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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神只之爱(2)

但赫拉在这方面明显具有很强的创新精神,这一点相信是宙斯无论如何比不上的。因为赫拉不但是个女人,还是一个会魔法的女人。她下令不许勒托在大地上生育。可怜的勒托虽然是位女神,但是终归没法摆脱地球重力把空气当产房。神的世界和人的世界同样现实,神只们惧怕赫拉的权势,没有神愿意因为勒托得罪第一夫人。勒托痛苦地在大地上东躲西藏,却得不到任何神的庇护。眼看预产期越来越近,却连个像样的容身之处都没有。宙斯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却只能像个缩头乌龟“宅”在奥林匹斯山。

赫拉唯恐夜长梦多,又派出盖娅所生的蟒蛇皮同前去行刺勒托。彼时勒托刚刚在一个名叫得洛斯(“我出现”的意思)的小岛安顿下来待产。这个岛是勒托的妹妹阿斯忒里亚变化所成,毕竟是姐妹情深,血缘相系,阿斯忒里亚实在不忍心看到姐姐遭此劫难,既然天后不准在大地生产,那海上总是可以了吧。这个岛也给了宙斯一个台阶下,作为一种补偿,宙斯令海底升起四根金刚石巨柱,将这座浮岛固定了下来。满心疲惫的勒托总算有了一个落脚之地。可皮同的到来对勒托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有人说,宙斯只有在对付赫拉之外的才是万能的,这个判断是相当准确的。宙斯找来弟弟波塞冬面授机宜,兄弟啊,你看你的两位皇嫂弄到今天这般田地,都是为兄忙于处理政务多有疏忽的缘故(天大的借口和谎言啊)。为兄实在于心不忍看到两败俱伤的结果(还在想“齐人之福”的美梦),现在那个蛇妖正在你的辖区,你就帮为兄一个忙,除掉他吧,如此这般。波塞冬一看,王兄竟然肯出面收拾这个烂摊子了,这想必是经过无数次内心斗争作出的艰难决定。虽然是人家的家务事,但是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帮吧。

当皮同正准备渡海的时候,波塞冬已经准备好了狂风巨浪等着他。一阵大浪袭来,皮同整个儿的被打入海底。勒托得救了。在小岛上的一棵棕榈树下,勒托诞下了日后的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和太阳神阿波罗。野史记载,诞生当日,小岛上光芒万丈,百花齐放,天鹅来朝,是为祥瑞之兆。勒托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还有一个故事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勒托的悲情色彩。有一天,她抱着一对小儿女逃亡到了吕忒伊亚,暴烈的日头让这位可怜的母亲又热又渴,就跪在一片池塘边,想喝几口水。这时几个农夫看她孤儿寡母的,顿起促狭之心,就禁止勒托喝水,并故意用脚把水弄浑。落难的女神以可怜的孩子的名义向他们乞求,可是换来的是流氓们得寸进尺的捉弄。悲愤至极的勒托仰天呼号,宙斯啊,你不念我们的夫妻情分就罢了,难道你也不顾你可怜的孩子们了吗?还好宙斯的耳朵比较好使,这一次他听到了勒托的悲号,于是他就把那些农夫变成了永远生活在烂泥塘里的青蛙。这大概是宙斯对于他们所谓爱情唯一的贡献吧。

总体上,勒托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母亲的形象。用爱来形容她与宙斯之间的联系,似乎极其牵强。在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出生后,勒托的形象几乎从希腊神话中消失了。“黑暗掩盖了勒托”,这可能是对她苦难的前半生的最好注解,但所幸,她终于在这不被祝福的爱情里得以幸免。

月桂树——无望的爱

北宋秦观有词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说的正是爱情里情投意合,珠联璧合所起的奇妙化学反应。不过太阳神阿波罗似乎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不知是因为爱自己胜过爱他人,还是因为“高处不胜寒”,让人望而生畏,这位宇宙第一超级大帅哥的爱情故事似乎总是充满了数不清的波折和尴尬。

有一次,他看到小爱神厄洛斯(就是丘比特)正拿着弓箭玩儿。得得瑟瑟的样儿让他这位以射箭见长的叔叔看着非常不爽。想当初,我仅凭一己之力,就一箭洞穿妖蛇的头颅,你那时候还没出世呢。现在居然敢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太辱没箭道精神了。阿波罗一边想着,一边走上前去,对丘比特喝道:“喂!弓箭是很危险的东西,小孩子不要随便拿来玩。”只能说阿波罗太不了解他这个小侄儿了。小爱神的这两支箭可是大有来头:一支金箭,一支铅箭。凡是被他用那支黄金制成的利箭射到的人,心中会立刻燃起恋爱的热情;要是被另外一支铅做的钝箭射到的人,就会十分厌恶爱情。厄洛斯就用这两支箭左右着神界、人间的爱情,可谓神气活现。

古训告诉我们,千万不要惹恼小孩。但傲慢的阿波罗全然不把厄洛斯放在眼里。当然小爱神也不敢直接拿着鸡蛋碰石头,和阿波罗硬碰硬。他扇动翅膀,假装怏怏逃走,却暗地里站在帕尔那索斯山的岩石上,抽出一支金箭射向了阿波罗。浑然不知的阿波罗只觉心中一阵悸动,却不知早已被小爱神暗算。他忽而忧伤,忽而明媚,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缠绕得心神不宁。接下来,厄洛斯要为自己的铅箭寻找目标了。正巧这时,来了一名叫达芙妮的美丽少女。达芙妮是河神珀纽斯的女儿,美丽清新,她曾发誓要和月亮女神一样永不出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抹坏笑浮上厄洛斯的嘴角,调皮的小爱神把那支铅制的钝箭毫不犹豫地射向了达芙妮。本来对爱情就没什么憧憬的她这下更是心如死灰。其实达芙妮作为露水仙女,与太阳神谈恋爱本来就是枉然,可能这就是宿命吧!

被爱情之箭射中的阿波罗这时候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达芙妮,他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有些羞涩地,又慌乱无措地来到达芙妮面前,喃喃地诉说着自己如山似海的爱恋。少女曼妙的身段,可人的脸庞,瀑布般的黑发,让他越发的难以自持。可心如磐石的达芙妮只觉得是遇到了怪物,她毫不留情地拔腿就跑,“走开!我讨厌爱情!离我远一点!”早已神魂出窍的阿波罗全不理睬,在后面穷追不舍。对于追女仔,阿波罗也颇有心得,眼见达芙妮像羚羊一样跑得无影无踪,倒也不着急,深谙女性心理学的他不慌不忙地拿着竖琴,弹奏出优美的曲子,并且边弹边唱,美丽的姑娘啊,你在哪里云云。

躲在深山里的达芙妮听到了这优美的琴声,并不知不觉地陶醉了。“哪儿来的这么动人的琴声?我要看看是谁在弹奏。”姑娘的心肠总是软,这下完全地把自己暴露在阿波罗面前了。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弹着竖琴的阿波罗立刻跳了出来,走上前要拥抱达芙妮。达芙妮一看,不好,中计了。急忙挣扎着要逃开。阿波罗彻底无语了,一面在后面苦苦追赶,一面大声叫喊:“我竖琴八级,会魔法,歌也唱得好,我人不错哦,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可就算阿波罗喊破喉咙,达芙妮仍然当做没听到,只是急速向前飞奔。不过达芙妮跑得再快,也跑不过阿波罗。跑了好一阵子,达芙妮已经跑得筋疲力尽,上气不接下气。她暗自发誓,就是变成植物人也不嫁给阿波罗。于是向自己的父亲河神大声呼救,“救救你可怜的女儿吧,父亲!”河神听见了达芙妮的求救声,立刻用神力把她变成了一棵月桂树。只见达芙妮的秀发慢慢变成了树叶,手腕变成了树枝,两条腿变成了树干,两只脚和脚趾变成了树根,深深地扎入了泥土中。

阿波罗看到了懊悔万分,看来霸王硬上弓是不行啊!阿波罗凝视着月桂树,“你虽然没能成为我的妻子,但我要用你的枝叶做我的桂冠,用你的木材做我的竖琴,并用你的花装饰我的弓。同时我要赐你永远的年轻,不会衰老。”如此痴心,就是令铁树也开花了。变成月桂树的达芙妮听了,也深受感动,月桂树沙沙作响,表示达芙妮连连点头,向阿波罗转达谢意。也许是受到了阿波罗的祝福,月桂树终年常绿,是一种深受人们喜爱的植物。后代的人以月桂树枝编成帽子作为胜利者的标志,是谓桂冠。

向阳花——虚妄的爱

《越人歌》里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首蕴涵着无限凄婉和孤独情丝的歌曲也唱出了一位为爱苦苦等候的女子的心声,她就是水泽仙女克吕提厄。

多情总被无情恼。克吕提厄错不该爱上阿波罗,那伟大璀璨,而又自以为是的神,而自己却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小仙女。因此正像歌里唱到的那样,克吕提厄满腔的是爱慕,眼底里写满痴望,心中藏着的,则是满满的卑微和无奈。

犹记森林初相见,一袭猎装的阿波罗英姿飒爽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金色的光芒笼罩着英俊的神只,也照亮了少女的心底。顾城在《秋天》里说,是的,一瞥就足够了,我已该深深把你感谢。克吕提厄就是这样的心情,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也被照亮了。她瞬间爱上了这个只留下惊鸿一瞥的男子,深深地,不可自拔地。然而,这一切只是无望的开始。水泽爱上太阳本是悲剧,她又岂会不懂,可还是如此痴心地等待。

然而阿波罗却从未给过克吕提厄一个关注的眼神,甚至从那天起,他就从未出现。只是驾驶着他的太阳马车在天上匆匆划过。克吕提厄热切地盼望有一天阿波罗能对她说说话,可一切只是泡影。她以绝食来博得同情,以露水充饥、以泪水代茶,只是希望有一天能获得阿波罗的爱。这样一直坚持了九天九夜。她憔悴了,整日坐在冰冷的土地上,无心梳洗,听任满头乱发披散着。慢慢的,她的双脚变成了根,瘦弱的玉体变成了枝叶,苍白的小脸则变成了花朵。容颜虽改,但她的心却永远不变,她目无他顾,脸庞始终仰望着太阳。从太阳初升,一直目不转睛地追随他走完每天的行程直至太阳下山去。最后克吕提厄慢慢和大地连在一起,变成了今天的向阳花。

其实,葵花之于天空,只是单方面的激情。这样的悲剧也许早已注定。但爱情本来就是不需要理由的不是吗?错只能错在“在错误的时候爱上了对的人”吧。

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只是比之前面的叙述,痴缠有余,纯真不足,多了人世情感的污浊和繁复。

在这里,克吕提厄曾是太阳神的爱侣,也得到过心上人的宠爱。她之所以“失宠”,原因好像很复杂。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她不明智的“告密”,由此引发了非常严重的后果。据说太阳神后来移情于波斯公主琉科托厄,而冷落了克吕提厄。盛怒之下,克吕提厄向情敌的父亲告密,致使琉科托厄被恼怒的父亲活埋在沙石中而亡。得知此事后,阿波罗彻底断绝了与克吕提厄的来往。此后,克克吕提厄千方百计想要赢回阿波罗的爱。但她此前的行为,只强化了阿波罗厌恨她的决心。此后克吕提厄的遭遇就和前面的故事一样了,她最终变成了一朵金色的向阳花,日日朝着太阳,为爱情缅怀,也为自己忏悔。

风信子——断背之爱

在讲这个故事之前,有必要了解一下古希腊人对于同性爱的看法。

在古希腊社会,“少年爱”(Paiderastia)是一种得到社会承认甚至是鼓励的同性行为。所谓“少年爱”,通俗地说就是指成年男子与十二到十七岁的少年男子之间的爱情。在当时,这样的结合有其社会意义存在,特别是从社会教育的角度来说,可看做是做学生的给老师缴纳的学费。因为爱情,年长的男性会尽其所能将自己所学的知识与技能教授给少年,同时也会给予少年保护,而少年则以青春与承诺来回报。这种同性爱情关系建立起古希腊的系统化教育,对当时人们的日常生活、哲学思想与艺术创作产生深刻的影响。

并且古希腊人认为,同性恋的过程更多的是灵交、神交,而非形交。而在女性很少受教育的古希腊社会,男人很难从女人中找到精神对手。就连古希腊最伟大的灵魂导师柏拉图也高调声明“只有男人间的爱是高贵的”。而着名的“柏拉图之恋”其原意实际上也是形容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情谊。

有了这层铺垫,再回过头来看阿波罗与海辛瑟斯的爱情悲剧,也许就不难理解阿波罗痛失所爱后满心的悲怆和永恒的追思了。

被诅咒的少年

生在皇家多舛运,海辛瑟斯也身不由己。还未出生就被打上了被“诅咒”的胎记,怪也只能怪有一个做文艺青年的老妈缪斯克利奥,没事喜欢八卦爱神的私生活,最后只能让做儿子的为她背黑锅。而这赔上的却是自己儿子一辈子的幸福。

事情的起因大致是这样的。爱神阿佛洛狄忒曾经恋上尘世美少年阿多尼斯,这事儿被缪斯克利奥听说了。那天可能正赶上克利奥写诗没有灵感心情不好,也可能是和自己的凡人男友闹了矛盾,就咕哝了一句诸如“堂堂爱神喜欢凡人,没有品位,没有审美”之类的话,说完可能也就忘了。可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正巧被来串门的爱神听到了。其实爱神也是一个可怜之人,虽然掌管爱情和婚姻大权,可自己的婚姻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杯具”,被迫嫁给了奥林匹斯史上最丑的男士。这样的丈夫显然与颠倒众生的爱神格格不入。于是有着正常审美需要的阿佛洛狄忒,再加上权力之便,也就有借口狠狠出一口这“包办婚姻”的恶气了。在阿佛洛狄忒看来,这是一件十分值得同情的事。更何况你克利奥也好不到哪儿去,自己还不是爱上了凡人!如今却这样大放厥词,爱神从感情上是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于是她站在缪斯的家门口,狠狠诅咒道,“但愿你的儿子永远失去阳刚!”这是一句极其恶毒的诅咒,因为在古希腊文化里,男人就是阳刚的化身。失去了阳刚,还能称之为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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