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子里,种满了奇形怪状的花草,有谢蕴认识的能叫出名字的,也有谢蕴从书上看过,但是忘记名字的。那是一本手抄《花录志》,放在伯父的书房里,谢蕴闲暇无事时总能翻看上几眼。
院中还有许多谢蕴根本从未见过,也不知道的名字的花草,他们都花开正盛,娇艳欲滴。
“这些花草都有不同的属性,既是药也是毒,有的只有独一无二的一株。他们生长在不同的地方,离开了原有的水土根本存活不了。可是你们看,他们现在全部盛开的这么美好。”
“花美有什么用,又不能治你的病。”何禹若看不出其中的美好,也不知道欣赏,此时他更关心的还是好朋友的性命,谢、何两家是世家,何禹若与谢蕴两人又是一见如故,相处的极为融洽。
“孙文淼一定用了特别的方法让他们存活,他能将不同地方的花草聚集到一起,又让他们盛开的这么美好,这些花对他一定很重要。”谢蕴沉默半刻,终于说出那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禹若,你给我毁了这一院子的花草。”
“什么?我没听错吧。毁了?他本来就不愿意救你,你再砸了人的院子,他不弄死你。”何禹若除了关心谢蕴,担心孙文淼发难,她可能当场毙命。其实他对砸院子没兴趣,砸的还是人费劲心血收集的奇花异草,还有些于心不忍。
“妹妹,你是想跟孙文淼做交易?”谢束殷虽然没能想到这个办法,但既然妹妹说了,他自然能懂,他们兄妹之间一直都很有默契。
“是。”谢蕴回答这句,便将头依靠在哥哥胸前,她已经有些累了,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谢束殷收了剑,欣喜若狂的来到妹妹身边,激动的说:“妹妹听见了吗?有救了。”可是已经听不到谢蕴的任何回应。
“妹妹,你怎么了?”谢束殷用力的摇着谢蕴,好像摇就能把她摇醒。
“你还愣着干嘛,再过一个时辰,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刚走到药房屋门口的孙文淼听到呼叫,回头看了一眼,告诉谢束殷赶紧将病人抬进屋里。
后院共三间房,左右两间卧房,中间的是孙文淼用于藏药的药房。
谢束殷抱着妹妹跟着孙文淼进入药房,何禹若则返身从院外的车上拿了包袱也来到药房。
药房里左右两面放了高低不一的货架,架子上放了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药罐,对着门的那面有一张床,床头床尾各放置一个低柜。
谢束殷按照孙文淼的吩咐将妹妹平放在床上。孙文淼拿出一根红色蜡烛在谢蕴的头前点上,又给谢束殷递过六支,叮嘱谢束殷说:“这个叫续命红烛,是我将七七四十九种不同的花草淬炼,每根红烛的炼制需要耗费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它燃烧时散发出的的香气有续命的功效。你记住每根红烛燃尽之后,才可以点燃另外一支。我只炼制了七只红烛,如果红烛燃尽之后,我还找不到救她的药,那我也无能为力。”
谢束殷接过红烛,恭敬的给孙文淼行了个大礼,以手作揖说道:“多谢先生,我记住了。”
“行了,别来这套虚假的,拿钱来吧,我去备药。”
谢束殷从何禹若手里接过一个大的白色包裹,递给孙文淼说:“是我疏忽了,这里面有一千两银子和一张两千两的银票,待我妹妹痊愈之后,再付七千两。”
孙文淼拿过包裹,掂量了一下,分量很足,云府果然财大气粗。
“行了,等着吧,我去备药,两天之后回来。两天里,这个院子就属于你们了。”
何禹若担心他拿了钱跑路还想阻止,却被谢束殷制止。看着孙文淼离开的背影都带着一副轻浮之相,他现在也是在赌博,他对云五爷的话深信不疑,如此他的妹妹就能有救。如果孙文淼不守信用,耽误了妹妹的救治,那也只能是天命如此。
孙文淼遣走了前院耳房的女子,收拾利索慢吞吞的出了院子,来到了城中隐藏的暗市,找到了以往长期合作的黑爷。以前孙文淼炼药时需要的人血、人心等等平常人无法得到的东西,都会通过他来得到。虽然孙文淼知道法子可能有些残忍,但他并不在乎这些。能炼成药即可,能救的了人就好,满足自己的兴趣就好。
他将自己所需要的药材全部罗列成单交给黑爷,告诉他两天之内要货。黑爷一看药单,是七位大补的灵药和七位剧毒的毒药,且各要七份,虽然有些困难,但黑爷许诺:“只要有钱就好办事,两千两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一半,两天交货,童叟无欺。”
孙文淼爽快的将银票给了黑爷,与他约定好两天时间,如果两天之内不能交货,这些东西他就不再需要。
黑爷接过银票,拍着胸口保证:“我办事你放心。”
孙文淼原本准备找一歌娘,听一曲柔肠。可是想到院子里满地花草的尸体又没了兴趣,悻悻的回了院子。孙文淼生平有两大爱好,一个是花草,一个是女人。他对女人不挑,只要年轻即可,美丑无所谓,他认为女人随时都有,但珍贵的花草千金难得。
在院子里,孙文淼仔细查看了每株花草,想着他们下手真狠,剑剑挑中根脉,根本没有续救的可能。想着平日如亲生孩子照顾的奇花异草如今死的这么凄惨,孙文淼抱着草木的尸首居然痛哭起来。
孙文淼痛哭到动情时居然如孩童般想着,凭什么要帮杀死他宝贝的凶手救人,不救,那个人坚决不救,任凭她是何种身份也不救。刚下定决心,转眼又犹豫了,不救,眼睁睁看着她死,又怎么重新找回这些宝贝啊,他已经没有勇气再耗费几十年的心里来收集这些宝贝了。
终于他还是妥协了,救人换回那些花草。
他将院子里散落的泥土碎瓦罐全部清理,又仔细挑拣了那些花草,不能用的直接弃掉,能入药的药草将它收进药匾。他抱着匾进了药房,药房内何禹若正在角落里窝着睡觉,谢束殷还在盯着妹妹的红烛,不过看状态也是十分困极,不注意眼睛就合上,刚合上又立即睁开,使劲摇摇头保持清醒,再看看妹妹头前的红烛。
反正谢束殷想要清醒,孙文淼便随了他的愿,用银针在谢束殷的后颈刺了一下,谢束殷立即精神抖擞。看见孙文淼有些惊讶:“先生不是去备药?”
孙文淼说:“药已经让人去准备了,先说说你答应我先找回五莲竹,这事什么时候去办?”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孙文淼还是有反悔的机会,救不救人还决定于他自己。
谢束殷回:“已经吩咐人去办了。”谢束殷办事向来干净利索,不喜欢拖拉,更何况与人交易的许诺一定要主动办到,所以孙文淼外出备药的时候,他已经把这消息传下去,在子月城里有云府的商户分号,命令传到自然有人去办。
孙文淼得到这样的回答,竟然还有些失望,连无理取闹的借口都没有,看来这人是要非救不可了。哎,孙文淼叹了口气,失望的抱着药匾慢慢的走开。
在等药的两天里,孙文淼过的十分煎熬,死掉的花草入药不如花开盛放时,再说了他养这些花草是作伴的,不是用来入药的,现在将他们研磨成粉末,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谢束殷也同样煎熬,他与何禹若两人约定轮流看守。每次轮到他时,他眼看着红烛的一点点燃尽,还是没有药的消息,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这两天里,孙文淼始终没把过妹妹的脉搏,他要准备的药是否合用,也是谢束殷担心的问题。
所有的煎熬在第三天凌晨时戛然而止,孙文淼拿回了用来救命的药材,何禹若饶有兴趣的想看看这些药材,被孙文淼制止,告诉他们:“这其中的有些药材都有剧毒,沾之毙命。”
这把何禹若和谢束殷着实吓了一跳,谢束殷开始有些后悔,开始质疑孙文淼的医术。“我是来求救命的,不是来送命的,毒药怎么能救人。根本就没把脉,怎么能对症下药?”
孙文淼回道:“我行医这么多年,病人什么情况一看便知。你妹妹的病不是病,是毒,是魔。她享有了她不该享有的生命,从阎王爷手里救人,就得用猛药。七补七毒,以补克毒,以毒抑补,相生相克,才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