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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下)生疑暗试冷面人

集羽楼中伸手不见五指,忽然间有微光亮起。

那白衣影子正是木先生,只见他平举左手,掌心向前,手掌中央有一团柔和的光晕,所向之处皆被青白色的微光照亮。

集羽楼共九层,下三层是诸弟子皆可通报后进入的,第四层到第七层需要入室弟子凭腰牌解开阵法方可进入,而第八层则需要集羽阁阁主自箴的腰牌才能进去。

至于最高的第九层,进入前需要得到涣道祖师的许可,偷偷闯入会立刻触动阵法,第九层的阵法触动了会怎样,天清派谁也不清楚,因为还从未有人敢于挑衅祖师的威严。

离经叛道如木先生,也从未踏入过第九层这禁区。当然木先生不是不敢,而是他明白,真正要紧的秘密不会藏在集羽楼,没有什么阵法能比放在涣道自己的眼皮底下更安全。

木先生快速地穿行过一行行书架,看上去对这一层的摆设分布很熟悉。他走到角落里的书架边,停住照亮略一扫视,将一本薄而大的硬壳书抽了出来,蹲下把它轻轻平放在地上。

尽管他刻意放缓了动作,仍免不了激起了一阵尘灰,木先生感觉鼻子发痒,眼睛发酸,忍不住想打喷嚏,这是很难忍住的反应。

他捏住鼻子,闭上眼睛凝神控制,等酸痒的感觉过去后,才眨眨眼睛,用手掌照亮了地上的书。

这书封皮上没有名字,包覆的丝绸虽已褪色却依然能看出当年花纹的精美。

木先生用另一只手去翻开封面,然而书页像黏合在了一起似的,纹丝不动。他嘴角自嘲的笑了笑,离开天清派十多年,忘了这层的典籍是锁住的,想当年他还为集羽阁设计施放了不少阵法和封印,如今想来,都是久远模糊的事情。

木先生口中默诵,发光的手掌悬浮在书的上方,随着他的法诀至上而下虚抚过书面。什么也没发生,然而他再伸手,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那本书。

纸页上没什么字都没有,只有七拐八扭的图画——这是一幅地图。

木先生把这册地图一下一下地展开,最后,赫然出现的,竟是朝朝山的地图。这地图十分怪异,画得十分敷衍,连探月峰顶的天清派宫殿都仅仅寥寥几笔描画。山间的道路也不齐全,许多地方的笔触有偏斜,甚至干脆就断开。绘制这张地图的人似乎并不想给人们指引,而是想让他们迷路,乍看之下,谁都觉得这图稀里糊涂毫无用处。

木先生并不糊涂。他无视了那些变形偏斜的道路,比例的建筑,位置诡异的地标,目光停留在一些细小的墨点上面。那些墨点在图上离散或密集的出现,没有明显的规则,四周无标注,也无道路连通,不知道这图底细的人多半会以为那是马虎的绘制人不小心甩上去的。木先生知道,那些墨点,是天清派驻地——朝朝山的灵泉分布图。

虽说灵泉地点是门派命脉,但这仅针对其他门派而言。在天清派的内部,山海司的司领及门下管事弟子,都知晓一部分灵泉的地点,因为他们负责分配和监管使用。而对于入室弟子们来说,自己常用的灵泉在哪儿也是很清楚的,只不过没人能知道所有灵泉的具体位置罢了。

木先生眼下看的这张,不过是个分布略图,虽然大致的方位有,但是路线,地标全都隐去,即使拿着这张图,想把灵泉全部找出来起码也要好几年的时间,况且灵泉附近都有天清派的阵法守护。等到那个时候,他们早就察觉地图失窃了,因此这个图仅做一个备份参考放置在第八层,以备山海司查阅。

木先生几乎匍匐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看完整张图,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墨点后,把图照原样折叠合起来,默诵法诀轻抚一遍将它锁上,站起放回书架上原有的位置。他默默地叹口气,照亮脚下的地面,另一只手指地轻轻挥袖一扬,地上的尘土像听到号令一般翻涌集结,然后各就各位,待静止后再一看,刚才放过地图的地方痕迹全无。

“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一个声音鬼魅地从书架的背后传来。

这声音熟悉。木先生一回头,就见那人转过书架,端端地走至他的面前。

这个时候能来到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集羽阁的阁主——自箴。

又是她。木先生眼中划过一刹尴尬,仍旧面无表情。

自箴一边走近他,一边微抬着下巴,神色肃然道:“师兄要来八层查阅,只需知会我一声即可,为何又从窗户闯进来?莫不是担心这么晚了打扰我,难道你这样闯进来就不打扰我了吗?”她虽语含责备,声音却压得很低,并不想惊动他人。

木先生明白这压低声音的意思,正如他装作不知,实际却一直通透她们对他的情思。他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此刻沉默以对,想先看看自箴有什么意图。他身上汀芷露的香气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氤氲开来。

自箴走到他跟前停住,不由得加深了呼吸,汀芷露气味清冽,略有迷情功效,是一些不正经的女子爱用的香露,她一向反感这类靡靡之香,连带着对制售它的杵臼居都心存鄙夷。木先生身上的汀芷露,香气迷情,深吸后却醒神,她总觉得十分好闻。

木先生不说话,也不看她,自箴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不由得将话挑明道:“师兄,我并不是来为难你的。”见自箴这样说,木先生看向她,听她继续道:“上次你来,我便告诉过你,集羽楼现在的阵法由我亲自加护,窗户上有法术,触动会直接向我示警。那次我以为你许久未回,一时疏忽,才漏解了这个阵法。”

自箴的表情柔软下来,声音也渐渐带上了感情,“上次之后,我更换了法术。可是,你今晚还是触动了。你明知这法术要向我示警,却还……你到底是没有察觉,还是不会解除,或者,”仿佛有清浅的哀伤泄出,“你知道那只会向我示警,所以视若无睹,毫不在乎。”

自箴伤感的语气比起她严肃的说教更令木先生不自在,他移开视线,直直盯着角落中的黑影,低声道:“我为什么要视若无睹?”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自箴答道:“因为你知道,我不会向清净司禀告,谁都说我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唯独容得下……”她恍然惊醒,吞下了没说出口的话。

一向端方自持的自箴仙子,如此软语失态,木先生丝毫不觉感动,只觉一阵无奈和尴尬袭来,早知如此就应该主动向她报备一声,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进退两难。他急于脱身,于是向自箴微礼致谢,冷漠的脸上露出领情与歉意的神色,道:“谢谢自箴师妹念在同门之谊屡次隐瞒留情,以后我来一定事先通报,不让师妹为难。”

自箴赌气似地侧开身,并不受他的礼。同门之谊?整个天清派与她都有同门之谊,她是因为同门之谊才如此待他么?而且……她疑惑,木先生对她们或明或暗地靠近,永远是冷漠或嬉笑地远离,甚至从未让谁有机会说出口来,这会儿怎么突然如此对她?虽然言语间依旧撇清,但从不走正门进集羽楼的他,居然会答应以后通报一声,难道他是真的不想看她为难?

自箴天性清冷严方,寡语理性,虽种情颇深,在木先生身上汀芷露的香气下情难自禁,但仍然头脑清醒。她自认深爱木先生,亦深明木先生,他绝对不会只为了她的感受,而情愿被约束的。

他为了脱身哄我?没必要,自箴否定了这个可能。那他是为了什么才耐性与自己周旋,还转了性子伏就?

自箴的袖子轻轻颤抖了一下。木先生注意到了,他再次看向她,吃惊地发现,自箴脸上并没有幽怨情意,而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浓浓的担心。

木先生心中暗叫麻烦。

“师兄……”自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然而似乎只有这样解释才合理,“你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无力解除阵法?”无论是哪一种,都证明木先生的修为大不如前了。她想起之前听到的传言,说木先生回天清派的当天,在山下维护徒弟,同时与四位天宗派自字辈弟子斗法,最终褴褛而归。她当时听着一笑而过,不屑一问,以木先生的灵力修为和斗法实力,几位同辈师兄弟根本不可能奈何得了他。现在想来,无论是那传言,上次和这次触动阵法,似乎都可由这个猜想解释。

与她的震惊相反,木先生十分淡然,他冷着脸,冷冷道:“师妹匆匆赶来,是不是还没睡醒?”

自箴一愣,他居然调侃她在说梦话,她心头略过一丝怒气,瞬间,这丝怒气化为了恐惧,他在心虚!她望着木先生那寒冰倾城的面庞,喃喃道:“师兄,你别骗我,你的修为大减,是受过什么重伤么?”

木先生头疼,这女人不依不饶要问到底,又不是他老婆,还管这么多!这些女人都一样,总希望男人为她们的感情负责,像一场交易,她们付出了关心,思念,了解,等待,男人就该回报感动,陪伴,坦诚,挚爱。但即使是交易,也不能强买强卖吧。

他的语气更凉了,“谢谢自箴师妹关心,真仙三派中无人不知,某虽不才,谑称大木头,自入门之日起,却只受过一次伤。”

自箴的胸口有点发闷,是的,谁都知道他为了护着那妖女受伤的事情。

木先生意料中地看着自箴的脸苍白了一些,他问道:“你为何只愿臆测,不愿信我?还是说,你对我从此进出集羽楼都照规矩通报的事情,觉得不可思议?”

见自箴点点头,木先生叹口气,略语重心长地道:“师妹,是人都会变的。你现在是集羽阁阁主,深得涣道祖师与掌尊信任,是我们这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我,也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张狂不羁的大木头了,现在的我,既有家室,又为人师,有所改变不是很正常么?”

“师兄,”自箴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你既说有家室,为何独自一人回来?”

为了脱身,木先生耐性答道:“当年离去时,天清并未将我除名,是因涣道祖师托我完成一些事情。而阿舒她却与天宗彻底绝断,我此次回来复命,她不想与同门再有瓜葛,因此未来。待我将事情处理完,我还是会离开的。”

木先生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自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想看进他的头脑里,想知道他到底在没在说谎。然而,木先生眼中还是一贯的冰凉,无论语气是温和还是调侃,发怒或是冷漠。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窗外传来了朝朝山中雾蛙的鸣叫声。

“师妹?”木先生不想再耗下去了,他还有事要做,“我可以走了吗?”

自箴刚刚不知在想什么,被木先生叫醒,她没接话,只再深深的望了木先生一眼,先转身朝楼梯走去。木先生跟在她的身后,第八层进入需要自箴的腰牌,出去同样需要,除非闯入者将法阵彻底消解。

空气里不仅有汀芷露的香气,还有陈旧书卷的独特气味。自箴抬手,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小圈,“嗒”地朝空中一弹,凭空就出现了一团圆圆的火焰,火球漂浮在空中,随着自箴移动,照亮他们脚下的路。木先生来时的脚印早已被他抹去,现在没这个必要,他俩在地上踏出了清晰的脚印,灰尘扬起。

“师兄,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虽然看似口无遮拦,但是极少说谎。”自箴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木先生默默地跟着她走,低头看着自箴印下的脚印,忍不住一脚一个的跟着踩上去。自箴脚比他小,他得微微踮脚,才能不踩到外面去。他心不在焉的听着自箴说话。

即将走到楼梯口了,自箴手似乎一边在摸腰牌,一边道:“你极少说谎,但是说话极有机巧,不想撒谎,就只能隐瞒。今晚,你与自舒的事情都肯回答,可见你并不忌讳于我。那先前回避你修为大减的问题,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确有其事。”

自舒转过来,看向木先生,她的手放腰间,却并未取下腰牌。

木先生收起玩心,看着这个以严肃执拗著称师妹。

自箴抿了抿本就很薄的嘴唇,坚定地看着木先生道:“你既不说,那……”

话未出口,她放在腰间的手,忽然闪出绿光,上面虬结藤蔓,以迅雷之势,击中了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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