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冲偷偷地缀在两个中年人身后,查探到那处古墓就在流阳郡城北二百里处的青松谷中,而后悄悄撤走。
“修士之墓,必然不同寻常,这趟浑水,该不该……”夕阳渐落,无冲摸着下巴在街上四处溜达,忖度着那古墓该如何对待。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城北一间破败的庙宇前,此地人烟稀少,荒凉不堪,但从庙前那两尊二丈高的石狮子却可看出曾经的繁华香火。
此时,寒光乍现,一枝箭呼啸而来,划过空气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无冲心下一惊,迅速蹲下,就地一个前滚翻,迅速的闪到石狮子后,躲开了接连不断射来的利箭。
“是谁?!我自进城以来还没得罪过谁吧。硬要说的话,也就下午损了钱三生一句……哼!好一个阔气少爷!”
无冲恼怒,不过是一句话,竟然引来了杀身之祸,况且本便不是自己挑起的事儿。但如今陷入了杀局,还得先想法子解决了。
“臭小子身手还可以嘛!哼哼,可惜了,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一副穷酸样,什么人都敢得罪!麻利的滚出来,老子给你个痛快。”一个身着灰衣的瘦高个,领着十个黑衣人,从不远处的小树林中走了出来。这些人胆子不小,光天化日出来杀人还不做遮掩,连个面都不蒙住,显然是志在必得了。
无冲暗自打量,不知对方实力如何,只能祈祷没有修士在内,否则此番危矣。
对方一步步逼近,十把强弓搭着利箭随时准备劲射而出。
“不能再被靠近了,否则被围上可就不好玩了……”无冲快速打量着四周,目光锁定在了破庙。那庙早已破败不堪,连牌匾都不知道去哪了,只剩下两扇残破木门还吊在那儿‘吱呀’响动。
“没时间了,只有一次机会……看我来个声东击西!”
不再等待,无冲捡起地下一块石头,估摸着时间,手腕一翻,往左侧甩去。
“哟哟哟!还玩这招,声东击西是吧!”那灰衣人经验老道,早已让十个黑衣人分成两拨,就防着这么一招。
石头甫一飞出,便传来‘嗖嗖’的弓箭声。
无冲耳朵一动,发觉那破空声似乎有点少了,硬生生止住迈出的脚步,随即向左右两边各踢出一块石头。
“嗖!嗖嗖嗖!”
“机会来了!”无冲抓住时机,一蹬石像,飞快地窜进了破庙内,扫了一眼,发现其内除了断柱残垣就只有一尊还算完好的道人铜像。
铜像已生了些锈也被刮了些漆,怀中还抱着一把极长的拂尘,黑柄暗淡,却足有两米长,而上面的麈尾几乎要掉光了。约莫三米高的铜像座于供台上,布满了蛛网灰尘,但依稀看得出铜像脸上的淡然洒脱之意。
无冲奋力冲刺,想躲到铜像背后。跃上供台后,他顺手要抽出拂尘权当武器,岂料那物件沉重得很,无冲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他心里暗惊,可此时无暇细想,急忙抱着拂尘缩到铜像之后。
“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无冲脚刚收好,庙门就被灰衣人踢成数段,一行人闯了进来。
“小子,别挣扎了,你以为还跑得了吗?乖乖出来,爷给你留个全尸。放心,爷可是先天武者,把你骨头一块块捏碎,我还是有把握的!”灰衣人叫嚣着。
铜像后的无冲一愣,搞了半天,这二货也只是先天武者而已,那其他黑衣人估计也没什么强绝之人……那还躲个毛线!
灰衣人打从进门扫视一遍后,目光便一直聚焦在铜像上,这才百来平的地方,又空空荡荡的,除了铜像能阻碍视线,哪还有其它东西。
一行人冷笑着,缓缓靠近铜像。
无冲心中拿定了主意,他双手合十向铜像行个礼道个罪,而后将拂尘上的麈尾都拔下,把柄当做棍棒来使,只待那些人再近一些,便携雷霆之势全力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哼!不开眼的臭小子,浪费爷这么多时间,一会必叫你求生不……啊!”
灰衣人不屑的笑着,似乎已看到了结局。可就在他离供台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那道人铜像竟向他砸了过来。
那铜像十分沉重,无冲也是使了浑身力气才将它一棒抡飞,如一座小山般压了过去。那灰衣人眼疾手快,抓住身边两个黑衣人往前一推,自己却借力飞退,“蹬蹬蹬”的退到了庙门边。而那些黑衣人可就没这般身手了,当场砸死了三人,重伤了两人。
灰衣人停稳身子,怒不可遏,凝目一看却大为吃惊。那被自己视为草芥的小子,正抡着一把黑乎乎的铁棒子袭杀着自己的手下,这么一会儿,又有三名黑衣人丧生,而那两个重伤在地的随后也被结果了性命。
“什么!怎么会!这臭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看这功夫,就算是我也不好对付啊……”灰衣人终于苦恼了,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穷小子手段不在自己之下。他回过头示意仅存的两个手下。
“你们两个,一会别正面和他对上,拿着刀为我策应,我亲自杀他!”
说罢灰衣人手一抹,腰间悬挂的长剑刺了过去。
无冲冷哼一声,踏步而上,高举铁棒直直的砸落。此时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便展现出来了,长剑若不避让,必将与人一同被打翻在地。
灰衣人眸光泛冷,一个侧步向右前方滑去,借着势头将长剑横抹,斩向无冲腰间。
无冲何等反应,以右手为支点,左手往回一抽,铁棍将将挡住了长剑。随即他脚下使劲一踢,棍子绕着长剑往上一翻,磕在了灰衣人下巴上。
这一下可着实吃痛,那灰衣人惨叫一声,像触了电似得奋力后退,撞在了柱子上,抖落了漫天灰尘。
灰衣人单手持剑杵在地上,另一只手拖着晃动的下巴,鲜血浸满了手掌和袖子。他双眼死死的盯着无冲,愤怒的喊道:“哈下子!汗死我啦!里门!菜看着服动我森卡了里门!(好小子!痛死我啦!你们!再看着不懂我先砍了你们!)”
两个黑衣人咽着口水,勉强听懂了首领的呵斥,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退到灰衣人旁边,两把刀架在面前防着无冲。
而对面那布衣青年,正将黑铁棒插在身旁地上,双手抱胸,静静立着,眸光森冷在三人身上扫荡。
两个黑衣人心惊胆颤,感觉面前像是站着一尊杀神,双脚已是有些发软。而灰衣人站了起来,却在对上那道目光后险些又倒了下去,暗道不好,这番怕是真踢到铁板上了,平凡青年哪来这般威势。
殊不知那人心中所想。
“哎呀妈呀!这铁棒子怎么这么沉,绝不是普通铁器打造的,刚才差点就抓不住了,要知道我如今已是臻至聚元,拎个二三百斤的大石头都和玩似得。”无冲心中又惊又喜,此时两只手臂酸麻,还有些微微发抖,只好抱在胸前缓解一下,否则他哪有那么多心情在这练习用眼睛杀人。
而那铁棒子绝非凡品,压得自己险些抡不动了,如今看来那铜像可能反而是这铁棍架子,如此一宗宝贝竟然隐藏在这破败不知多少年的庙宇中。
“我这手气也真是……哈哈!不知道这世界有没有卖彩票的!”无冲心中暗喜,但却未放松警惕。
双手恢复了些许力气,而且慢慢适应了沉重。无冲右手拔出铁棍架在肩上,迈步向前。
“做好心理准备了吧,便让我送你们一程!”
铁棍擎天,携千钧之势砸落,仿佛要将大地也砸裂开来!
灰衣汉子见两个手下不知所措,恼怒的将他们踢开,快速躲避,而后揉身上前,长剑如蛇信一般吞吐,点点寒光扎向无冲,上中下三路皆在其范围之内。
无冲冷哼一声,挽了个棍花架开长剑,也不闪躲,又一记举天式狠狠砸下。如今他已知晓这铁棒子无比沉重,只要挨着碰着必叫他骨断筋折!
反正棍子比他剑长。
重棍如峰,每次落下都砸的地裂石开,偏那小子似乎是蛮力无限,竟把棍子舞的像狂风骤雨般。灰衣人心急之下,没挡住铁棍,长剑被一扫而飞,在空中断成两半,而他自己也被捅了一下,感觉就像是被头发狂的牛顶中,直接飞出十几米远,摔出了破庙。
两个黑衣人急忙跑过去搀扶他们的头儿,却发现好似扶着一滩烂泥。灰衣人被一拉扯,胸腹绞痛,眼泪一下就飚了出来,一口老血喷有三尺远,再也无力站起,只能由着手下拉着靠在了石头上,动弹不得,只剩呻吟。
“你你你,你别过来!别过来!”两个黑衣人紧张不已,看着无冲走来,脚下一软便再也爬不起来,瘫在地上惊恐的望着眼前的小青年。
“既然你们要杀我,便该做好掉脑袋的准备。”无冲有些着恼,杀的人多了他也有些手软,所幸此前在陈家村时已经过血的洗礼,此时倒也不会适应不了。
“别别,别杀我!那都是少爷吩咐的,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少侠开恩啊,我上有九十九老母,下有九岁小儿,死不得死不得啊!”
两个黑衣人连武器都握不住了,只顾着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无冲见此情景,心中一阵不忍,轻叹了一口气,正想开口,却听到“噗噗”两声,黑衣人应声而倒,眼睛瞪的滚圆,望着他们的头儿。
灰衣人靠在石头上残忍的笑着,握着断剑的手还在不停颤抖,显然刚才的出手又让他伤势加重了。
“不中用的东西!养你们何用!桀桀,臭小子你别得意,有你求饶的一天!”
无冲脸色阴沉,此人竟如此狠毒,也不知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当杀!
“你们是谁派来的?”
灰衣人不答,只是笑着,声音沙哑。“你不会知道的,嘿嘿嘿!”
“你不说我便不知吗?不就是钱三生那个兔崽子嘛!”
灰衣人脸色不变,但无冲敏锐的捕捉到他瞳孔放大的一瞬间,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既然已经确定,无冲不再多话,将铁棍横空砸了下去。
“你!啊……”一声惨呼,灰衣毙命。
单手提棍,无冲转身离开,不再多留,此地虽说荒凉,但难免会惊动了人。
“如今算是将那钱三生得罪透了,这郡城怕是待不下去了,除非去找那胖子……也罢,便将那古墓之事和他说,若是愿意就一起去挖了。”
王天青嗜酒出名,同时也酷爱赌博,这点在流阳郡几乎人尽皆知。无冲随便问了个大叔,就知道那胖子身在何地了。
自古以来,赌之一事向来不容于朝廷,但禁而不绝,无法铲除干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故而发展到如今,凡人中的赌坊都隐于暗中,不敢大张旗鼓,但依旧是人来人往,一些老牌赌坊甚至是日进斗金。人们都知道十赌九输一个哭,但还是有很多人把持不住,或许也是因为人的一种劣根性吧,叫做作死。
那些赌坊为了扯个幌子,都取个不沾边的文雅名字,洗白的时候也好脱身。
星云赌坊,乃是流阳郡内最大的赌坊之一,据说老板背景不浅,与钱家都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无冲花了二两碎银子将衣服给换了,这次可没当了冤大头,一身黑袍不说华美,也是颇为精致的。他将铁棒子包了起来斜背在身后,怀揣着仅剩的二两碎银子来到了星云赌坊前。
“找胖子之前,还是先去把钱袋变厚实点吧,最近好像运气还不错……”
通体白墙红瓦,其上描绘着点点星光月影,从外面看去,这星云赌坊倒是颇有几分雅士之地。
门上用红纸金字描着一副对联:左边是,山河锦绣龙舞凤千里祥瑞;右边是,风云缥缈星追月万丈光芒。横批,铿锵不倒!
无冲默然无语,这家赌坊真够直接的,坑钱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