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容易啊,这会子这么老实了,刚刚看你那一巴掌真是令人震惊啊,我实在是服了。”
“公子莫要取笑如颜了,若是当时想清楚了,哪里还敢动手。”
“我觉得吧,你想清楚了也会照打不误,就好像‘五步穿肠’应该是你想清楚以后才做的吧?”如颜眼珠子都要掉了,不晓得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说他记仇吧危急时刻又出手救了自己,遂无奈地苦笑着望他。
“那怎么办呢?早知如此,应该任人宰割才是,如今却是左也是错右也不对。”
“任人宰割?哈哈哈……”男子听得如颜的话,大笑不止。
“你倒是和这里的娘子不一样。”好一会,男子缓过来,呛着笑意,说出这么句没来由的话。
“噢,怎么不一样了?”如颜顿觉好奇。
男子见如颜一脸惊喜,认真想了想,才回答道:“不知道,感觉你不应当是歌舞坊的女子,倒像个世外之人,两袖清风、怡然自在。”
如颜愣住了,面前的人对她的评价高得有些超乎了她的想象,可是不知怎的,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被理解的欣喜。“人生难得是知己。公子谬赞,如颜深慰。”
男子连连点头,“好一个‘人生难得是知己’啊。在下久仰娘子大名。今日诚意拜会,望能结交为友。”说罢,向如颜长揖施礼。
如颜见他竟也是性情中人,丝毫没有因为她是乐坊中人而瞧不起她,反而因为自己的一句客套话真心想要交朋友,心里对他更是高看一分。
“这样仗义豪爽的朋友,得之吾幸。”如颜笑言,“敢问君驾大名?”
“小姓霍,霍……”
“笃笃笃……”
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随即青姨推门而入,毕恭毕敬走到近前,屈身俯礼,“今日之事,小人拜谢大君恩德。”
“青姨不必言谢,我本无意出手,倒多生了事端。”这次的事,李敢未必就会善罢甘休。霍去病说完,无意识扫了一眼如颜,正巧,青姨也朝她使了个眼色,纵使如颜再不会察言观色,也明白接下来他们要说的话,不适合她在场。
“既然青姨在此,如颜就先行告退了。”说着微微施礼,静静退出。
踏出门槛轻轻将门掩上,仍听到青姨战战兢兢向男子叨唠,望他为流云坊做主云云。心里渐生不爽,他到底不该出手帮她,如今被青姨赖上了,指不定还指望他护流云坊周全。忽而又一想,这流云坊在长安城也算数一数二,怎的暗地里没有人庇护?若是没有,凭青姨这样的才智胆识只怕早被人踩死在脚下了,若是有人照应,又怎会拉下脸来求人?说来说去,今天的事还是因为自己而起的,想来,青姨心里肯定没少怨恨,只怕最近有的受了。
果不其然,当晚青姨就带着一群貌美如花的娘子来了潇湘苑。如颜远远看到一溜儿花蝴蝶似的女子打着灯笼迤逦而来,那情形就像《金陵十三钗》里,一排秦淮河的女人扭着腰肢迎面而来,风情各异,魅力四射。只是看到当头的青姨黑着的脸,如颜也就没有心思欣赏了。
青姨怒气冲冲登上主位,当着众人的面,瞅着如颜就是一阵冷嘲热讽。如颜一直低头不语,旁人一看,还以为她在自我反省,其实她只是累了,趁机闭目养神。对于青姨的教训,她早有准备,今天的篓子捅大了,又是在官威皇权的西汉,自己不能乱来。而且现在,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离开流云坊,犯不着跟青姨对着干。所以眼下,她权当是在近景观看古装剧,任凭青姨话说得再难听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青姨一番说教下来,见如颜一直埋首不吱声,以为她真心知错了。虽然心里仍是怒气难消,可是鉴于目前如颜的价值仍是可观,就她在流云坊这些时日来说,确实挣了很多,况且,她的价值也远远不止如此,想到若是哪天真的跃上枝头成凤凰了,念起今日的恩怨,只怕自己到时悔不当初,于是,也不敢做得太绝。
“云绢,你给她好好说说规矩,我今日乏了,实在懒得再说。”发泄完一通,青姨许是真的折腾累了,吩咐身旁的女子一声,仍带着众人往外去了。
“你这几日就好好反省吧,没有我的吩咐,用不着往前头去了。”路过如颜身旁,青姨愤愤道,说完头也没回的走了。
如颜听到这句话宛若大赦,也就是说,她终于可以享受几天假期了,想着精神头一振,微不可闻的笑了笑。本来以为青姨会大发雷霆,虽然特意找了这么些人来丢她的脸,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刁难她。因如颜不知青姨心里对她的期许和忌惮,便无法理解她的手下留情。
一旁的云绢瞥见如颜脸上一闪即逝的笑意,吃了一惊,疑惑不解的看着她,看到她仍旧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哎,妹妹莫要难过,身在这个圈子里,少不得吃些苦头,原也不是妹妹的错,怪只怪……”这时一个女子满脸苦楚的过来拉住如颜的手,异常亲切,好像受了委屈的不是如颜而是她自己。
怪只怪她自己惹了麻烦?如颜心里思忖,还是察觉到了女子眼里的喜色。
“琴姐姐你这话就错了,要是让妈妈听到,可就误会了。我倒觉着妈妈心善,虽说停了妹妹的表演,却也紧着机会让妹妹歇息,怎么说也是一桩美事。”另一个女子见势,也停下来回头朝两人说话,满脸笑容,甚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