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起，若愚就开启了奋斗模式，白天背书晚上修行。
师父叫他随意拿书看，他果然随意，在书房东翻西找，嫌这个太枯燥，那个又无聊，直到从箱子里翻出一本厚厚的《澶州风物志》，打开发现居然还配了图片，这才安安心心的读起来。
《风物志》里按地理分篇章，记载了许多他从未听说过的动植物的形态，性情和不同地域的风俗。他看得津津有味，唯一遗憾的是，这本《风物志》似乎是手写的，字迹端圆又有锋芒，中间有不少残页缺页，好像曾经被水浸过，里面不少地方图画洇晕难辨，文字漫漶不清。
不过即使这样，也没影响他的兴致。到了晚上，木先生考校时，若愚把这《澶州风物志》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师父。
“你动了我的箱子？”木先生接过书，一见是这本便问道。
“师父您让我在书房随便看的呀。”若愚无辜地看着他。
木先生看着手中的书，保存得很好，书页平整，没有虫蛀。然而水洇染的痕迹永远的留在了上面。轻轻翻开，里面残漏处处。这本书以前似乎常被翻阅，不知主人为何会让它饱经磨难。
木先生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这一本是残本，不易习读，你换其他的吧。”
什么不易习读，明明就是舍不得给，听师父这意思，这一本是残本，还有其他的全本咯？“可是师父，我想看这个。”他十分渴望的望着木先生。
“罢了，”木先生走到竹椅上坐下，示意若愚站过来，一面低头看书一面问道：“从哪里看起的？”
“月国篇。”
“好，我问你……”
师徒一问一答，有不解的或记错的地方，木先生便会给他详讲。
若愚的记忆力十分好，这让木先生颇觉意外。而若愚发现木先生在解答时根本就没看手中的书，书上模糊不清的地方，他都能准确地补充出来。以至于若愚产生了这本书是师父写的错觉，但那是不可能的，那字是女子的笔迹。
考校结束，木先生嘱咐若愚睡前自己喝药换药，将书放在桌上，起身就朝门外走去。若愚觉得木先生似乎有点神思恍惚，“师父。”他叫道。
木先生回头。
“您不是说晚上教我修行么？”这么重要的事也会忘？若愚不满。
“噢，”木先生从怀里摸出一本看上去没几页的书，随随便便朝若愚一扔。若愚赶紧接住，一看——《汲灵心法》。
木先生道：“这个心法是汲灵的根基，你把这个学完后，我再给你其他的书，不懂的地方记下，晚上可以问我。”
若愚感觉十分无力，“师父，这本书书房就有，今天我还看见过。”
“哈，是吗？”木先生的冷脸有了一丝尴尬。
“是，”若愚并不给他留面子，“我还翻开看了看，不信我背两句给你听。”
若愚正正身子，摇头晃脑道：“元初有序，道法恒昌，万物蕴灵，其行有方。天钟地极，唯我灵长，汲灵归心，镇宇定苍……”
“好好，你继续背。”木先生赶紧打断他，没忘补上一句：“若是书房还有其他法诀，排阵，炼药之类的书，你都可以先背下来，以后我再慢慢跟你演示。”
他说完不待若愚答话就疾步走出门，好似怕若愚再问什么。
若愚追赶出去，站在廊上冲着木先生背影叫道：“师父，这《汲灵心法》是何人所写啊？”
木先生头也不回地丢下“老祖”两字，运起引风诀就匆匆离去。
若愚望着木先生消失，脸上的童真也随之收起。他今日勤奋诵背，就是想让木先生对他改观，等他心情大好时再提出参加斗宝大会的事情。看师父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他打算利用若羚找到灵泉后让何二娃名正言顺拜师的心思。师父真会像他说的那样替他参加么？有了师父参与，若羚会遵照约定带上何二娃么？何二娃这憨货真的不会主动告诉师父么？
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愚走回屋子，桌上的水晶灯罩映得一室通明，他看看手中的《汲灵心法》，又望了望桌上的《澶州风物志》，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端正坐下，打开了手里的书，从头细细读起：“元初有序，道法恒昌，万物蕴灵，其行有方。天钟地极，唯我灵长，汲灵归心，镇宇定苍……”
啧啧，好狂好傲好霸道。若愚咂嘴。
“……上灵穷远，人力不达，气灵淡薄，弥散难驭。地灵浑沉，奔莽可循，环洋潜岛，冲山陷原。其形无常，千眼莫辨，其源自然，百感未知……”
既然千眼莫变，百感未知，老祖又怎么找到地灵的？若愚疑惑。
“……至南有海，群鲸黑白，龇齿逸游，繁于灵窠。集齿炼器，可循地脉，交湍为眼，出水成泉……”
原来这鲸齿寻灵的法子是老祖发明的，果然不愧是一代仙祖。若愚感慨。
若要修仙，须用无常鲸的牙齿炼器定位灵泉，如无他法替代，仙路漫漫不止，鲸鱼统统得死，也未免太可怜了些。若愚叹息。
他今天在《澶州风物志?月国篇》中看到了无常鲸，无常鲸要到祈灵节后才会搁浅，平时很难捕捉，这是千年前老祖登仙后才有的情况，那老祖他当时是怎么捉到无常鲸，怎么发现鲸齿功效，又是怎么炼制出法器的？
算了，明晚问师父吧。他又继续读道：“……身展泉底，神随流泻，意通百窍，心守明台……”
这样会不会溺水？若愚蹙眉，不知怎么回事，他似乎不太爱近水，一想到要浸没到水里就无来由地害怕起来。
“……徐徐游绕，附窍而入，汨汨归经，藏于虚谷……”虚谷？丹田？若愚想当然的联想。
“……汲灵聚气，虚谷若存，激灵出体，依法随诀。近水援流，借火生焰，遇林缠木，立地攥土，临风乘飞，顶天引雷……仙路即登，凡道已脱，驻颜增岁，天地任行……”
就这样，接连几日，若愚白天遍阅群书，向晚答疑指点，入夜挑灯苦学。想寻机求木先生松口，至少带他下地暖殿去，却因木先生每次来去匆忙而作罢。他从来到这个世界，木先生就在他身旁守护照料，不是在为他换药疗伤寻方制汤，就在是为他换药疗伤寻方制汤的路上。现在他身体大好，木先生却渐渐首尾难见起来。
虽然一直不知师父救他护他的目的，但是偶见真情流露，似也十分疼惜。好在忙于研学，若愚也不觉太过失落。
三更时分，整个天清派中一片静谧。只有值夜的学道弟子还未睡，或巡查，或值守，时不时远远地传来一声长长的哈欠，惊飞一只宿鸟。
集羽阁几处门内皆有弟子值守，此刻已是睡眼惺忪，有人已经开始小鸡啄米频频点头。一个白色的影子飘飘然然从天上飞临，稳稳地落在了集羽楼第八层外的飞檐上，窗户无声地打开，那影子轻轻一点，荡了进去。
（大喵：今晚实在写不完了，先传一部分，明天下半章会补齐6000字的一整章。求轻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