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树娥也睡不好觉。一闭上眼,飘飘忽忽,天马行空,云里雾里地做些不着边际的梦。这天晚上,雪萍把栓栓抱过去,树娥就熄灯早睡。吃了两片安定,闭上眼,强制自己啥也不心思,集中精力睡觉。说也有效,很快就进人梦乡。睡梦中,又梦见与有全睡在一个炕上。她忽然觉得有点气喘,好象有人压在她身上,她觉得这不是梦,用手一摸,正是个活人。她立刻反应过来,“大哥,别这样。”树娥喘吁吁地说,“亲家,我想你。”“大哥,叫孩子们知道不好。”“亲家,别让他们听到。”一个是枯木遇春风,一个是久旱逢甘露,有全用尽了几年来攒下的力气。树娥觉得从来没有过的高潮和快感,即是新婚之后,潺弱的病夫也没有这么强壮过的。事情悄悄地结束,不知是喜是忧,树娥心里产生一种负罪感,泪水滴湿了枕头。命运对人是不公平的,尤其是对一个软弱的女人。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街面上嚷得风声很大。有的说树娥与有全两个搬到一块儿住了,有的说树娥和有全在家办那事被人碰上了,还有的说两人已办了结婚手续了。风的来源仍然出自快嘴吕大婶之口。好心的她,没能完成柳树娥和王有全这桩婚事,一直不死心。那天头午她来给南街一个光棍说亲,想顺便来劝劝树娥和有全,要他自己下决心。正好那天树娥没关街门,快嘴吕大婶走到家门口,听到树娥和有全甜蜜的话语,她不忍打断这对老人的情缘,听了一会儿,又怕被她俩发现,就悄悄地走出去。由于她的习惯动作,顺手把门关上,这才惊动了柳树娥。好在她一出门就拐了弯,树娥没看到她。这爆炸性的新闻成了沽河周围议论的中心,唯有雪萍和大宝还蒙在鼓里。
时间在不知不觉地过去,花生刚刚清完棵,小麦就好上场了。农村的麦收是农民们体力精力消耗最大的季节,既要收又要种,还要管好秋作物,真是三春不如一秋忙,三秋忙不过一麦场。过去“大锅饭”时,年年都搞三夏大会战,如今是各人自己着急。麦子一落黄,家家户户忙着麦收前的准备工作。压场园,修农具,打苫子,购雨布,准备秋种物资。人人脸上挂着丰收的喜悦,不知疲倦地东奔西跑。自树娥到大宝家后,雪萍就把娘的地转包给南邻家种了。这天按娘的吩咐,大宝和雪萍赶着牛车到娘家去把麦收能用的苫子:麻袋、筛子和叉把扫帚等东西拉回来。小两口回到家,第一个知道的仍然是快嘴吕大婶。她把大宝和雪萍叫到一块儿,劈头就问:“你爹和你娘的事你打谱咋办?”雪萍白了吕大婶一眼说:“你真是鸡孵鸭子闲操心,俺爹俺娘啥事?”“哎呀,啧啧啧”,吕大婶两眼一瞪,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挣开了,说:“叫他俩个明媒正娶,你们不愿意,你听听街面上说他们什么?”大宝气得两眼冒火,问:“说什么?”“你爹你娘偷着好上了。”“胡说八道。”大宝铁青着脸,雪萍也板起脸说:“吕大婶你再不装个老人样,可别怪我不尊重你。”吕大婶说:“我是好心做了驴肝肺,本想着和你们商量商量,把你爹和你娘的事堂堂正正的办了,你俩对我这个态度。好了,你们愿意叫人家说就叫人家说吧,我再不管了。”说完,她气呼呼地走了。
雪萍和大宝痴痴地楞在那里。雪萍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娘能做出这种事,可她也观察到近些日子娘精神有些恍忽,除丁抱孩子之外,很长时间没跟她说次亲热话了。有时她过去,娘好象有事躲着她,若真有那事,可怎么办?大宝也觉得爹不可能,娘死了这么些年了,还没听到有人说爹这方面的不是,再说也这么个年龄了。可这几天,他也发觉,爹不爱下地,有时说身体不舒服,在家躺着不出门。如果真如吕大婶说得那样,再还怎么上街。雪萍大宝一时犯起难来,应该再拿的东西,也不拿了,二人赶着牛车回家去了。娘一看两人脸上不高兴,东西也拉了没几件,认为两人为拉东西吵架,就对女儿说:“萍,那些东西放着也没用了,怎么不都拉来?”雪萍说:“放着点以后再用着什么的。娘,……”雪萍本想把快嘴吕大婶说得话问一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娘望着女儿那疑惑的眼神,心虚得连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动。雪萍跑到厢屋里,爬在床上掉起泪来。是啊,一头是公公,一头是自己的亲娘,这种事问又不好问,说又说不出口,天老爷千万可别是真的啊。雪萍直叹气。大宝也说:“当初不该让她(他)们都住正屋,原想照顾他们年龄大了,住烧火的炕,对身体有好处,谁知住出些风言风语来。我看叫爹住厢屋,我们搬过去给他们隔一隔,省得别人说三道四,也省得真有那事。”雪萍说:“你怎么和爹说,什么理由叫他搬出来。”大宝说:“麦子乌上就要上场了,叫爹去望场。等场园结東后,就叫他搬回厢屋,你看如何?”雪萍说:“也只有这样了。”蚕老一时,麦熟一晌。小麦一上场,大宝就和爹市” “爹,今年咱的小麦多,机器也多,脱粒机、电机都在场上,没人看着不放心,我把麦场屋子已搭起来了,你老吃点累去望季子场吧。”有全因有树娥恋着,心里不愿去,可又说不出嘴,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出于本能,他觉得这几天儿子儿媳在用另只眼睛盯着他俩,树娥说也有这种感觉。为了不让孩子看出来,暂且避避嫌也好。于是他就答应了。有全把铺盖搬进了场园屋,除了一天三顿回家吃饭外,白天黑夜都在场园里守着。有时树娥也抱着小栓到场园里去看他爷爷。有全仍然从树娥怀里接孩子时趁机“顺藤摸瓜”,看看四下没有人说几句亲热话。这年麦收期间,天不作美,下了雨后,一连阴就是十几天,古历五月中旬小麦一上场,直到月底才脱完粒。六月六日这天,大宝把爹的铺盖搬回家,有全一看大宝把他的铺盖放在厢屋床上,而自己原来住的那间被大宝住,心里很不痛快。他饭也不吃,窝着一肚子火上了厢屋床上躺起来。雪萍一见爹不乐意,就劝说道:“爹,伏天太热,厢屋里没烟火凉快,大宝怕热着你,俺就搬西间了。”有全没吱声,心里有数。这些鳖羔子成信算计我。住处一调换,树娥和有全接触就不那么随便了。两人在孩子面前都极力克制着。有人说中国男人都患有性饥渴症,其实不正确,应当是中国老年人多数患有性饥渴症,这既有传统的历史的原因,也有子女思想观念的原因。因为中华民族在孝顺这一传统概念里,只注意子女对老人经济和生活的满足,而忽视了他(她)们对情感和性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