一刻,许又有一个时辰多。最先受不得这死气腾腾还一眼漆黑,大气越喘越小的铁娃叫住了春秋巡天,
“小天儿?你读的书多,随便说点什么呗。”
“过了这座山就是官道,那亮堂些。”
“哥不是怕黑,你不觉得俩人走夜路,一声不吭的,特别扭麽。”铁娃说道。
“也是,那你说吧,我嘴巴有点发干。”春秋巡天说道。
“我就知道你们城里孩子体质差,一天到晚吃这补那的,屁用没有。哪像我们山里娃,每天上山下河的百多离地根本不算个事。记得有一回镇子上要做什么人口普查,我带着我们村的人丁表,一口气就跑到了三池镇,路上歇都没歇,不出两个时辰就到了。。”
“。。你猜怎么着,那破酒楼臭打杂的欺负我小,我打完酒,居然少找我八文钱,那哪能行!两句好话不给,还骂我小无赖,我一脚就把他踹翻了。。”
“你呀,别以为住的地方大,就见过大世面。像今天那群修士,哥以前也碰见过,不过是没有飞罢了。想想人家那气势,不怒自威!你今天还撺掇我说什么情窦初开,我呸!哥的豆子早开了!乡间偶遇,溪边相逢,她在上游洗手,我在下游喝水。她惊奇的看了我一眼,噗哧,她笑了。两朵酒窝,美美的。嘿嘿。”
“说起那马小瞎子,其实我跟他没多大仇,是他爹太坏了。开山放炮,为了节省银子,硬是以次充好,用劣质的黑火炸药,伤了人命,还崩瞎了自己一只眼,所以我们才叫他儿子做马小瞎子。。”
就这样,铁娃又开始发挥起自己天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的本事,东拉西扯的说了个没完没了。
春秋巡天也算摸住了他的一些性格,更是进一步了解到,铁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妖了。
三池镇,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