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毓善早知他的心思,不便明说,也作一副对联表明知他之心。
对联这样写道:
谨慎小心,未睹霍光之过;
谦恭下士,颇有王莽之风。
樊耀南看过,不露声色,装痴作傻,不提政事。而阎毓善一笑作罢,揖别而去。
樊耀南微笑着送走阎毓善,走进书房将两副对联烧毁,心想机密被他看穿,不知还有何人识破? 肯定还会有机敏过人的同僚有所猜疑,必须抓紧时间及早动手,否则旷日持久将会败露兵变大事,铸成无法挽回的重大过错。
两日后, 樊耀南和他的同党经研究决定在俄文法政专门学校刺杀杨增新。他们举行了宣誓仪式,表示一定要达到目的,不成功便成仁。
这天,俄文法政专门学校举行隆重的毕业典礼,作为创办这所学校的杨增新自然要亲自参加典礼, 而且要为毕业生颁发毕业证书。
在迪化的文武要员也都随同杨增新前往参加首届毕业典礼,他们为心情特别好的杨增新捧场,因为这是杨增新的功绩。
隆重而热烈的会议结束之后, 杨增新和他的文武大员被请到学校后院的教室里赴宴。
这已是中午时分,正好是吃饭的时候,人们都饿着肚子等候开宴。杨增新的卫士们被该校的学生和乔装的“厨师们”让进前院的饭厅里饮酒吃饭。
化装的厨师们都是樊耀南早已结交的江湖侠士, 他们有的出身革命党人,有的是哥老会遗留下来的潜伏人员,都对杨增新恨之入骨。
他们让杨增新的卫士们把枪支在门口架成一堆, 替卫士们看着, 让卫士们在饭厅里放心地大吃大喝, 吆五喝六地猜拳行令,一醉方休。
这些见酒没命的卫士们只顾滥饮狂吃, 哪有心思看管自己的枪支。
这样丰盛的酒宴使卫士们早已忘乎所以了, 在美酒的迷醉中,他们都有些飘然欲仙了。
在后院教室内的首席上坐着杨增新, 下首分坐着迪化道尹李溶、建设厅厅长阎毓善、旅长杜发荣。
另外几桌还有其他一些军政要员。
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边坐着樊耀南和其他几个长官。
一道热菜刚上来, 杨增新便带头吃起来, 并与别人划拳饮酒。他的心思全用在划拳上。
紧接着其他几桌人也猜拳行令,吆喝之声不绝于耳。人们都只顾美餐,忘了别的一切事情。
这时候, 身为教务主任的张纯熙走进来站在门口对樊耀南微微一笑,同时点了一下头。
张纯熙的一笑意味着万事俱备。
他的点头表示可以动手了。
这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暗号。
樊耀南立即站起身来。
只见他抓起酒瓶装作倒酒的样子把酒瓶往头顶一晃, 立时发出了信号。
只听得“砰! 砰! 砰! ”三声枪响。
三个身穿蓝衫装作侍役的侠士从怀里掏出手枪, 对准杨增新的头脸和胸部猛然射击。
杨增新当即倒在血泊中。
与杨增新同桌的杜发荣也被枪杀。
阎毓善中弹倒下,但未死。
其他的人均被吓得慌乱不堪,急忙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在前院正在大吃大喝的杨增新的卫队副官张子文听到枪声,立即指挥众卫士跑出门去拿枪。
但枪不见了——早被樊耀南的人拿走了。
张子文只好领头往后院里跑。
还未进门,就被樊耀南的化了装的卫士们全部枪杀了。
紧接着,又将跟随而来的杨增新的众卫士们全部枪杀了。
樊耀南惟恐杨增新不死, 亲自上前对准杨增新的心脏补了两枪。
樊耀南对众官员大声说:
“大家别怕,只杀杨增新,不伤你们。实在对不起,让诸位受惊了。请诸位服从我的安排,安坐! 安坐! ”
他说完,率领众卫士和他的江湖义士们火速赶往督署,枪杀了杨增新的守门卫士,闯进三堂。
监印官杨庆南与樊耀南是同谋者,他见事已成就,就把早已到手的印信交给樊耀南。
樊耀南接过印信之后,立即派人送通知,召集文武大员们在督署开会。
金树仁虽然也参加了俄文法政专门学校的毕业典礼, 他在会议期间感到心中不安,借口身体不爽提前回家了。
他在家里与他的兄弟金树信、金树智,还有张培元以及讲武堂的教官冯梁等亲信召开秘密会议,研究对策。
与此同时,他又派人去法政学校打探情况。
当他的密探回来报告了杨增新被杀的消息后, 他立即派人将被杀旅长杜发荣的儿子杜治国请来。
杜治国知道父亲被杀的消息后当即痛哭不已, 表示要率领军队替父亲报仇。
杜发荣是甘肃人,与金树仁是同乡。
杜发荣的部队都是甘肃人。
杜治国一号召,整个旅部全体官兵一致响应,听从号令,诛杀樊耀南。
金树仁又派武士们到杨保山的驻地附近化装后监视其行动,并堵截行迹可疑者查问搜身。
在此同时,金树仁又派张培元暗中去找杨保山,借喝酒稳住他,并劝说他不要参与兵变。
金树仁让冯梁带领讲武堂的官兵们待命行动。
当樊耀南召集文武大员们在督署会议前厅正准备开会时,金树仁率领军队包围了督署。
一场杀戮又要开始了。
参加会议的人们立刻逃散,但出不了门。
金树仁大声呼喊:
“众位厅道长官们别害怕,我只要樊耀南投降,交出印信来,否则我要血洗督署。”
樊耀南大声说:
“金树仁!你不得放肆!我的军团人马立即会来消灭你的,我劝你撤兵,服从我的指挥,我是军务厅厅长,只要你服从我的指挥,确保督署安全,你就是最大的功臣。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和平解决。”
金树仁指着樊耀南,大声怒骂道:
“你胡说! 你是叛逆! ”
说完下令军士们冲杀。
樊耀南命令卫士们还击。
双方展开了一场激战。
由于樊耀南的卫士只有五十余人,枪弹又不足,虽然拼命冲杀,但终因寡不敌众,全部战死。
樊耀南和身边几个卫士被逼躲在三堂奋力拼杀, 他等待援军的到来。
当金树仁的军队冲进三堂时, 樊耀南的护身卫士也一一战死了。
樊耀南宁死不屈,最后手枪里没有子弹,被金树仁的数名士兵活捉了。
此时,天色已黑,金树仁不敢耽误时间,当即下令点起火把,将樊耀南绑在拴马桩上。
杜治国为替父亲报仇,命令手下士兵拔光樊耀南的胡须,挖去他的双眼,打断他的双腿,然后又将衣服点燃,把他活活烧死了。
与此同时, 金树仁又派人将樊耀南的同谋者和所有的亲信火速捕获,当即枪毙了。
对直接参与杀害杨增新的张纯熙、杨庆南、吕葆如等人也经过酷刑拷打后录下口供,予以枪毙。
原来打算以兵变支持樊耀南的团长杨保山, 依原定计划坐等樊耀南的卫士来送情报,如有不测,挥兵援助。
当樊耀南杀死杨增新前往督署派卫士调请杨保山出兵时,被暗藏在杨保山驻地附近的金树仁的武士们所截获, 并搜出樊耀南的手谕。
所以,消息被封锁,杨保山一直傻等。张培元又来找他闲谈,以饮酒为名把他拖住了。
等杨保山知道真情后,已是公告发布的第二天上午,他已来不及发动兵变,追悔莫及。
督署的枪击与处决事件不到两小时,就已全部结束了。
及至天亮,肃清了樊耀南的所有同党。
金树仁夺过印信,登上了督办宝座。
这次惨烈的政变发生在公元1928年7月7日, 所以被称作“七·七政变”。
政变的结果是新疆的一号人物和二号人物均都死于非命,可谓“双雄”同归于尽。
金树仁乘隙而入夺取了政权。
这正应了中国的一句哲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公元1928年7月8日晨,亦即政变后的第二天,金树仁以临时省主席的名义匆匆发布公告,晓谕全市市民:昨日以樊耀南为首的叛逆谋杀了本省长官,制造叛乱,戕害军民,破坏安宁,祸害市民,强占省政府。
经戡乱军民浴血奋战, 当即平息叛乱, 正法了首恶及其党羽。务望各族各界安守本分,勿惊勿忧,照旧务业。
杨保山看了公告自知时机已失,大局已定,再若行动必有恶果,也只好就此罢手,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金树仁为了稳住杨保山派张培元劝他效忠自己, 并擢升他为旅长。他出于无奈只好答应了。
金树仁派出不少亲信分赴南北疆向各级文武官员和地方王公贵族说明了政变的情况,突出了他的平叛功绩,强调指出他已全面控制了局面,敦促他们承认他为省主席。
这些文武要员和王公贵族都是杨增新的党羽, 受到杨增新的保护。
他们听说金树仁是杨增新的学生,又为他报了仇,自然一致拥戴他为省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