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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克里米亚战争(2)

在当时保守的英国民风中,国家授予大权和重责给一位女子,派遣她领队前往战场,不能不说是一项重大的革新。

南丁格尔是谁?

弗罗伦丝·南丁格尔组队前往战地救护伤员的壮举一时成了报纸的头条新闻,全英国人民都在谈论着她。

过去,由于弗罗伦丝不喜欢参加社交应酬,因此认识她的人并不多。现在,虽然她的名声传遍英国的每一个地方,仍然很少有人知道她究竟是谁。

一个星期之后,在《伊克明那报》上出现了一篇比较正确的报道:“南丁格尔是谁呢?这是当前最热门的话题,但是却没有多少人能说出她究竟是谁。现在,让我们来为您解答这个问题。

弗罗伦丝·南丁格尔就是汉普夏郡的安布里堡以及德贝克州的里哈斯特地方著名的大地主威廉·南丁格尔先生的小女儿,也就是南丁格尔家族的继承人。”

接着简要地介绍弗罗伦丝的过去、她的学识和才华,并以“与女王同年龄”、“气质高雅,很负众望,凡是接近她的人,都认为她和蔼可亲,是一位具有不可思议的感化力和魅力的未婚淑女”来描述她。

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因同情远征国外的伤兵,毅然离开了繁荣的伦敦以及温暖的家庭,怀着服务的热忱,不求任何代价地走上前线。

当我们阅读这篇报道的时候,这位思虑良苦、感受敏锐、才华出众的高贵淑女,正在战地,献出女性最珍贵的爱心,为劳苦功高的战士服务。

在阿尔马河畔激战中,奋勇抗敌的士兵,值得我们赞扬;但是为了许多受伤、生病的将士,牺牲自己,贡献自己,前往前线的南丁格尔小姐,更值得我们尊敬。

有人认为她的做法是沽名钓誉、矫揉造作,有人说她对前方的艰苦缺乏认识,轻率组团前往,因而嘲笑她,批评她或可怜她,同情她,但真正了解南丁格尔小姐的人必会为她的精神和行动感到骄傲与敬仰。

还有谁能像弗罗伦丝·南丁格尔一样站在崇高的立场上,摒除娇弱、自负,牺牲自我而为民众服务呢?她伟大的行为,是我们英国人民的楷模。”

这篇报道,引起了非常有趣的反响。

人们恍然大悟,原来护士队的队长不是一个穷苦、卑贱的老妇人,而是一位学识丰富、气质高雅、年轻貌美、不求任何报酬的富家女子。她所率领的护士队,使后方的百姓感到无限的钦敬。许多原先对这件事漠不关心的人士,也开始热烈地响应及支援了。

上流社会的妇女们,更把学习护理当成一种时髦。本来乏人问津的医疗工作,如今变成了贵人们踊跃参加的热门事业。慰问南丁格尔的信件,如雪片般地飞来,使南丁格尔家不得不在伦敦特设一个办事处,由姐姐芭莎和她的好友丝妲乐共同负责,处理信件。

各种捐款,也源源不断寄来,在弗罗伦丝出发前,就收到不少捐款,出绂后捐款不断增加,已达700英镑。这笔巨款暂存在福资银行,供弗罗伦丝随时调用。

自去年弗罗伦丝离家独立后,父亲寄给她每年500英镑的零用金,也成为庞大捐款的一部分,弗罗伦丝把它们用在最适当的地方。

27日,弗罗伦丝转坐匹尼西纳公司运送印度邮件的快速邮轮“贝克济慈号”,前往克里米亚半岛。

这是1854年10月——南丁格尔34岁时的事。

野战医院的惨象

11月4日上午,弗罗伦丝一行人安全抵达乌斯库台——这是土耳其王朝的发祥地,也是人们心目中所景仰、崇拜的古老城市。虽然它位于海拔300公尺的高地,却有“博斯普鲁斯之珠”和“土耳其银城”之誉,由此可以想象它过去的辉煌景象。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因为这一天正是巴雷克拉瓦战役后的第11天,在这场战役中,有400名英国士兵受伤,这批伤兵乘船渡过黑海,正好也于这一天到达乌斯库台。

而且,正值英克尔曼大战爆发的前夕,预测将有更多的伤兵,尽管医护人员仍然满足不了需要,但远道赶来的护士医疗队是解救十万火急的及时雨。

弗罗伦丝能够及时赶到,心中非常欣慰。

她到了工作地点,才好似到了自己真正的家,现在她来到这里,投入属于她自己的灵性世界。

在战区的英属医院约有10家,除了克里米亚的四所以外,其余的都在乌斯摩台。

弗罗伦丝一行人所到的地方,就是乌斯摩台六家医院中设备最简陋、建筑最古老的一所。

在这所医院中,伤病员高达2435位,救护工作全部落在弗罗伦丝带来的这支队伍的肩上。

战地医院的情况糟糕极了。弗罗伦丝出发前,心中总觉得《泰晤士报》的报道有点夸大其词,但现在她亲眼看见的,不仅不亚于新闻报道,其悲惨的情况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弗罗伦丝到达后立刻写信告诉赫伯特说:“国内各报对战地医院的描述和实际悲惨的状况,完全是两回事,这里简直比地狱还要凄惨!”

《泰晤士报》记者拉西尔曾报道说,这所医院是英军向土耳其借用的一栋年久失修,大而简陋的建筑物,但他没有说明_的是,这栋古老的建筑物一点儿也不适合做医院的用地。

修筑简陋的下水道位于房舍的地基,不但无法流通,而且积满的脏物和污水散发着恶臭,一阵风起,使臭气弥漫走廊和病房的每一个角落,令人难以忍受。

地板磨损剥落,千疮百孔。墙上积满了厚厚的尘埃,成为毒虫、微生物的最佳繁殖地,污秽的环境使老鼠到处横行。这些老鼠猖狂无比,经常在病人的枕边爬行,为了不惊动熟睡中的伤病员,弗罗伦丝练了一手很有效的捕鼠技巧。

由于伤病员过多,虽然医院很大,却也显得拥挤不堪,每隔80公分的病床排列成方式,竟长达6公里多,每张单人床上必须容纳4位伤兵。

无论是因受伤或手术失去手脚,因发高烧而不省人事,或因冻疮而伤口腐烂发臭,以及因赤痢、霍乱的侵袭;垂危旦夕的各种伤病员,全部挤满医院的每一寸土地。

这样的医院,要供应足够的日常用品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感到匮乏的就是病床和毛毯。在这种物质奇缺的环境下,只好用粗糙的帆布做为床单,用空的啤酒瓶或葡萄酒来代替烛台,但是,日常不可缺乏的浴盆、毛巾、肥皂、扫帚、抹布、脸盆、盘子、刀叉、汤匙……等等生活基本物资却一样也没有。至于伤病员所需的医疗用品,例如担架、绷带、消毒燃料以及药品等更不用说了。

那么,赫伯特曾提起过的几公吨的医疗用品,都送到哪儿去了呢?

赫伯特并没有说谎,物资确实运来了,但由于出货与收货双方都没有取得密切的联络,使得这些医疗用品随着枪和子弹,经由乌斯库台转运克里米亚半岛后,又被送回英国,或者是存放在土耳其海关仓库,然后竟然不见了!医院对这些急需用品的运送行程也毫不知情。

冥顽不灵的官僚

当时英国的各级政府部门里,官僚主义的习气十分严重,这些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官僚,既不体察下情,又不进行调查研究,单凭他们主观、用面的臆想,下达专横独断的命令,因而造成许多失误和可悲局面。

当救护队由伦敦来到乌斯库台后,同行的《泰晤士报》记者马可立刻前去拜访英国驻土耳其大使利多克里夫,请教他如何支配这远道带来的《泰晤士报》募得的金额,但这位大使是个十足的官僚主义者,他对乌斯库台的凄惨局面和伤员的痛苦一点也不知情,满以为前线一切军需物品都十分齐全,不需要后方的任何支援或救济,甚至声言救护队来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

马可在大使馆碰了一鼻子灰,感到非常失望,他只好默然退出大使馆,并决定把全部捐款交由弗罗伦丝处理。

与这位大使的想象截然相反,当时乌斯库台的野战医院中,各类设备都奇缺,由于没有洁净的厨房和卫生间,到处都污秽不堪,因而赤痢、霍乱十分猖獗,伤病员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四十二。可悲的是医护人员太少,医院里繁重的工作做也做不完。几名年轻的医生,虽有满腔热情,且很努力地从事救护工作,但他们没有三头六臂,对整个医院的可悲局面,无法扭转。

在这里负责办理购买医疗用品的官员,全都是冥顽不灵、墨守陈规、庸碌无能的人,没有一个是尽责任、果决力行或当仁不让的。

任何一位威武勇猛的将军或仁慈善良、不畏邪恶的牧师,只要一踏进这个医院,都会不寒而栗。

弗罗伦丝是一个生长于贵族家庭的金枝玉叶,从小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陡然来到这个凄惨已极的地狱般的环境中,她将如何面对呢?她在这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在别人眼中她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伤病员都因她的来临感到欣慰,有一个伤兵曾流着泪对她说:“当我看见你们的时候,我忍不住要流出喜悦的泪水,为了照顾我们,伟大的英国妇女不辞劳苦,经过长途的跋涉来到此地,使我们有如回到自己的家里一样!”

但是,将官和医疗部的长官都持着相反的态度,他们认为男人都难以立足的战地,女人又能做什么呢?真是不自量力!因此冷眼旁观,以嘲讽和不屑的脸色来对待她们。

许多人以为她们只是凭着一时的冲动赶到前线来的,目的是出风头和沽名钓誉,她们不但不了解实际的情况,也低估了战争的力量,因此尽管她们是一支受命于政府的远征队,仍旧是一群无知、可怜的妇女。

他们认为,任何一个秉性高傲、意气风发的女子,只要踏上这块混浊杂乱的土地,目赌这种悲惨绝伦的景象,一定会掩面痛哭、娇弱昏厥,而成为别人取笑的对象。

但弗罗伦丝还是来了,面对这种惨绝人寰的悲惨局面,她没有哭哭啼啼,更没有立时昏厥,而是带着满腔的服务热忱、天生的慈悲心、不屈不挠、不畏艰苦的精神,开始了她梦寐以求的救死扶伤的医护工作,并且把这个恶劣的环境看成是自己真正的家,这就是弗罗伦丝·南丁格尔的伟大之处。

紧张的救护工作

从弗罗伦丝到达的那一刻起,便是她工作的开始。

工作——在这里所需完成的工作分量与性质,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我在这里必须客串全能的主妇,馀了烧饭、做菜,还要兼任清扫工人、洗衣妇,以及杂货铺的店员和老板。”

她写信告诉赫伯特这里的情况。事实上,在这儿除了扛枪上战场之外,没有一件事她可以放手不管。

这里没有一件事情有条理,想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凡事都必须从头做起。

为了减轻千万士兵的苦痛,为了挽救许许多多年轻宝贵的生命,弗罗伦丝要做的事情太多!

尤其可贵的是她的诚恳的态度,在乌斯库台整整21个月中,她从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与柔和的脸色。

即使她遇到可怕的事,听见别人冷眼旁观的取笑,或看到令人愤怒的情景,也绝不改变她温柔、和蔼的一贯作风。

她永远沉着、平静、宽容,细心观察眼前的问题,并立刻作出正确的判断,因此,她总能逆来顺受,有条不紊、耐心地完成每一件事。

这种坚毅不拔、温恭自信的节操,真是难能可贵!一个天生柔弱娇贵的女子,竟能承担大任,难怪过去自认为了解弗罗伦丝的人,也要惊讶不已了。

弗罗伦丝冷静沉着,充满自信的应变能力,使乌斯库台完全改观。

她所带来的丰富物资,成为整顿医院的最大力量。

一些官僚曾以坚定冷漠的语气说:“你不必带任何东西。”但天性谨慎的弗罗伦丝为了预防万一,早就添购了许多粮食和杂货。

本来空无一物的宽大医院,现在已添置了许多设备,不再有凄凉、萧条的感觉了!

面包、葡萄酒等食品,也随着患者的需要,开始供应。

棉被、雪白的床单、松软的枕头都有了,绷带、纱布、药品、义肢、毛巾、肥皂、小刀、叉子、梳子、牙刷……也都齐全了。

日常必需品如果短缺,不仅会造成严重的生活问题,还会严重地影响人的情绪。

以往,在乌斯库台医院里,没有一件可用的东西,伤兵们的生活比禽兽还不如,他们的心灵像野兽般狂怒、无人性。他们成了失去生存意志的人!

现在,在这栋凋弊、杂乱的古老建筑里,弗罗伦丝所带来的物资,收到了起死回生的效果!她把人类的生命重新散布在这个垂死的空间。

最主要的,是病人的情绪由暗转明,精神也重新振作,像幼苗得到雨露的滋润,又抬起头,挺直腰一样。

混乱、悲惨的乌斯库台野战医院出现了生命的活力,这绝不仅仅是弗罗伦丝所带来的物资的奇效,其中起主要作甩的是弗罗伧丝的服务热忱、人道主义精神和不畏困难的精神。

可是,如果没有这些物资的援助,恐怕弗罗伦丝也无法收到这么神速而成功的效果。位于乌斯库台简陋医院的西面有一座高塔,塔中宽敞的房间里,堆满了士兵们所需要的用品。医疗药品、食物、衣服……等等必需品堆积如山,弗罗伦丝就像大杂货铺的经理一样,随时补充伤兵的需要。

铲除官僚恶习

乌斯库台最大的悲剧还是官僚习气太浓厚。弗罗伦丝认为这是病患士兵的致命伤,于是不畏权势,毅然与官僚习气相对抗。

弗罗伦丝来到以前,伤病员都处于饥寒交迫的状况,伤员们吃不饱,穿不暖,而管理人员却高高在上,不闻不问。他们只顾自己做官,哪管伤员死活。就拿吃这方面来说吧,过去这家野战医院里的伙食,无论是饮食配料、吃饭时间、分量都没有统一规定,病人争抢食物,只要到手就往口里送。因此,病崽们无法得到应有的食物,一些特殊的伤病员或禁食的病人,也在你抢我夺之中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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