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袁轩眯眼了,“然后?”
荣昇以为袁轩还会像以前那样尖酸刻薄的动用武力反驳自己的话,逼自己向他臣服。如今,跨越两年的德国科隆的留滞,再次上演以前的戏幕,眼前的人已经没了旧时的凌厉模样。看着眼前脸上明显带着倦意的人,荣昇不得不承认,刚才袁轩的选择是对的。时间是种很苛刻的东西,它能雕塑你的未来,亦能销毁你的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什么都不是原地不动的,曾经相互承诺誓死不离的两个人,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吧!
荣昇有些颓败的向身后的沙发倒去,冲天花板翻了翻白眼,“知道我为什么没把这房子处理掉吗?”
袁轩垂首看着杯子里的啤酒,不理会荣儿。
“你走后的那段时间里,纪妃曾经来过这里几次,站在楼下仰着脖子向上看,不知道在看什么,头发因为被别人剪秃了的缘故,每次来都会戴着个大帽子,睁着两只大眼睛要哭不哭的样子。”
兴许是陷入了回忆,荣昇闭着眼睛拧着眉头,好像在寻找些什么。袁轩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子,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现在的他是不是在听。
“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真把这房子处理掉了,等她再跑来的时候发现屋主已经不是你了,她会不会扛不住……”
袁轩捏着杯子的手下意识的一紧,眉头也皱在了一起,抬眼有些责备的看对面的人,“你本该按我说的话去做的。”
“你就这么自私?”听袁轩那样说荣昇一下子从沙发里挺直了腰杆,说话也有了些怒意,“碰到事你拍拍屁股一声不响的缩德国去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纪妃!她被人挤到厕所里毒打,头发被人剪光,处处遭人挤兑,那小丫头有错吗?她碰到这些事不就是因为喜欢你么?你就这么自私,自私到连一点念想都不愿意给她留?”
“……她?……”
荣昇很不屑的嗤笑出声,放下手里的酒杯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走了。
“当初既然选择那样做,你就该想到会有现在的后果的,难道不是吗?”说完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
被人挤到厕所里毒打?
头发被人剪光?
处处遭人挤兑?
看来他不在的这两年内他错过了许多,也许是乘飞机乘久了的缘故,他的脑子开始不怎么灵光了,他实在无法把宴会上站在台上的那个温雅内敛的纪妃和挤在厕所里被人毒打的纪妃联想起来,那么美好又脆弱的女孩儿怎么就会遭受那些呢?为什么呢?
难道是自己造的孽?
捏酒杯的手指开始不受大脑控制的颤抖着,沉如黑色渊潭的眸子看着因为受惊而浑身哆嗦的杯子,就那样看着,连杯子掉了碎了一地他都没反应过来。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他和荣昇勾肩搭背的横穿一条条被香樟树遮眼的马路,却在马路的尽头看到了穿着一身运动服的汪斯,荣昇跑过去也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汪斯冲袁轩点点头,笑了笑消失在了路的尽头。画面又诡异的转到另一个地方,他一身睡衣的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双腿盘着坐在床的一角整理袜子的纪妃。她的头发很长被她随意的用爪子在脑后爪成了个坨坨,露出白皙修长的后颈,很迷人。
他从一侧抱住她,对着那张笑盈盈的脸,暖暖的喊了声“老婆!”
他结婚了吗?是纪妃吗?他很困惑很不敢置信,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来,睁开双眼才蓦然惊觉,刚才那些只是梦。
只是梦而已。
梦境很清晰,清晰到他能感触的到他触摸她滑腻肌肤时自己心口的那阵悸动,她笑盈盈的搂着他的脖子的样子;消瘦又显冰凉的双臂滑过他的腰身的触感;笑意盈动的看着他的那双大眼睛……
袁轩有些挫败的又重新倒回床上,无奈又凄凉的喘着气,想平息自己不该出现的情愫。这算是春梦吧?一场因为大脑想干却又只能缩着胆子在夜里肖想的独角戏?
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在德国科隆偶尔喝醉了的时候,在和美女缠绵的时候,脑袋里总能浮现出她的样子来,哭泣的,紧张的,无助的,唯独没有嬉笑的,那种梦魇就像是罂粟,拥有的时候是如此的美丽,一旦梦醒就又要面对理智和感性之间的拉锯,这种拉锯的地点在心脏的最左边,每拉一次就狠狠的疼一次,像是有人在拿着剪刀剪他的肉一般,比毒药还毒。
平复好自己的呼吸,袁轩从床上坐起来,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决定下床。接近六点,不睡也罢。
走到窗前抽出一支烟,想端着烟灰缸吸烟,在茶几上翻了半天也没发现之前那个烟灰缸放在哪了。没找到烟灰缸索性就不吸了,袁轩搬了个藤椅到窗前,拉开窗帘,倒在藤椅里发起呆来。
因为没有睡好的缘故,眼角有着浅浅的黑色区域,眼神也没了之前别人常见的深沉。
透过被风吹的飞来蹿去的窗帘,袁轩向远处望去,脑子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该拿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