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昊是大条神经的单细胞动物,但是没有人可以怀疑他那蛮横的魄力,正是应了那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忆雪被大吼声一震,吓得马上从床上弹跳起来,不小心撞到旁边的石头茶几,疼得龇牙咧嘴。
“表叔,怎么了?”张安生停下练拳,望着朝这边气冲冲的走过来的刘昊。
“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这么吵,搞得我才算清楚了一点的账目又乱七八糟了,气死我了,要是你爸回来见我又没算好账,指不定怎么说我呢!”刘昊大声嚷嚷着,忆雪在旁边想打个招呼,看他这副样子又不敢打断他,只得对安生使眼色。
“表叔,有客人呢。”说着指了指紧张得站不直的梁忆雪。
“刘昊叔叔好,不好意思,刚刚打扰到你了。”声音怯怯的,因为多了安生这个牵绊,再不能像从前一样礼貌疏离,不卑不亢,从心底里她是希望安生的亲人也能喜欢她的。
看到梁忆雪,刘昊有些惊讶,话不经脑就脱口而出,“上次不是要你不要靠近安生了么?你怎么又出现在我家院子里?”
见梁忆雪面露尴尬之色,安生欲上前解围,就又听到那句动人的诺言,“我跟安生说过,我会守护他,会让他一直笑下去,我说到就会做到,所以,所以……”
前面说的理直气壮,响天动地的,后来声音却越来越小。所以什么?所以你会一直陪着我呀,安生想着,咧开嘴乐呵呵的笑了,伸手揉了揉忆雪的头发,发丝软软的,有些小动物毛躁的温暖。
刘昊也是头一次看到安生这样温柔的笑,舒心,“女娃子,老子是个粗人,看你细胳膊细腿的,不像是会打架的人,不过你能让安生这样开心,老子就喜欢你!哈哈哈!”刘昊大声笑起来,声音爽朗,他是个没有心机的人,容易生气,也容易被人感动,直来直往。
见刘昊这样直言直语,忆雪反而更加羞红了脸,“刘昊叔叔,你好直爽,我也喜欢你。”
刘昊继续哈哈大笑,张安生想到让刘昊头大的账目,又看看旁边的忆雪,“表叔,让忆雪帮你做账吧,你先教教她。”
忆雪有些愣,刘昊想了想,“行,丫头跟我进来,你不是说要还医药费么?先帮我工作着,等医药费还完了,我给你发工资,不过这事儿得低调一点,咱不能让外面知道我雇佣童工啊,哈哈!”
忆雪也跟着笑起来,“安生,那我以后就是你们家的工人啦,你可不许克扣我的工资!”
“知道啦,小财奴!快进去吧,我再练会儿。”安生还是笑,似乎身边有了这个女孩子,他的笑忽然就憋不住了一样,打心底的柔软起来。
忆雪一看账目,之前的都做得条理清晰,一眼就清楚明白,再一看后面,乱七八糟,账本的格子外面还零零碎碎的打了些草稿,不用说也知道,前面肯定是张力做得账目,后面当然就是旁边这个傻乐的刘昊。忆雪原本就对生活精打细算,加上张力的账目做得细致,依葫芦画瓢,她也做得有模有样。
刘昊在旁边啧啧称赞,“真是个聪明的娃娃!”
时间不早了,安生练完拳,冲了澡出来,还是一套白色的衣服,灰色的裤子,头发还滴着水,他拿着毛巾随意地擦着,“做得怎么样了?”
“做得真好!这真是个聪明的娃娃!”刘昊抢先说。
忆雪对着安生憨厚的笑,“今天夸我好多次了,我这厚脸皮都快不好意思了。还才做了一半呢,可是我得回家做饭了,不然爸爸回来,没有饭吃。”
想到忆雪那个拿着酒瓶恶狠狠的打她的父亲,安生的脸阴了下来。
忆雪连忙把账目收拾了一下,对着刘昊说:“刘昊叔叔,我明天再来!”然后牵起安生的手往外面跑,“我让安生送我一下!”
一路气喘吁吁跑到院子外好远,忆雪才拉着他说:“安生,其实,我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样。在我看来,他只是爱得过了头,虽然我也怨过他没有给我一个温暖的家,甚至还要我来养活他。可是没有他就没有我,没有我,我的妈妈也许真的就不会那么早的离开这个世界。他们是很相爱的,我见过妈妈的照片,笑得那样甜美,那样满足。他给了我妈妈全部的爱,给了我生命,让我能够看见这个世界,所以我是感谢他的。也请你不要怪他。”
天已经黑了下来,微风吹起忆雪过耳的学生短发,她的脸庞反射着柔和的光,他的心里也一片安详。安生捏了捏她的手,微笑着说:“好。”
这是A市的一片隐性富豪别墅,说起来没有谁不知道,这是A市第一黑帮“陆帮”的总部。“陆帮”里大多数有权利的人都住在这里,整个别墅群守卫森严,每栋别墅又有相对的隐私和不同。位于整个别墅群最中间的那个院子,不似周边那些别墅那么华丽,相反树木成荫,典雅端庄,像是上海外滩的十九世纪末建筑,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高贵和悠闲气派。
此刻,张力的车正停在这个院子里。
他正待走进别墅,就见有黑衣人迅速的攻出来,手上似乎还拿了兵器,动作之快,连身形都看不清楚。
张力身子一低,躲过来人的攻击,顺带着就对着来人的肚子就是一拳。“齐修,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你知道我下手从来不知轻重,要是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攻击他的人正是“陆帮”的副帮主齐修。他一身手工黑西装,衬衣开了两粒扣子,露出性感的古铜色皮肤。很英俊的人,但是浑身都透着股痞气。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嬉皮笑脸地说:“哥们,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个样子啊?”
张力冷冷一笑,并不愿搭理,“老大找我,我先进去了,回头有空再聊。”
张力朝屋内走去,把后背大大方方的对着齐修。齐修气得直咬牙,可恨,张力,你不就是仗着跟帮主一同打下天下,现在在帮中也没有职位,如今怎可这么嚣张?早晚有一天要让你死得好看!
安静古典的书房内,“陆帮”的帮主陆伟烨正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着张力。见他推门进来,便起身倒好一杯红酒,“来,快过来坐。”动作熟稔自然,像许久没有见面的兄弟在家里聚会一样。
“老大,这回又有什么事情了吗?”张力摇晃着酒杯,嗅着味道,很醇的酒。
“我听放在‘乔帮’的钉子说,‘乔帮’似乎又要开始贩毒。”
“什么?又想和我们抢?”
“算了,这也没什么,交给齐修去做就好了。生意上的事情,他们也折腾不起来什么大风大浪,我就怕怀安假死的消息传出去,既然证实他们只是想抢我的生意,那也没有多大的事情。”陆伟烨喝了口酒,悠闲自在,似乎根本不把“乔帮”放在眼里。“跟我说说怀安吧。”
“前段时间出现了个叫梁忆雪的小丫头,怀安救回来的,让她在家里养好了伤才走的。只是那个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的跟怀安提起了她母亲的死,让怀安难过了好一阵子。小丫头已经回去差不多20多天,安生似乎也好些了,今天早上我出来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练拳,兴致很好的样子。”
陆伟烨忽略掉张力习惯的叫怀安作安生,只是敛了神色,淡淡的问:“梁忆雪?似乎没有在哪里听到过,安全起见,我还是会派人调查一下。”
“恩,看着还是个老实的丫头,后来也没有找过我们。”
“那就好。等我调查完,会派人给你发一份资料过去。”陆伟烨给张力添了点酒,问道:“张力,你怪不怪我,当初让你放下所有的帮派事务带怀安去了清溪?如果你没有走,副帮主这个位子现在早就是你的了。”陆伟烨此刻完全没有作为一个帮主的威仪,只是作为朋友,他觉得耽误了兄弟的前程觉得心中有愧。
“哪里,我在那里不知道过得多好,空气又好,住得也舒服,开了间小超市,生意也很不错。只是过惯了血雨腥风的日子,一下子这么平淡下来,也觉得有些无聊。所以,要是帮里还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老大就尽管开口!”
怀安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他,他没有救回怀安的母亲。
想到了伤心的往事,陆伟烨的情绪有些低落。
忽然门外有些响动,陆伟烨和张力马上警惕起来。这不是陆伟烨办公会客的地方,相对别的房间这是个很私密的地方,门口守卫森严,不会让一般人进来。何况方才提到了怀安,这个对外早就宣称已经病逝的他陆伟烨的儿子。
“是谁?这里怎么可以随便进来?!”陆伟烨声音浑厚,统领一帮的霸气瞬时显露。
“帮主,是我,齐修。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门外的声音平静恭敬,丝毫没有刚刚面对张力的嬉皮笑脸。
“你先到外面等等,我还有话对张力说。”
“老大,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担心怀安。”张力起身准备告辞,想到外面的人,又退身回来靠近陆伟烨轻声说:“老大,我觉得齐修这个人不可靠,你还是不要把太多的事务交给他。”
陆伟烨沉思了一会儿,“我也知道,他是有些好大喜功,也喜欢耍些你不喜欢的小手段,但是这个人确实还是有些才华,我也着实需要个帮手。”
张力还想说什么,陆伟烨只是挥挥手,告诉他隔墙有耳。
“那老大,我先走了,下次有什么好酒记得再告诉我。”张力大声说着,拿起桌上的红酒,跟陆伟烨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