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
十九
时间的流逝是悄无声息的，是让人察觉不到的。一转眼就来到了这一年的金秋时节，这里的秋天是很短暂的，稍不留意的话就会瞬息而过。秋天的意味最浓烈的时候，苍天是湛蓝湛蓝的，抬起头就可以看到浩瀚无边的苍穹，这有让人产生了美丽而遥远的遐想。在充满收获季节里，成熟的庄稼香飘百里即使是在“封闭”着的几乎是与世隔绝般的中学里也能感受到收获与喜悦的美好气氛。
中学的寝室楼后面是一块面积很大很平坦的稻田，现在站在寝室里放眼望去是一片金黄灿烂的，等几天后这些熟透了着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稻谷就要被期待已久的庄稼人给收割走了，大半年所付出的辛勤努力就即将要得到成果了，能不让人高兴嘛。到了晚上，现在的天气相比刚开学时可是凉快多了，一阵凉爽的晚风拂来，将这充满收获气息的稻香带到各个寝室里，这浓郁又淡雅的稻香掩盖住了那股夜来香，让人闻了心旷神怡，安然入眠，很快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寝室楼外的世界里不仅仅只有那金黄的稻田和淡淡的稻香，在那片稻田的东边有一个农家果园，面积算的上大，那里面种的有柑橘，椪柑，蜜柚和脐橙等果子。无论是在教室里还是在寝室里都可以看到那个地方，果园的树枝上挂满了金黄金黄的非常诱人的果子，这些东西诱惑了不少馋嘴的人，在等几天，这里的这些果子也要被他们的主人给收走。
下午的时候，戴祝洗漱好了后就坐在他的床铺上，呆呆着望着那片充满了诱惑的果园，他那张黝黑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不用想了这人一定是有了什么不安分的想法，带到柴云绍，康武等人回来后就忍不住要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哎，你们看到那边的林子了吧，咋们哥几个什么时候到那里去搞些东西回来啊。”他那表情简直就跟以前唆使别人逃学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他这次遇到的是些所谓“志同道合”的人。
柴云绍听了之后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猛的一拍大腿“哎呀，其实嘛我也早就想打这个注意了，这下好了，有了对手肯定要去捞一把啊。”
康武不假思索就说“要的，要的。老子肯定是要去的，你们觉得什么时候好呢。”
海利也听到了他们在交谈这个话题，笑了笑说道“我说你们啊，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啊。还记得上半年那个狗二哥去偷别人家的桃子，结果呢被人追着打，鞋子都跑掉了！”
“哈哈哈……”众人都大笑起来。
“狗二他就是个背时鬼，做啥事都是那么搞笑，可是哥几个就不同了，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本事吧。”柴云绍眉飞色舞的说道。
待寝室里的成员到的差不多时，他们就这个问题召开了个秘密会议，寝室门是紧锁着的，别的人不可进来。会议最终作出的决定那当然是要干一把了，一共有14个人参加这次行动，他们将这个行动还取了个代号叫什么“甲计划”。别看这些人平时在学习上不怎么的，搞起这些事来可谓是专业的行家，制定了计划的具体步骤方法，还搞了几套所谓的“应急预案”，真可谓是心思缜密啊！
“甲计划”的执行时间定在星期三的子夜时分，这群人先将六条床单首尾打好结连接起来，这样就可以当成绳子来使用。长条床单的一头绑在厕所窗户上的铁栏上，一头扔到楼下围墙外面。十二个人背带五个背包就这样拉着床单下去，剩下两个人留在这里来把风，观察情况。如果突发情况的话就收好这些床单并对着下面发信号。所谓的信号就是利用手电筒的光来传达的，他们事先已经商量好了，用灯光的闪动频率的不同来表示不同的意思。去果园里偷果子的人为了尽可能的不被发现就没使用手电筒，全体摸黑前进。这天又是个“月黑之夜”，不少人踩中了“地雷”，也就是踩到了有稀泥的坑，脚给陷进去了，还好这只是小事一桩。他们的前进方式也没有将人群集中起来前进，而是分散开来，这样万一被发现了是方便逃跑的。之前他们还把队伍分成了五个小组并选出所谓的组长，每个组配发一个背包，“经验丰富”的柴云绍担任“总指挥”。每个小组都有明确的任务，比如该偷哪些果子，该偷哪棵树那都是之前划分好了的，来了二话不说就开始采摘。为了防止事后果园的主子发现果子被偷盗了，“总指挥”规定每棵树只能摘一点下来，不能有太多的变动。
整个行动的过程大概进行了半个小时，行动进行的还算顺利，既没有前来查寝的老师也没有惊动果园的主人或是周围的老百姓，甚至连一声狗叫都没有，可谓做到了像风一样。所有人都安全的回到了寝室，所带的那五个背包现在已是鼓鼓满满的，不少人还另外待了塑料袋另外装一些，他们衣服上的口袋，裤袋里也装上了橘子，橙子什么的。他们将这些“战利品”集中到英明的“总指挥”柴云绍的大箱子里，上好锁。寝室里其他没去的人对这一行动的态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他们也能从中得到不少的好处，可以分享到那些甜美的果子。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就开始分发“战利品”，寝室所有成员都有份，毕竟这些东西一顿实在是吃不完，放在这又是个多事之秋。参加行动的人肯定要分的多一些，也有别的寝室的人过来蹭吃的，96班的人也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们吃的，不过要保密！
第二天就有人发现那片果园已经来人收果子了，估计是园子的主人已经发现了有果子被盗的情况，于是来个亡羊补牢。但园子里的果子是很多的，他们忙活了一天也没有搞完，树上的还挂着不少金黄金黄的果子。95班的人也不是一群吃干饭的，之前说过他们中的大部分的成员是来自于以前在完小臭名昭著的43班，那一拨土匪其实早就盯上这片果园了，对那些果子们垂涎已久，就是谁也不敢第一个出动。这次96班的人马率先出击后大获而归，这确实让他们心生羡慕，现在眼看那些果子就要被人家收走了，再不行动就没了。于是他们心急了，马上集结人马在星期四的晚上来了个类似于“甲计划”的行动，事先柴云绍提醒过他们暂时不要去，但他们不理会认为这是96班的缓兵之计，还以为如果他们班不动手的话，剩下的东西也会被96班的土匪们席卷而去。不过他们的运气不佳，在行动中被人发现了，一群人四散而逃，好在他们跑得快，没有一个人被抓到。可这样一来果园里的主人就知道了最近盗窃果园的人就是来自于中学里的学生，于是把状告到校长那里，学校随之也开展了全校性的大调查，不过这一届的初二年级都比较讲义气，团结一心，说的不好听也就是站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不敢卖队友，所以老师们是查不出个所以然的，只好不了了之。至于那些果皮垃圾什么的，土匪们早就扔到粪坑里去了。
这件事后大家也觉得事态已经比较严重了，决定金盆洗手不干了，最起码以后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大规模行动，但小股的游击战还是时有发生的。
星期五放学后，海利，柴云绍和柴云超这三个臭味相投的人照常一起走回去，走到公路与通往野火岽的小路的岔口时，柴云绍突然说不从小路上去了，说他上个星期在前面发现了不少好东西，但他只是卖个关子并没有具体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海利和柴云超也没什么意见就跟着他走，在野火岽的下面，有来自于枫树蔸和狮子岩两个地方的溪水在这里汇聚到一起，这天溪流有在以前野炊的地方汇入瓴溪。他们回家的路无论是小路还是走公路都要过这天平时看起来水流不多的溪，公路上有一座小桥，虽然年代已久但至今仍然很牢固。小路过溪水的话就是一个过水路面，在过溪的那一小段用水泥将其硬化，然后在上面固定了五个方方正正的大石块，行人就是踩在这些石块上过溪的。是旱季的话很是方便，直接过去就行了，但要是碰到了下大雨发洪水的天里那就麻烦了，洪水淹没这些大石块后就不能走了，得从公路上绕过去。其实还有条通往公路的小路，只是因为那里比较远所以平时没人走，但要是到了涨水的日子里还是有些人走的。那天小路有些危险，胆小恐高的人一般都放弃了，请愿多走几步公路，那天路很窄，最窄的地方只能容得下一只脚，而且旁边又是近六十米高的陡崖，下面就是溪中尖尖的石头。平时可能感觉不到怎么危险，到了发洪水的时候，溪里是汹涌的大水，泥泞的小路上那是又湿又滑，一不注意后果可想而知。不过目前还没有人在这里出过事儿。这天柴云绍带着后面两位就是从这条路上去的，反正是个阴天没多大事儿。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水泥公路，快到公路的地方有块旱地，这里一般种着些玉米，现在玉米已经被收获，田地里留着玉米秸秆焚烧后的残留物。柴云绍走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然后用手指着西边二十来米的地方。
“你们看！那边就是我说的好东西，怎么样，是宝贝吧。”柴云绍一脸的得意。
两人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那里有一排柚子树，树枝上挂着不少金黄硕大的柚子。海利目测判断这是金香柚，是本地有名的特产之一。虽然现在的金香柚是比不上广为流行的蜜柚，但它也又它最独特的特点，那就是特别的香，特别的甜，没有任何的酸味，这东西照样是非常诱惑人的。
海利好像对这个不感兴趣，甚至对柴云绍的想法感到不满“哎！我说上次你还没玩好了啊，这么快又打上了这个主意啊。”
“那是当然了，既来之则安之嘛，来了就是要搞几个过来。”柴云绍是一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海利板起了脸，像是在批评柴云绍“行了吧！你特么就收手吧，一个破柚子有啥好吃的，毕竟这还是别人的经济来源啊，要是有人在你家稻田里放火你还会这样乐意嘛？”
“哎，这你就不晓得了。”柴云绍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态“现在的金香柚根本就卖不出去，别看这么多柚子其实是没人收的，我上次看了一下有的柚子挂在枝头就这么烂掉了，长了虫子，多可惜啊，所以我们搞几个根本没啥问题的。”
海利听后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归根到底这孩子还是想吃柚子嘛。三个人就奔向那片柚子林，专门挑大的果子来摘。虽然柴云绍是说没人会管这里但就不代表没人回来，毕竟有人要是在你家的地盘上整事心里还是会很不舒服的，所以他们加快动作速战速决。然后一人捧着个大柚子边走边剥开，一边吃着甜甜的柚子一边有说有笑的，别有一番风趣在里面。
自打中学的食堂取消了晚上供应米粉后，泡方便面就成了大家下晚自习后吃点夜宵来“补一补”的唯一方式，毕竟现在都处于正在大长身体的时候。下晚自习后要是觉得自己的肚子在闹别扭，就想吃点东西来缓解肚子里的情绪，就拿上自己的饭钵和筷子下了楼。当然有钱的人直接买桶面算了，洗碗什么事儿的都省下来，尤其是洗这种泡过面后布满油腻的碗，还不能得到热水洗。学校的小卖部里有各种档次的方便面随便选，除了方便面外还可以买点小吃的待会泡进去佐食，一般是买些辣条，海带丝，榨菜，火腿肠之类的东西。小卖部里的热得快整天都在烧热水，提供那些来泡面的人，烧好的开水放在五个热水瓶里，要泡面的人自己去倒。这天下自习后海利有点想吃东西了，就带上饭钵和筷子来到了小卖部，他买了包一块五的方便面和一包辣条。前来泡面的人比较多，本来就不大的地方现在是挤满了人，五个热水瓶后面挤了一堆人。来泡面的多是些男生，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学生时代也没多少人特意去讲究。海利一个劲儿的挤进去来到开水瓶前，正伸手拿开水瓶时又一只手也向这个开水瓶申过来，两只手碰到了一起，海利发现那只手的手腕上带着一块表，正是前些天他捡到了的那块表，海利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知道是谁了，把头转过去看了看果然是那个女孩，此时宋皎也在凝视着他。海利马上将手从开水瓶上面移开，然后抠了抠后脑勺。
“原来又是你啊，你先来，女士优先。”海利说着就用水做了个请的姿势。
宋皎红着脸接过开水瓶赶紧倒好水，出了门，看的出他的动作有些慌张。接着海利也赶紧倒了水，出去看看宋皎往哪边去了。只见往水池方向有个娇小的又有些匆匆忙忙的背影，海利笑了笑就跟了过去。来到那里后他看见宋皎就在那排水龙头的前面蹲了下来，一般人吃面都是在红砖房那一排，海利见这里没有别人就颇有兴致的走上前也蹲了下来。
“你来这干嘛啊！”宋皎正准备开吃见海利过来了，面无表情的说道。
“当然是来吃面啊，难道这里是你的地儿，就只能你到这里来啊。”海利用相同的表情说道。
“好吧。”宋皎放低了声音，低下头去吃面，她好像吃的有些快，好像不愿在这里多停留一刻。海利刚吃了几口就停下来，看着身旁的这个女孩然后又说出了第一次见到她时所说的话。
“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啊。”海利这态度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的。
宋皎一听后把手中的勺子往钵里一扔“你怎么老是说这句话啊，我早就说了我之前不认识你，再说我就生气啦！”她看起来似乎有些愤怒。
“真的啊。”海利接着说道“也许是没见你，但你真的很像我认识一个人哎。”
宋皎这时板起脸来，眼睛瞪得很大，略带愤怒的看了看海利然后站起来“你要是再没完没了的说我就不再理你了啊！”
“好好，我不说了。”海利见情况不妙赶紧收“接着吃你的面吧。”
宋皎有蹲下来，把身子扭到一边继续吃面。“恩，那个你是哪里的人啊？”海利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没吃几口又开始问道。
“枫树蔸的。”宋皎有些不厌其烦，没个好声色的回答道。
“哦，果然是这样的啊。”海利好像明白了什么“那枫树蔸有个叫宋霞的你认识不。”
宋皎一听马上停下了口中的活儿，转过头说“那人是我的堂姐，怎么了啊。”
“嗯嗯嗯，这就对了嘛。怪不得我会产生一种感觉，原来你就是她的堂妹啊，我之前就是说你和她很想啊，这下是没说错吧，不过你就胖了点，哎呦女孩子晚上吃泡面不长胖才怪咧。”海利略带魔性的笑了笑。
“闭嘴！”宋皎把她那小嘴翘得很高，她好像发了点小火“肉又没长在你身上，你来多什么嘴啊！”说完把饭钵里剩下的汤一倒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其实海利早就将碗里的面吃饭了，索性也就洗起碗来。宋皎洗碗走后海利也紧跟其后，海利在她后面问了些别的话，但她没有理会一句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寝室走。海利看得出她要去的寝室在一楼的正中间，海利停下脚步说“原来你的寝室就在我那破寝室的下面啊。”
“滚！”宋皎回了头大吼一句，然后跑回寝室“啪”的一声关了门。
海利虽然挨了骂但他的心里是美滋滋的，站在原地傻笑了半天，带其回过神来，准备回寝室时觉得二楼有些动静，他望了望二楼阳台，只见一排土匪趴在那，他们脸上的样子和那天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海利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快步跑上了楼。至于海利刚才所提到的宋霞，那是一个比海利大三岁的女生，小时候海妈妈还是个教室，每天早上就把海利放进背篓里，背着他去枫树蔸村小那，边上课还要边照顾他，其实这孩子也不需要怎么看护。那时候宋霞最喜爱逗他玩，所以海利对那人的印象比较深刻。以前有次有个长辈逗他问他喜欢哪个女孩子，不懂事的海利张口就说是宋霞……后来海利到了完小的时候，宋霞已是初中生了，不过两人见过几次，还请海利吃过东西，那人最喜欢拿海利小时候的破事来当笑料，至于近几年吗就没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