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无论去哪里做什么检查,胡小麦始终紧抓着徐君的胳膊,不让他走,徐君一夜没睡,已经困得头昏脑胀了,却不敢就这样离开,只好强打精神硬撑着。
“大夫,她这样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目前还不好说,我不是精神科医生,不过我个人感觉,她精神应该还比较正常,基本上算是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因此思维方式也回到了三四岁小孩的水平……”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等核磁结果出来再看吧。”
一直折腾到下午,该做的检查都做完后,医生给胡小麦注射了一点镇静的药,她终于不再缠着徐君,自己昏沉沉地睡去了,医生说她这样大概可以睡到明天早上,徐君于是去交了一部分费用便匆匆往家赶,想尽快好好休息一下。
李胭见他一脸憔悴地回来,刚想问什么,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扶他进屋躺下了。
晚饭时分徐君醒了过来,总算精神好了点,客厅里传来浓郁的食物香味,他吸了吸鼻子走出卧室。
餐桌上摆放着已经做好的饭菜,李胭却坐在沙发里发呆。
徐君走过去,迟疑地说:“我……我想跟老板请几天假……”
李胭回过神来,没接他的话,只是站起身淡淡地说:“吃饭吧。”
“她……”两人默不作声地吃了一会儿,徐君又说:“一个人在医院,没人照顾,挺可怜的……”
“明天我跟你去医院。”李胭说:“我照顾她。”
徐君刚想说“她很怕陌生人”这样的话,突然又觉得这样说不妥,便闷闷地“嗯”了一声。
如果跟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好好解释,要换另外一个人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她还是能理解的,所以尽管胡小麦掉了很久的眼泪,最后还是接受了李胭。
然而徐君总是不放心,出车回来还是先去医院看了一眼,胡小麦和李胭看起来相处得还不错,至少胡小麦没有哭鼻子,但见到他还是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开心。
“她没有跟你闹吧?”徐君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她都不理我,自己玩自己的。”李胭的脸色很平静,然后突然又问:“她的家人到底什么时候能过来?”
“夏丽虹前天回去的……他们大概今天就能到了吧。”
“哦!”李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嗯,嗯……”胡小麦轻轻地拽了拽徐君的胳膊:“你干什么去了?”
徐君温和地笑着说:“去做我的事情了啊。”
“我每天都没有事做!”胡小麦沮丧地低下头。
“没关系,你在生病嘛,生病的人当然要休息啊,等你病好了,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呢!”徐君耐心地安慰着她。
李胭轻咳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徐君皱着眉头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看见李胭出去,胡小麦却明显轻松了很多,兴奋地坐直了身体,抱着徐君的胳膊摇:“我们打麻将吧!”
“呃?”徐君愣了一下,笑起来:“只有两个人怎么打?而且也没有麻将牌哦。”
胡小麦的眼神黯淡了下去,靠在床上不说话了。
徐君又有点不忍,便说:“那我们打扑克吧,打扑克怎么样?”
“什么???”胡小麦完全不懂的样子。
“……”徐君瞬间无语,继而又说:“教你哦,很容易学的!等我一下,我去买扑克好吗?”
胡小麦点了点头,徐君便起身往病房外走,没走几步,便听见胡小麦在身后带着哭腔说:“别走……”
他微笑着回过头去,将手指竖在嘴边:“就一小会儿,一小小会儿,好不好?”
“哦。”胡小麦揉了揉眼睛。
李胭靠在门口发呆,见他出来,笑着说:“你哄孩子真有一套,她对我是理都不理!”
徐君悬着的心往下放了放,说:“你也觉得她像个孩子吧?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看医生的表情,好像不怎么乐观……”
“咱们回去吧。”李胭打断他的话。
“哦,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等她父母来?”徐君试探着问。
“行。”李胭干脆地回答道:“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君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便赶紧打听病房小卖部的所在,找到那里买了一副扑克便匆匆往回赶。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便有听见胡小麦伤心的哭声,心里暗叫不好,忙加快了脚步。
原以为她是因为等不到自己才哭的,推开病房门才发现,小小的屋子挤满了人。
“你们干什么啊?!”徐君生气地喊了一声,推开眼前的人走到床前,将正哭得浑身发抖的胡小麦抱在怀里,又冲来人说:“你们这样会吓到她的知不知道啊?!”
几个医生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人群中有熟悉的面孔凑上前来,满是疑惑:“徐君?你这是……”
“夏丽虹???”徐君看清楚她和她身边年长的一男一女之后,尴尬地松开手,将胡小麦轻轻推开自己的怀抱:“是……小麦的父母么?”
“嗯!”三个人都殷切地点着头,目光落在胡小麦身上。
胡小麦好不容易止住哭,却仍缩在徐君身后,怯怯地看着他们。
“来,小麦。”徐君拉过她的手:“你爸爸妈妈来了。”
胡小麦却拼命地抽回自己的手,眼神也变得惊恐起来:“我不认识他们!!!”
“小麦乖,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啊,你忘了?”
“爸爸妈妈……是什么?”胡小麦疑惑地看了看徐君,又看了看正集体盯着自己的所有人,突然又激动起来:“他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把他们赶出去!!!”
“好好好,我把他们都赶出去啊,别哭了别哭了,乖……”徐君慌忙起身冲大家说:“她现在很怕人,你们别这么多人挤在这里,都先跟我出去吧。”
走出病房门,胡小麦的母亲首先忍不住,靠在夏丽虹身上痛哭起来。
“伯母……”徐君想安慰她,却实在词穷:“您别太伤心了,小麦这只是暂时的,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胡妈妈抓住他的手,泣不成声地说:“谢谢……谢谢你这么好心……照顾她……”
“徐君,那现在怎么办?”夏丽虹焦急地问:“小麦现在谁也不认啊?”
“你们别这么多人,一个一个跟我进去,我跟她好好说,她能明白的。”
经过徐君耐心的解释,胡小麦总算又接受了这三个“陌生人”,但无论如何,还是死活抓着徐君的手不放他走,直到深夜,她实在困了,才依依不舍地合上眼皮睡去。
徐君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对坐在床边的夏丽虹和小麦的父母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先休息吧,别吵着她,有什么事打电话叫我。”
胡妈妈把徐君送了出去,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把徐君谢得很惶恐,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伤心的母亲……
李胭自己先睡了,没有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