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被放了几天的干粮又干又涩,极难下咽,不过夕浮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有得吃就不错了。
啃了一张半的饼后,夕浮又摸索着还未喝完的水给自己灌了个饱,这才小心地把水放好搁在一旁,把剩下的干粮用布帛包好直接揣在自己怀中,也许下一餐就能吃到稍微有点温度的食物了。
外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偶尔还有冷风呼啸而过,夕浮心里有几分害怕,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拿起湿漉漉的斗篷往头顶上一罩,从头裹到尾又蜷缩着躺下。
夕浮闭着眼睛,努力回想着曾经发生过的美好的事情,可是天不遂人愿,她越是想转移注意力就越是无法集中。黑暗中她双眼紧闭,反倒使感官更加敏感,本来还未注意到的各种鸟鸣虫叫现在听着更加清晰,好像就在耳旁似的。
惶恐又不安,紧张又虚弱,夕浮的精神一直绷得紧紧的,就像一根被勒紧的琴弦,稍一用力就会崩断。
夕浮的琴弦没被崩断,不过娇生惯养的身子也支撑不足了,连日里来的饥寒交迫和担惊受怕,夕浮终于昏睡过去了。
也许昏睡对目前的夕浮而言反倒是件好事了,至少这个黑夜不会这么难熬。
不知昏迷了多久的夕浮感觉到全身暖暖的,尤其是脸部就好像是站在火盆边上烤着似的。
在黑暗中,夕浮挣扎了几下,灵魂与肉体做着肉搏,终于勉强地拉开了一丝眼帘,猛地,夕浮又把眼睛闭上,随即立马又打开双眼。即使身体很虚弱,她的眼睛却闪着亮光。
“谢天谢地终于出太阳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夕浮唏嘘道。随即一把扯开罩在篮子上的气球,扶着篮子边缘慢慢站起身,一手遮在额前仰着头望向明媚的太阳,心也被这温暖的阳光感染了似的,暖洋洋的的很舒服,就像是幸福的感觉。
劫后余生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即使身体被饥寒侵蚀得虚弱可怜,夕浮只觉现在充满了力量,完全感觉不到一丝虚弱。
夕浮趴在篮子上往下看了看,心中叹了一句:“好高啊!”
像下定了决心般,夕浮从怀中拿出大饼大口大口地吃着,没吃几口就喝一口水,摸摸肚子,失礼地打了个饱嗝后,夕浮把还有水的水壶系在腰间,然后把斗篷扔到树下。做好这些准备后,夕浮把袖子挽起来然后走到篮子边缘,靠近大树的地方,猛地身子一跃紧紧巴住树干,她早就看到位置了,幸而她也是学过些拳脚功夫的,做起这些来到也简单。
夕浮巴住树干后,双手慢慢移动了下紧紧环抱好,然后用一只脚试探地在树身上蹬着寻找那个早已看好的踩脚点。找到能踩的地方后,这才轻吁一口气移动着双手慢慢地移动,像只毛毛中般一点点地蠕动着从树上爬下来。
离地面还有一人高的时候,夕浮终于咧开嘴角得意地笑了笑,反正无生命之忧了就干脆放手一搏加快爬下树的速度。
人果然是不能骄傲,一旦骄傲了必然会出事。
夕浮脚下一个打滑,手一下子抓不住树干,伴随着惨烈的一身哀叫,夕浮呈直线降落,“扑通”一声,狠狠摔了下来。
夕浮四仰朝天地躺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移位了。她动也不敢动一下地躺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的动了动手臂,然后慢慢转过身以手撑着地面,缓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慢慢站起身。
夕浮一手搓揉着生疼的腰干,抬头望着高高挂在树梢上的竹篮,忍不住对自己竖起大拇指:真是牛了,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死。
好吧,其实是夸大了,夕浮掉下来时离地面的距离不过一尺半,想摔死还真是难了。
坐在树下休息了好一会儿后,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夕浮这才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斗篷抖了抖上面的草屑,直接往身上一套,反正有太阳,正好晒晒着湿漉漉的斗篷。
夕浮整理身上衣裙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残破的袖子上有点点血迹,她心里猛地惊了下:怎么会有血?
她仔细地检查着全身,除了膝盖擦破了皮外好像没什么外伤啊,然后她大大咧咧地撸起袖子查看是不是手上的血,结果这么一揭开,夕浮猛地转过了头,心里直叫:她的手臂什么时候划了这么一深道的口子啊,她怎么都不觉得疼!
夕浮龇牙咧嘴活动了下面部表情,这才敢回过头来查看伤口,这么血淋淋的一道口子,看着还真恐怖。伤口划得说深也不深,外面被割开了一层外皮,隐约还能血珠子愈加变大地弯曲排成了一行。由于衣料的摩擦,伤口周围被弄得血迹斑斑,这么粗略地一看,还真是伤得不轻。
刚才还没觉得疼,如今发现伤口了,这痛神经一下子就归位了,疼得夕浮不断地吸气 。
夕浮解开腰间挂着的水壶,从裙子上扯下一条布料用水打湿,然后小心地清理伤口。夕浮心中感叹不已:公主果然是要乖乖呆在深宫中的,不然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瞧她,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估计这世上没哪个公主活得像她这么凄惨的。
夕浮咬牙忍着刺痛,草草清洗过伤口后,有直接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一圈一圈地缠住伤口包扎好,然后小心地放下袖子,看看天色,太阳正好挂在头顶上,估么着应该还是晌午时刻,她得趁着阳光在天黑之前离开这片树林。
也不知是她运气太好,还是祖宗保佑,她一路蹒跚走来,居然没有迷路。路上还给她碰到几个上山打猎的猎户,夕浮也没想着会不会对她有不轨之徒,直接喊叫着一跳一垫地跑过去。
幸而这几名猎户也是憨厚人家,见有人遇难唏嘘不已极为热心肠的帮忙了。
夕浮直呼好人啊,恩公啊,把人家弄得面红耳赤不约而同地地想着这姑娘也太不拘一格了吧。
人都有落难的时候,能帮到他们自然会帮忙了,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遇到在这深林中迷路的人了,不过像眼前这位这么狼狈的倒是第一次。
夕浮询问着离这里最近的小镇该怎么走,几名猎户相视一眼说道:“姑娘,这最近的小镇起码要走两三个时辰,没到镇上天就黑了,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恐怕会有危险。不如先到我们村休息一晚,明早跟着村里赶集的人去镇里,也有个照应。”
“那怎么好意思,多麻烦啊。”夕浮客气地说道,其实她早准备要借宿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随便的事,嘿嘿。”猎户抓了抓头发笑得一脸憨厚。
“那打扰了。”夕浮屈膝行了个谢礼,把这几名猎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他们毕竟是粗野大汉,还真不会这文人的礼节。
夕浮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跟在猎户身后,心里感叹着:果然还是咱老百姓最可爱了!
山林寂晚,屋舍错落,夕阳垂暮,人情热闹。
夕浮有些羡慕地看着远处屋外忙碌的妇女、老人,虽居住在这深山里偏僻隔世,却莫名的有一种温馨在他们之间流转。如果可以,她宁愿舍去这一身的荣华,做个平凡的女子,与心爱的人携手相伴共赏夕阳。
想到这里,夕浮喉间涌上一股酸涩,感觉唇齿间都是苦涩、忧伤。
“姑娘看,那就是我们村落。”走在夕浮身畔的一名猎户指着不远处的屋落侧过头笑着说道。
夕浮微笑地看了他一眼,这名憨厚的男子此刻的脸上是归家的欣喜,目光专注地盯着村落,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渐渐便走到了夕浮前方。
夕浮笑了笑,望向村落,那里必定有一个他的家人。
这个村落不大,几乎不能称之为一个村,仅仅只有十来户人家。屋子有些破旧,墙面有些斑驳脱落,不过屋里倒是打扫得干净整齐,透着家的温馨。
因为夕浮的出现,村里的人好奇地围了上来,却也不敢太靠近,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一边轻声议论着一边打量着她,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善意的笑容和一丝好奇,倒也不会让夕浮感到反感。
一名看着有几分份量的老人家弓着背负手走了过来,扫视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带她回来的几名猎户问道:“二刚子这是哪来的女娃子呀?”
那个被点了名的猎户二刚子忙上前一步抓了抓头发说道:“李大叔这是我们打猎时遇到的,在深山里迷了路,也不知是落了什么难,看着可怜我们就带回来了。”
“嗯。”李大叔点点头,随即看向夕浮,衣服破碎带着点血迹,全身上下脏兮兮的,一张脸被泥巴掩去了容颜,只能隐约看出是个女娃。虽然一身地狼狈,被村里人围观却丝毫不显怯弱,唯一的亮点就是那双清澈带着水汽的眼眸了。
李大叔捋了把白乎乎的胡须,一双浑浊双眼若有所思,这姑娘虽然狼狈却气质不俗,而她身上的那身衣裙布料华贵做工精美,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了的。可怜啊,也不知是遭了什么难,竟落得这般,这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
李大叔看着夕浮的眼神越发的慈祥,“ 可怜的娃啊,莫担心了,来到这里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