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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百度真正诞生(1)

认准了竞价排名

2001年7月,深圳。

33岁的李彦宏刚做了一个小手术,正在医院休养。

躺在病床上,虽然身体不舒服,可这一切并不能阻止他思考百度的未来。此前,百度一直以“在你成功背后”作为公司的经营信条,但这种模式的局限性已经显现,他要为百度找到一个最适合自己、最有发展潜力的商业模式。这是李彦宏从一个纯粹的技术工程师转化为一个公司的创建者和领导者的关键一环。在商业素养方面的积累丝毫不逊色于专业的管理人才,这让李彦宏和其他技术工程师有了显着不同。

这与他在硅谷的工作经历与思考亦密不可分。

在硅谷,李彦宏亲见了Infoseek在股市上的无限风光以及后来的惨淡经营,他曾经对该公司以及硅谷IT业变迁进行了深刻思考。这些思考集中体现在了1998年李彦宏自己撰写的《硅谷商战》里,该书对1994年以来硅谷几家大企业之间的商业竞争进行了深刻描述,书中分析到:“技术本身不是唯一的决定性因素,商战策略才是决胜千里的关键;要允许失败;让好主意有条件孵化;要容忍有创造性的混乱;要有福同享……”。

可能是写作了《硅谷商战》而获得敏锐的商业触觉,也可能是受美国Overture搜索引擎推出的搜索排名业务的启发,总之,凭借对搜索引擎行业的深刻理解,33岁的李彦宏认定竞价排名的商业模式一定是作为搜索引擎的百度的最佳选择。

提到竞价排名,我们必须回顾一下世界搜索引擎技术的发展历史。

1996年左右,真正意义上的互联网搜索引擎开始为人接受,但是,搜索引擎技术马上遇到了一个以前传统的情报检索、信息检索从没有遇到过的问题——作弊。某个网页的拥有者或者这个网站的站长,都希望自己的网页、网站在搜索引擎的搜索结果里排在最前面,让人家最先看到。当时的搜索引擎技术主要是基于词频统计的原理设计的,知道了这个原理,网站拥有者就很容易作弊了——比如说对于IBM这个词汇,虽然我不是IBM公司,但是我做的业务与其有关,我就在自己的网页里面输入IBM这个词,重复一百遍,或者在自己的网页题目里多写几遍,就很容易排在以IBM为关键词的搜索结果的首页最前面了。这给搜索引擎搜索结果的客观性带来了巨大挑战。

1996年,李彦宏担任了《华尔街日报》网络版实时金融信息系统的设计。李彦宏很喜欢用当时的搜索引擎,但身为新一代互联网技术领域的权威专家,他发现搜索引擎被作弊的问题很严重。

1996年4月,李彦宏最先创建了ESP(超链分析)技术,并将它成功的应用于INFOSEEK/GO.COM的搜索引擎中,这个技术率先解决了如何将基于网页质量的排序与基于相关性排序完美结合的问题,并因此获得了美国专利。GO.COM图像搜索引擎是他的另一项极其具有应用价值的技术创新。

超链分析技术的实质是通过别人引用你的网站内容的次数,来确定你在搜索引擎里的排序,被引用的次数多,排名就靠前。这有点类似于判断一篇学术论文的价值的方法,发表的论文质量高不高,不是作者自己了算,而是看你的论文被引用了多少次,有多少人引用,被引用的次数多论文质量就较高,影响力就较大。

“超链分析”标志着世界互联网搜索引擎进入了第二个技术时代。

1999年年底,全世界主流搜索引擎基本上都使用了“超链分析”技术。但是,搜索引擎发展到了这样一个阶段,并没有解决一个搜索引擎公司真正的发展动力,也就是商业模式问题。作为一项技术,无论多么先进,如果不能够产生相应的经济回报,还是没有生存理由的。

早期的网民或许会记得一些曾经着名的搜索引擎,如说Infoseek、LookSmart、Inktomi,但后来,这些搜索引擎公司都先后消失了。是他们的搜索技术做得不好吗?不是!是因为第一代和第二代搜索引擎技术都没有能够解决搜索引擎的商业模式问题。

转机出现在1990年代末。

此时,美国有一家名叫Goto.com的搜索引擎公司发明了付费排名(Pay for Placement/Paid Placement/Pay for Performance)商业模式:以关键词竞价;按竞价网站的出钱多少,决定搜索结果排列顺序;在搜索结果被点击时支付竞价的费用,也称PPC(pay per click)。这个技术实质是一种按效果付费的网络推广方式,用户用少量的投入就可以给企业带来大量潜在客户,有效提升企业销售额和品牌知名度。

这种技术能够通过被检索网站的付费行为,甄别该网站跟一个用户的检索请求有多相关。比如当有人输入一个“鲜花速递”这样的检索请求的时候,那些愿意为鲜花速递付费的网站理论上讲就是跟鲜花速递相关的网站,而这些网站有可能通过被检索而获得商业回报。

报纸、电视这种传统媒体,固定成本和制作成本本身很高,因此在上面投放广告的门槛就很高。Goto.com发明的这种广告模式,大大降低了企业的广告成本,让中小企业也能负担得起。在任何一个社会里,大企业总是少数,中小企业群总是非常庞大,虽然他们的广告投放额度不高,但由于这些企业数量庞大,而互联网又可以以很低的成本支持这种小额消费,因此,这种商业模式产生的商业价值非常惊人。

这种针对中小企业的商业模式,其实暗合了一个美国人的理论。

美国《连线》杂志主编克里斯·安德森是一个喜欢从数字中发现趋势的人。一天,他和朋友,ECast首席执行,官范·阿迪布的会面,范·阿迪布说他从数字音乐点唱数字统计中发现了一个秘密:听众对98的非热门音乐有着无限的需求,非热门的音乐集合市场无比巨大,无边无际。他把这称为“98法则”。

这个有悖常识的“98法则”改变了安德森的研究方向,他开始系统地研究起亚马逊、狂想曲公司、Blog、Google、eBay、Netflix等互联网零售商的销售数据,并与沃尔玛等传统零售商的销售数据进行了对比,最后他观察到一种符合统计规律(大数定律)的现象。

这并不稀奇,因为许多现象都符合大数定律,即呈山峰状中间高两端低的概率分布模式,如正态分布、学生分布。安德森的新发现是:从前那些因概率低或需求少数的而不被关注的尾巴部分,却成了新兴互联网产业的可乘之机。

这就是后来风靡全球的着名的“长尾理论”:由于成本和效率的因素,过去人们只能关注重要的人或重要的事,如果用正态分布曲线来描绘这些人或事,人们只能关注曲线的“头部”,而将处于曲线“尾部”忽略,而在网络时代,由于关注的成本大大降低,人们有可能以很低的成本关注正态分布曲线的“尾部”,关注“尾部”产生的总体效益甚至会超过“头部”。

传统的营销理论认为,80%的利润是由20%的客户提供的,即所谓的“二八定律”,在此指导下,企业的服务资源主要放在20%的VIP客户中。长尾理论是传统“二八定律”的彻底叛逆,被硅谷奉为圭臬。

1998年2月,Goto.com首推付费排名获得巨大成功。1999年,Goto.com完成IPO上市纳斯达克,因比其他搜索引擎收入多,股价曾达30美元之上。2001年,Goto.com更名为Overture。

付费排名模式扭转了搜索引擎的败局。

李彦宏认为,百度的出路就在于竞价排名。

李彦宏大闹董事会

2001年度百度董事会在深圳召开。李彦宏信心百倍地提出百度转型做竞价排名的计划。

然而,令人始料不及的是,李彦宏的这个提议遭遇的竟然是股东们的一致反对。百度的投资人之所以反对,一是他们不是特别懂搜索行业,对竞价排名这个商业模式不是特别理解;二是虽然Goto.com在付费排名模式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但毕竟也才刚刚开始,未来走势如何还很难说,未来可能存在一些不可预知的风险。在全球互联网行业还正在遭遇寒冬的大背景下,百度还不如稳扎稳打地做好目前的工作,少冒险少犯错误。

此时,百度的收入来源全部来自给门户网站等提供搜索技术支持,如果百度转做竞价排名,那个门户网站不再与百度合作,百度眼前的收入没有了,竞价排名模式又不能很快赚钱,百度只有死路一条。从投资的角度看,股东们的谨慎小心是可以理解的。

这次会议的气氛非常紧张,大家争论得很厉害,李彦宏想尽一切办法去说服投资人。以前,大家对李彦宏的印象是冷静、理智,很少大声说话,但这次在与投资人争论的时候,李彦宏变得前所未有的激动。因为他觉得公司发展到了一个关键时刻,必须坚持自己的观点。

在充分陈述了自己的计划和观点后,仍旧得不到首肯的李彦宏平生第一次发了那么大的火。据说,他将自己的手机狠狠地摔到了桌子上,吼道:“不做竞价排名,那就别干了!”

尽管,李彦宏一贯的自信在这一次受到了极大的挑战,然而他认准了的东西,几乎没有人能改变,尤其是在关乎百度未来发展的大方向、大问题上,他丝毫不会退让。

其实,对于这个风险,百度内部也进行过多次讨论,内部的认识也参差不齐,但是李彦宏的态度非常坚定——看准了就一定要做。

2000年7月的一天,晚上七八点钟,几乎所有员工都下班了,李彦宏走到还在座位上的王啸旁边与他单独聊天。王啸是比较早加盟百度的员工之一。李彦宏开篇就问王啸对竞价排名的看法。对于竞价排名,王啸觉得非常有价值,而且觉得这块的市场空间还非常大,显然,王啸是支持派。李彦宏当时没有表态,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走了。

最终,股东们只好同意李彦宏将百度转型为面向大众的搜索引擎,并同期推出竞价排名。他们告诉李彦宏:“是你的态度而不是你的论据打动了我们”。

能赢得股东们的支持,李彦宏的个性起了很大作用。

经历的了IT泡沫,此时,华尔街的口味变化了,之前那种能将公司说得天花乱坠的CEO,容易导致投资人的不信任。李彦宏一直奉行少许诺多兑现的原则,说的时候尽量少说,一旦说出来的话,一定会兑现。养成这样的性格是很自然的,一则李彦宏天性就是很朴实的一个人;二则长年的一是一二是二的程序员工作,让李彦宏连拐弯抹角的话都不会说。他的这种小心谨慎,踏踏实实的风格,此时反而让投资人觉得比较放心。

确定做竞价排名之后,百度一方面继续与门户网合作推广竞价排名;另一方面自己成立一个独立的网站,推广竞价排名。由于当时百度与很多门户网站关系密切,两条腿走路、逐步转变为以自己的网站为主就成为了必然的明智选择。

2001年9月22日,百度推出了自己的网站www.baidu.com,百度竞价排名系统也正式上线,在线搜索同时诞生。

李彦宏让王湛负责竞价排名产品,王湛当然也听懂了这个模式怎么回事儿,竞价排名的优点他也知道,但对于竞价排名到底能有多快的发展速度,在中国市场上的前景到底如何,谁都无法预见,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起努力。

这是百度发展史上里程碑式的时刻。正是凭借竞价排名这一商业模式,百度走出了此前的困局,成功转型,从“在你成功背后”走到前台,直接为用户提供服务。这为数月后的新浪停机事件埋下了伏笔。

2002年3月,网民象往常一样点击新浪的搜索框,搜索页面没有象平时那样显示出一页页的搜索结果,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显眼的红字“新浪欠费,百度停机,如需要更好的搜索结果,请登录www.baidu.com。”当时,新浪拖欠了百度一笔搜索引擎技术服务费用,在催欠无果之下,百度采取了停止服务的措施,www.baidu.com以这个特殊的方式正式与网民见面。之前,这个网站的主要功能是付费用户管理帐户。

这次事件不仅让www.baidu.com的用户流量一夜狂增,更重要的是广大中国网民知道了百度这个隐藏在各大门户网站背后的搜索技术提供商,从此百度家喻户晓,其搜索服务和竞价排名的知名度也随之上涨。

同年,李彦宏获当选“中国十大创业新锐”,并全面接管263搜索频道。直到现在,李彦宏仍然坚决否认百度停止新浪的搜索服务是有意而为,但业界却始终认为这一次的新浪停机事件,课程营销的经典案例。在此之前,百度每天的流量不过三五万而已。

www.baidu.com正式成为独立的搜索引擎,标志着百度真正诞生了。

新浪停机事件背后归根到底是利益的因素,那时的百度和新浪已经有了竞争的味道。没有任何一家企业会在竞争的环境下还大方地帮助对手。

新浪停机事件并没有给百度带来任何负面影响,相反,让百度名声大躁,业务量不断攀升。

2002年初,百度从北大资源宾馆搬到了海泰大厦,加上搜索引擎竞价排名商业模式的确立,好事连连,百度人倍感兴奋。当时正值国家号召建设中关村西区,加之春节余波未息,四环附近到处熙熙攘攘,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然而,繁闹景象的背后却危机潜伏。

“闪电计划”超越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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