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除了两只嗷嗷叫的雪狼幼崽。
当清晨第一抹阳光照入山洞的时候,躺在石板床上的老者已经起来了,整理了一下身上褶皱的衣服,走到大水槽旁就着清水刷洗了一番,看到已经熄灭很久的碳木堆旁边,一地的残渣碎骨,回头了望了一眼还在喃喃自语熟睡的小孩子,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眼中满是溺爱之色。
简单的清理了一下,起身走出山洞,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候,老者回来了,同时手里还提着一只歪着脖子的野鸡。
老者来到小水槽旁边,拔毛去脏清洗了一番,找了几根木棍串着放到架子上,取来一些木柴开始生火,当柴火开始烧旺的时候,用剩下的内脏丢到了水槽旁的暗河里,徒手抓了几条被内脏的血腥气吸引来的鱼,此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成年人巴掌大。
而被老者抓了几条后,那些暗河里的鱼还傻乎乎的没有立刻逃走,又被老者抓了几条后才惊慌逃窜。
老者取出鱼内脏,扔到暗河里接着简单的清洗了一下,每条鱼用小木棍串着插在柴火旁,做完这一切,老者清洗了一下手上的污迹,开始慢慢的转着架在木架上的野鸡。
不多时,山洞内开始弥漫出一股淡淡的清香,鱼身上没有取走的鱼鳞在烈火的熏烤下化为油脂融入鱼肉中,香味儿扑鼻而来。而野鸡随着慢慢的反复翻滚也被烈火烤的滋滋的渗出油花,皮质略显焦却不老。
在香味儿笼罩了整个山洞的时候,躺在床上还在熟睡的小孩子,鼻子突然的动了动,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鼻子朝着香味儿的发源地一直嗅啊嗅的,等闻到了在那边后,眼睛立马睁开了,入眼的是随着老者手中动作翻滚的野鸡,余光一瞄还有地上的烤鱼,小嘴一张口水似不断的流水滴了下来,然后赶紧起身,先是来到大水槽旁用清水胡乱的抹了下脸,来到老者旁边直接坐在了地上,眼睛盯着前面还在熏烤的食物,挪都挪不动了。
等过了一会儿,也没有多长的时间,小孩儿看着还熏烤着的野鸡,实在忍受不了肚中似小人儿打架般的饥饿感,随手抓起离自己眼下最近的烤鱼,也不吹凉一下,张嘴即咬,一口进嘴,愣是把小孩儿烫的嘴巴快速的起伏着,然后胡乱的嚼了几下就吞下肚去,然后满足吐出一口白气。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的。”老者摸了摸小孩儿的头说道。
“嗯,嗯。”小孩儿只是应了几下,继续手中的大业。三下二下的就把手中的一整条鱼给消灭了,舔了舔手指,又拿起另外一条鱼,这次有了经验,先是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一大口一大口的咬嚼着,不多时几条鱼全被小孩儿给吃下了肚,随手把油脂在身上抹了抹,死盯着还在反烤着的野鸡。
而老者看着小孩儿这番模样,叹了口气满是心疼,想到自己每次到这里来,每次一星期或者更久才来一次,而且待不了多长时间就走了,每次想到自己的孙子在自己没来的时候总是食着生肉心中就是一阵抽搐,但是没有办法,虽然自己想天天来,但是来的太频繁的话也会暴露一些事情,为了自己的孙子也只能狠心了,但是没想到一转眼已经过去十一年了,心中一阵坎坷,想到自己的儿子儿媳,想必已经惨遭毒手了,自己已经六十二了不知道还能护着自己的小孙子还有多久,想来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唉!老者重重的叹了口气。
“爷爷,爷爷。”小孩儿突然摇着老者的手臂把老者从沉思中打断了。
“毛毛,怎么了。”老者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小孩儿。
小孩儿没有说什么,只是指着老者在熏烤的野鸡。“啊,抱歉,抱歉,爷爷想事情想的太入迷了,喏,给你。”老者拍了拍自己的头,笑了一下说道,然后拿着野鸡递给小孩儿。
“爷爷,你还没吃过先吃把,我等会在吃没事的。”小孩儿看着老者挡了一下说道,但是小孩儿喉咙动了动暗自咽下了口水却说明了一切。
“爷爷吃这点就够了,剩下的毛毛你吃了把。”老者笑了一下,从野鸡上撕了一块带皮肉下来,把剩下的野鸡递给了小孩儿。
“哦”,小孩儿看了一下老者慢慢的吃着手里的鸡肉,咽了一下口水接过老者手里的野鸡,呼呼的吹了几下开始对着野鸡上下其手,大口咀嚼着,吃的满嘴是油,好不痛快。
“吃慢点,不要急。”老者摸了摸小孩儿的头用袖子给小孩儿擦了擦嘴笑道。
“嗯!”小孩儿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默默的撕咬着手中的烤鸡。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小孩儿已经把手上的烤鸡吃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一块鸡胸肉,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脂,随手在身上抹了抹。走到床边把剩下的鸡胸肉先是咀嚼碎了喂给两只雪狼幼崽吃。
“毛毛,你去洗下身子把。”老者看到小孩儿已经吃好了,想了想说道。
“哦。”小孩儿应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然后看了一眼老者,拔掉系在身上的兽皮,走到大水槽旁,跳进大水槽里,随手拿起挂在旁边没有被水冲走的几个鱼漂擦了擦身子。
而老者看到小孩儿在洗了,起身来到床边,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包裹,放到木根桌上打开,只有一套物件,一件泛黄的长布衫和一条洗的发白的大裤衩,外加一双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手工布鞋。
“爷爷,我洗好了。”小孩儿从大水槽里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水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摸了一下头,感觉到原本有些结实的头发因为水的滋润都散开了,没洗之前就像一根打了结的辫子,虽然不长,也有齐背长了,想了想转身在洞壁上摸索了一阵,拿下一把三四村长的骨刃,左手抓着头发,右手拿着骨刃一刀就把头发给割断了,只留到了齐脖,然后随手把割下的头发扔到地上,看着老者在发呆,喊了一下。
老者看着木根桌上的物件,思绪又飘远了,眼角闪过一丝泪光,听到小孩儿的喊声,连忙用手抹掉了,转身对着小孩儿招了招手说道:“毛毛,来穿上这套衣服。”
“哦”小孩儿疑惑的来到老者面前,看了一眼老者手中的衣物,应了一声拿了过来开始穿在身上。随后又拿起木根桌上的布鞋也穿了上去,等穿戴整齐,小孩儿总感觉不是很舒服,心想还不如穿着那条兽皮裙来的清爽,不过也没有说什么,虽然表情都出卖了一切。
当小孩儿穿上这套衣物之后,感觉有点滑稽,宽宽松松的不是一个尺码。
“好了,我们该走了,先去强子那里一趟,然后我们爷俩就去新的地方待着。”老者看着小孩儿穿好之后,眼中好似跟某些事物重影了,滋润了眼角,连忙眨了一下眼睛,对着小孩儿说道。
说完之后,老者环顾四周,看着这个自己孙子生活了很多日子的地方点点头走出山洞。
“哦”小孩儿应了一声,看到老者向洞外走起,来到床边抱起两只嗷嗷叫的雪狼幼崽也跟在了后面。
当老者走到洞外,一抹阳光射入,拿手挡在眼前看了看四周,然后看到小孩儿出来之后,想了想,稍微的整理了一下洞口,向着小孩儿摆摆手,然后向着山脚下走去。
小孩儿走出山洞,先是原地蹦了蹦,把两只雪狼幼崽吓得凄惨的嗷嗷乱叫。小孩儿哈哈一阵乱笑,当看到老者向着山脚走去的时候,摸了摸两只雪狼幼崽的头,一阵小跑的跟在了老者的身后。
差不多走了一个多小时的时候,老者与小孩儿来到一个小镇上,小城临江。
左拐右拐的来到一处不大的民房前,老者上前敲了敲门,吱呀一声,不一会儿从门后伸出一个头来,看到门前的老者,眼前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打开了门,让老者进来。
出现在门前的是一个看起来180多公分,二十七八岁精瘦的青年汉子,剔着光头,脸颊到脑门的地方有条蜈蚣大的疤痕,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背心,左手纹着一把长约一尺的黑色匕首,穿着一条有点泛白的迷彩裤,裤脚卷了起来,隐约露出浓密的腿毛,踩着一双人字拖,却只有九个脚趾,左脚上没有大脚趾。
老者摆摆手,指了指身后正在左右盼望的小孩儿,没有进来。
“方叔,今天又来了,是要?”青年汉子点点头,摸了下自己的光头有些懒散询问道。
“强子,昨天我和毛毛遇到了狼群,后来想一想事情有点蹊跷,所有决定带着毛毛换个地方。而且毛毛的年龄也该去学校了,拖的太久了。”老者微微抬抬了被咬伤的手臂,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看着青年汉子一眼说道。
“方叔,你被咬伤了,严不严重?嗯?还有,狼群,不应该啊,这个季节很少有狼出来,更别说狼群,这事儿绝对不简单。”青年汉子摸了摸光头,语气有些凝重。
“强哥哥,我又来啦,今天有没有好吃的啊。”这时小孩儿看着老者与青年汉子聊天,抱着两只雪狼幼崽插话进去。
“啊,毛毛又来了啊,恩呢,强哥不知道毛毛要来,昨天就把一些散货卖出去了,没有东西给毛毛吃了,有不过些日子,强哥在弄点东西来,好不好。”青年汉子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小孩儿,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尴尬的笑了笑,随后青年汉子的目光从小孩子的身上移到了小孩子怀中的两只雪狼幼崽。
“连毛毛都被咬伤了,还有这是,嘶!狼?还是雪狼?”青年汉子嘶了口气,大惊失色的目光从雪狼幼崽移到了老者面前。
“嗯,我和毛毛都不碍事,我之所以说有些蹊跷,就因为这两只狼崽子。”老者用手掠过那只被咬伤的手臂,看着青年汉子说道。
“我想想,嗯,我在老家还有一栋房子,还可以住人,而且方叔你说的也没错,毛毛的年龄也该到了去学校的时候了,总是在深山里住也不是办法,毕竟是鹞子唯一的苗了。啊,方叔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嘴。”青年汉子摸了摸光头沉思着说道,突然想起什么,猛拍了一下腿。
“哼,强哥真是坏死了,都不给人家好吃的。”小孩儿嘟着嘴不再看着青年汉子,坐在地上开始逗弄着怀里的两只雪狼幼崽。
“呵呵。”青年汉子尴尬的笑了笑。
“毛毛不要闹,嗯,强子,就去你说的地方把,而且这么多年过起去了,不要在意这么多,这些年我都看开了,毕竟没有成武的音讯,或许还活着也说不定。”老者抿着嘴,说了小孩子一句,安慰了一下青年汉子。
“嗯,我知道,方叔你不要说什么,毕竟我和鹞子真的是亲如兄弟,不管是不是在战场上还是回来之后的生活上,要不是鹞子我早不再了,我的命是鹞子背回来的,现在为了保住鹞子唯一的独苗,说什么也要和那些人斗上一斗。”青年汉子摇摇头,说道后面更是咬牙切齿,目露凶光。视线扫过一旁,看着逗弄着雪狼幼崽的小孩子,凶光早已不再,满是温柔。
“哎,好了,其他不要说了,你看看还要准备什么,然后就出发把。”老者重重的叹了口气,对着青年汉子说道。
“没什么好收拾准备的,就这样走把。”青年汉子摇摇头,看了一眼房内,简单的只有锅碗瓢盆,一些换洗的衣物再无他物。
青年汉子不再说什么,朝着老者点点头,走出房子来了房子的后面,不一会儿就看到发动机的声音,一辆破旧的银灰色面包车出现在老者与小孩子的眼前,青年汉子停下车,面包车发出一阵阵的嘎吱声,感觉好似快要散架了一样。
“方叔,小毛毛,上车来把,我们要走了。”青年汉子恭敬的朝着老者点点头,向着小孩子招了招手。
“辛苦了。”老者点点头,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
“那的话,毛毛在不上来,我们就先走咯。”青年汉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了笑,然后朝着小孩子喊了一声。
“哼!”小孩子头一转看也不看青年汉子一眼,拉开后车门抱着两只雪狼幼崽上了车,关上车门,把两只雪狼幼崽放在座椅上,然后头朝后,侧躺在座位上继续逗弄着两只蹒跚着的雪狼幼崽。
“这小子,真讨打。”老者看着小孩儿这样,笑骂道。
“呵呵。”青年汉子尴尬一笑,不再说什么,对着老者点点头,发动车朝着某个方位驶去。
老者姓方,名剑春。
强子,也就是青年汉子,现名陆强,原名待考证。
鹞子,老者的儿子,原名方成武,至今生死不明。
小孩子,小名毛毛,原名方林,今年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