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与巨阙剑回来后,阙萧的一脸落寞,而桓温神色依旧,两人虽然都闭口不谈比武结果,然而众人不禁暗自揣测。
“阙萧叔叔败了?”陆尘满心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
次日,阙萧的铁匠铺中。
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满空的锤影落下,在炽热的刀胚上烙印出一道道花瓣一般的纹路。
“加火!”正当路尘被这满空的锤影吸引住时,阙萧大喝道。
路尘闻言连忙拉动鼓风机,并朝火炉中加入一粒粒拳头大小硬邦邦的圆球,这圆球在炙热的火炉表面一层黑色的油渍迅速燃烧干净,而后出现数个针眼般的小孔,从小孔中彭吐出一道道白炽的火焰兹兹作响,无数白色的火焰交融在一块。此刻火焰被火炉罩住,聚成一道蓝中泛着淡紫色的火蛇从火炉口喷吐而出。
阙萧迅速将铁块用火钳夹起,放在火蛇上方。这火蛇仿佛遇到敌人一般咆哮起来,刹那间“呼呼”声大起。火焰温度极高,那火钳在火蛇的灼烧下迅速弯曲,眼看着就要融化了,那阙萧不慌不忙另一只手又抄起一柄火钳接替原有的火钳,连续换了四五把火钳之后那铁块通体紫红,却没有要融化的迹象。
阙萧用两柄火钳迅速将这紫红色的铁块拉长弯曲,折叠在一起。
随即铁砧上“叮叮当当”的捶打声大起,这不过千锤万折中的一折。
这刀胚熔点极高,只有在炉火纯青的情况下才能稍微融化。若不是有那黑色的圆球,路尘甚至觉得这刀胚根本无法锻造。那黑色的圆球阙萧管它叫地火球,是从地下挖出来,里头储藏的是地火。
这刀胚每一次对折之后都需要经过千次锤大,对人的体力要求极高,纵使一品高手也难以忍受这样锻造。
阙萧的修为高绝,锻造技术更是天下一绝。经过捶打之后,刀胚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纹路,如同一朵朵花瓣也如同片片叠合在一块的鱼鳞。然而路尘却发现那阙萧每每望向这些纹路时,眼中总是流露出浓浓的失落感。
……
到了傍晚,那刀胚上的纹路已经密布着纹路,似乎已经达到了饱和转到,这刀胚总算是炼成成了。
“小子,这刀胚本因经过万次折打才能达到极致。然而我的锤法并不完美,只能做到千次折打,强行锻造只会使刀胚内的纹理毁于一旦!只是刀胚不完美,这刀几乎不可能成为灵器。”阙萧抚着刀胚,颇有些失落。
陆尘闻言开口道:“阙叔叔,怀璧其罪,我身在桓温营中,若是有灵器在身反而会惹来祸事!”
阙萧颇为欣慰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玩味之色,说道:“灵器难得,是因为器灵难得!一件神兵唯有跟着主人经历世间烟火,才有可能孕育出器灵。直到如今,桓温也没有趁手的灵器,他对我手中的巨阙剑可是垂涎地很!我已经将巨阙葬剑于山谷,桓温必然会派人去搜寻,若是他发现巨阙只是一个空壳,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见阙萧,从手指上取下一枚凭空出现的戒指,正是那日葬剑后凭空多出的戒指。在陆尘惊愕的眼神中,那黝黑的戒指舒张开化为一柄小剑,这小剑颇有灵性,绕着阙萧的食指上下游弋。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路尘一愣开口道:“你说。”
阙萧从怀里掏出一个龙形玉佩,“你答应我,将这玉佩交给一个宫茹的女人,她应该还在大将军府。”
路尘接过这龙形玉佩,这玉佩温**极,却能感受到一丝丝挥之不去的孤寂。
“美玉有灵,能随佩戴者改变自己的神韵,阙叔叔心中究竟隐藏着多少心事?”路尘心中暗叹一声。
路尘庄重道:“如果能找到她一定带到!”
“也就是我一个期盼,带给她又能如何?”阙萧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阙萧收回落在玉佩上的眼光,缓缓道:“想要融化这刀胚,所需的温度太高,锻造中使用的钳子也难以承受!如果想要保住刀胚中的纹路,最好不使用任何捶打,它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成形!我得准备一些东西,你回去休息一晚上,明天上午再来。”
……
入夜后,路尘辗转难眠,心中放不下阙萧,最终披上衣服去寻找阙萧。
夜色中,阙萧抱着酒坛子喝得酩酊大醉。
“千花锤,万折打,万千红尘炉,千万莫相疏!”
“啊茹,没了你的千花锤,我连万次折打都没法完成。”
“啊茹,说好的,你和我要做另一对干将莫邪,锻造出我们自己的绝世神兵。哪怕是化身为剑灵,也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可是为什么你要离开……”
“千花锤下万花生,万折打就千重恋。万千红尘铁熔炉,千万莫相记相疏……”这是当年他与她的盟约,如今却是只见空山盟约不复。
但见阙萧如同一匹受伤的孤狼,在月下哭泣。
那似水的月光浸透了路尘的衣袖。
……
路尘不敢打扰,悄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这一夜,路尘脑海中再次出现漫天的锤影,子缨却是反复念叨这那潇阙临终前的话:“千花锤下万花生,万折打就千重恋。万千红尘铁熔炉,千万莫相记相疏……”
路尘听着子缨的念叨,隐约中似乎抓住了什么。他仿佛见到一只银龙,用身体撞击着海边高大的石崖,无数次撞击之后浑身破碎,鲜血浸透了悬崖。
银龙茹血!传闻当银龙修为无法提升时,便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厌恶之情。这种厌恶之情到达极致后,银龙便会选择撞崖,将自己浑身血肉抛弃。这是一种自杀,也是不成功则成仁的勇气。身体破碎后银龙有一丝涅槃重生的可能,重生后的身体将百倍与先前。如此成长后的银龙成体血红色又被称为血龙,堪称同阶中的龙王。
也许龙之所以高贵正因为内心的不屈,不屈服于上天的安排,不屈服于既定的命运。
“原来《银龙决》第四式银龙茹血,便是将将身体如同刀胚般锻造。”路尘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不过这第四式却是练气期才能修炼,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修炼。
此时他仿佛读懂了阙萧看刀胚时的神情。许久,路尘悲叹道:“身体如此,人心更是如此!究竟是什么令阙叔叔如此厌恶自己?会是那个叫宫茹的女人?”
他脑海中浮现出银龙撞崖时的场景,不由抬起头望着黝黑的屋顶说道:“或许活着,不是靠力量,而是一颗不屈不挠的心!”
这一刻子缨眼中的路尘突然变了模样,如同一块充满杂质的铁块,突然有了成为神剑利刃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