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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争睹丹青落天池(1)

她在大石上放好自己的画板,摆开笔墨,展开画纸,用镇纸石压好纸边,站起来,遥望群山雪岭,俯视天池碧波,环看郁郁苍松,耳听水鸟啁啾,不禁心潮澎湃,灵感突发,当即泼墨,挥毫画出一幅山水画,名曰《雪山龙湫图》。她等画一干,拿起走向池岸让纪晓岚看。她一松手,画被一股风吹向池面。纪晓岚一时冲动,纵身一跳,要抓飘向空中的画,不料却跌入池水中……

“你考虑很周密。”肖绮婉冷静地说,“依我看,你仍然要韬晦养性,保持文士的习性。尽管新宅不失尊体,却以草堂命名为好。一来雅致超俗,二来显得清廉,你看如何?”

纪晓岚面露喜色,拍手称妙。他思考了一下,又问:“但不知是什么草堂?”

肖绮婉说:“就在我这句诗中,你看哪两个字好?”肖绮婉说着指点着“阅尽桑田细微流”一句诗,笑溢脸庞,让纪晓岚看。

纪晓岚玩味了一会儿,脱口而言:“就用阅微二字如何?”肖绮婉拍手说:“妙哉!你和我不谋而合,想到一起啦!”

就这样,纪晓岚的新宅取名阅微草堂。二人心曲相通,十分欢快。当即摆上几样小菜,欢饮起来。酒后兴奋,肖绮婉展开纸张,提笔写出“阅微草堂”四个字的大行书法,纪晓岚赞不绝口,决定将这四字镌刻在横牌上挂在门楣,以示雅号。

纪晓岚搬进新宅,挂上书有阅微草堂的匾牌,不胜欣慰。至此,乌鲁木齐出现了一个引人瞩目的文士雅宅——阅微草堂,以至流传后世,成为人们争相考据、争议不休的神秘轶事。

阅微草堂占地不大,院内院外皆榆柳成荫,花草溢彩。院外树林之中有一条小溪,穿墙入院,从后墙水洞流出,汇入一条小河,向西蜿蜒流去。

四间北房,一套两间,一明一暗,是纪晓岚的书房与卧室。另外两个单间是孟剑秋和英杰的住屋。东侧有一间是厨房。西侧是马厩,旁设草料间。院门左边是厕所。院门右边靠近厨房有一水井,供人饮用。小院砌有黄土墙,院门漆成玄色,严谨清静,雅致美观,别有洞天。

乔迁之喜过后,天气十分炎热,正值避暑季节,纪晓岚命一署衙老翁看守住宅,带领肖绮婉、孟剑秋和英杰,同往瑶池游览。

四人一行皆骑马入山。

此时的瑶池,风景十分幽雅,吸引着关内关外不少游人一饱眼福。将近山麓,他们举目仰望不禁赞叹遥然入目的奇峰峻岭。

纪晓岚随口吟出:

峻坂连连迭七层,层层山骨翠崚嶒。

行人只作蚕丛看,却是西番下马陵。

他的话音一落,肖绮婉已很快写在纸上,对他说:“你是遥看峻岭,由远写近。既写七重险山,又以蚕丛作典故引申到蜀道之难,更妙的是以过董仲舒的陵墓,示敬下马,喻示因山险而必下马步行,联想引申,引经据典,实在是突发奇思呀!”

纪晓岚灿然而笑,孟剑秋和英杰跟着也笑。他们牵马登山,来到天池,放眼一望,齐声赞叹。

纪晓岚沉思一会儿,慨然朗诵道:

乱山倒影碧沉沉,十里龙湫万丈深。

一自沉牛答云雨,飞流不断到如今。

肖绮婉听完,写在纸上,看了一会儿,说:“群山投影写水之深之碧,水藏万峰点出环抱碧海的万山之高之险。万丈深潭方圆十里,飞瀑从天而下,气势磅礴。沉牛答云雨,用水神传说源于飞流不断,虽说引出古时盼水祈雨的祭祀礼仪,但未切中飞流不断的真正原因,可作推敲。”

纪晓岚讪笑:“点评在理,容我斟酌。有你的点石成金之笔,何愁我写不出好诗矣!”他说完哈哈一笑,大家跟着大笑。肖绮婉突然面对一块大石端详起来,大家一起围看着发出疑问。

肖绮婉说:“这块大石又光又滑,天赐我一块画板。你们先观赏风景,我在这里泼墨作画,如何?”

纪晓岚说:“好啊!我们暂时不打扰你了,你的大作一完,立刻叫我们。”他说完又和孟剑秋、英杰观赏奇景去了。

肖绮婉在大石上放好自己的画板,摆开笔墨,展开画纸,用镇纸石压好纸边,站起来,遥望群山雪岭,俯视天池碧波,环看郁郁苍松,目击凤鹤鼓翅,耳听水鸟啁啾,不禁心潮澎湃,灵感突发,当即泼墨挥毫画出一幅山水画,名曰《雪山龙湫图》。

此画将奇峰异岭、皑皑白雪、千古苍松、瀑布深潭、鹤凤水鸟、人影马嘶等巧妙而又凝炼地融为一体,既是写景又是写意,气势磅礴,意蕴深厚,给人以脱颖而出的美感。肖绮婉十分满意,等画一干,立即拿起奔向池岸的纪晓岚,请他过目。

肖绮婉用双手展开画面,纪晓岚用目一观,立即激动地叫起来:“啊!好画,好画!”说着扑上去就要拿过画来。肖绮婉一松手,纪晓岚未接住,那画却被一股风吹向池面。

纪晓岚一时冲动,纵身一跳,伸手要抓飘向空中的画,不料脚下一滑,跌入池中。

眼开纪晓岚被水淹没,肖绮婉大惊失色,急忙呼救,同时扑向池岸,纵身跳下。孟剑秋及时赶到,长鞭一甩,将空中的肖绮婉拦腰卷住,又一收鞭,肖绮婉又被轻轻地送上池岸。

孟剑秋解开她身上的鞭子,只见她指着水中的纪晓岚说:“你看他沉下去了,没救啦!完了,完了!”说完,她又要跳水,被扑过来的英杰死死地抓住不放。

她又叫又推,喊道:“放开我,他完了,没救了,我也不活了,让我随他去吧!”孟剑秋站在池岸,只见水中泛起一串水泡,他瞅准水泡,纵身跃入水中。不一会儿,他托起水中的纪晓岚,露出头脸,踩水游到了岸边,孟剑秋双手托起纪晓岚,英杰从岸边放下一条绳子,孟剑秋把绳子绑在纪晓岚的双臂底下,英杰收拢绳子,把纪晓岚拉上岸来。

肖绮婉哭着扑到纪晓岚身边一看,只见他闭着眼,鼓胀着肚皮,昏迷不醒。肖绮婉以为纪晓岚不行了,立时大放悲声,说自己不好,害他不幸落水。

她一边哭一边摇着纪晓岚。英杰上前一摸纪晓岚的鼻孔,说:“不要紧,有气,你先别哭了,救他要紧。”

此时孟剑秋已爬上岸来,帮助英杰把纪晓岚放在山坡上,头下脚上。孟剑秋坐在地上轻轻一点纪晓岚的胃穴,只听“哇”的一声,水从纪晓岚的口中缓缓流出,等水吐完,纪晓岚慢慢睁开双眼,从昏迷中醒过来。

孟剑秋把一粒回元大圣丹喂进纪晓岚的嘴里,让他吞食下去。过了一会儿,纪晓岚便站起身来。肖绮婉擦干眼泪,立即扶他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静息了一会,纪晓岚又恢复了精神,他开口便问:“画呢?”肖绮婉沮丧地摇着头,无言回答。孟剑秋笑了笑,一指肖绮婉的画板说:“请看!”

原来那画被风吹起飘向池面,并未掉进水里,又被池中的冷风倒吹飘向斜岸,被孟剑秋从接近水波的斜岸拣回放在大石的画板上,用镇纸石压住。

纪晓岚不顾身体虚弱,走向画板,再次审视那幅画,激动不已地拿起笔来就写字,肖绮婉不安地问:“你写什么?”

纪晓岚已经忘乎所以,并不搭话,神思全都集中在手上。只见他手持狼毫,饱蘸笔墨,在画幅空间一气呵成地题写出前面他所吟诵的第二首诗,也就是那首描写天池的诗。

这首竹枝词的第二句,本来受到肖绮婉的非议,但此时由于他过于兴奋,竟一时忘记了推敲。肖绮婉本想阻止,修改后再写。

但她看到纪晓岚身体不佳却激情盎然,诗兴大发,生怕扫了他的兴,也就不予提醒,任他题写下去。

由于神思骤集,喜欲如狂,题写的诗句,笔势格外精彩,可谓飘若游云,矫若惊鸿,使人久睹不舍。题诗后,他又写出一行小字:余与才女肖绮婉等人游览至此,诗如泉涌,肖女绮婉当即挥毫泼墨,画出此画。余喜极,争睹,清风夺画入潭,余复掠,不堪沉潭,幸被救活。醒后题诗于上,幸甚,喜甚。纪晓岚于乾隆三十四年初秋,在博格达雪峰之中的龙湫之岸题写。

写完之后,他让肖绮婉亲笔署上她的名字,以示此画作者。

画中有诗,诗中有画。学者与才女珠联璧合,十分难得,一时竟传为佳话。后来纪晓岚带着肖绮婉回到京都,将此画精心裱在挂轴,挂在客厅,供人欣赏。观者皆评此画举世罕见,实属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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