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立刻道:“四阿哥是不是叫我到京城四周去侦察一番?”
胤禛回道:“我正有此意!你是理藩院尚书,你可以利用你的身份到京城四周各地区去巡视……托合齐的亲兵不可能是一下子就开到京城附近的,那样太引人注目了。他一定是以各种理由和借口将他的亲兵一点点地分批分批地集中在了京城的四周。反正齐世武是兵部尚书,这种理由和借口他们很好找。所以,你去侦察的时候,一定不要被一些假象所迷惑,一定要把真实情况弄清楚!”
隆科多信心十足地道:“四阿哥放心,他们绝对蒙骗不了我。我到各地区去巡视,只要发现哪里驻有军队,我就会详细地询问各族百姓,这些军队是从什么地方开来的,开来多久了,都干了些什么……他们也许会从中做些手脚,但决不可能骗得了当地的百姓!”
胤禛赞道:“隆大人言之有理!待隆大人将一切侦察清楚后,我准备亲自去向皇上面奏!”
隆科多问道:“我什么时候出城?”
胤禛言道:“事不宜迟,今日早朝,你便向皇上请奏!”
实际上,待胤禛和隆科多商议完毕,就已经到了早朝的时间了。隆科多也没回家,而是直接从胤禛的贝勒府赶去上朝,向康熙皇帝请求出城到各地区去巡视。康熙也没思考,便宣旨“准奏”。这样,隆科多就以合法的身份和合法的理由到京城外去巡视了。
隆科多出城之后,从表面上看,胤禛依然如故,时不时地跑到东宫里与胤礽等人闲聊,而实际上,胤禛的心里却是非常地焦急。因为,如果隆科多的侦察没有什么结果,那他胤禛就没有把握搞垮胤礽。而如果胤礽在一个月之后真的发动兵变的话,那他胤禛就彻底地完了。
五天过去了,隆科多没有回来。十天过去了,隆科多依然没有回来。胤禛不仅是焦急了,更有些心慌了。是隆科多出了什么意外还是隆科多的侦察一无所获?眼看着,万寿节的日子一天天地临近,那隆科多,难道不知道时间非常紧迫吗?
直到二十天之后,隆科多才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京城。看隆科多一脸憔悴的模样,便可知隆科多此番出城定然是跑了不少的路、吃了不少的苦。但胤禛不关心这些,胤禛关心的是隆科多侦察的结果。
隆科多是正午赶回京城的,没顾得上吃饭,便偷偷地溜进了胤禛的贝勒府。若不是隆科多主动地向胤禛“要”饭吃,胤禛也许会一直让隆科多饿着肚子。因为,胤禛太迫切需要知道隆科多出城后的情况了。
隆科多一边吃饭一边向胤禛报告道:“那托合齐很是狡猾,我差点就被他蒙骗过去……”
隆科多一边说话一边吃饭。因急着赶回京城,他连早饭都没吃,加上一路奔波,若再不吃点东西,恐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距京城数十里外,驻有托合齐大量的亲军。但托合齐不让他的亲军固定在某一个地方,而是将它们调来调去,比如把北方的军队调到南方,把东边的军队调到西边,这样,连当地的百姓都不知道这些军队是干什么的,还以为只是打此路过……亏得我没有上当,将那些军队的底细摸个一清二楚……”
胤禛迅速打断了他:“闲话少叙,你只需肯定地告诉我,京城四周,确实驻有托合齐的大量亲军……”
“四阿哥,”隆科多急忙道,“我所说的一切,没有半点虚构……还有,京城西郊,二十天前才开过来一支五千多人的军队,不仅有火枪,而且还有大炮……”
胤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托合齐聚集在京城四周的军队,大约有多少人?”
隆科多回道:“具体人数不详,但据我估计,至少在八万人左右。”
“这么多人?”胤禛倒吸一口凉气:“他果然是要发动兵变……”
当时,卫戍京城的军队,包括皇宫里的侍卫,加在一块儿,也不过三万多人。胤禛便彻底地相信了,胤礽和托合齐等人,真的是要用武力夺取大清皇帝之位。
胤禛对隆科多言道:“你先把肚子填饱,然后好好地睡一觉,待天黑以后,我与你一起去面见皇上!”
胤禛既如此说了,隆科多便敞开肚皮,大吃大喝了一顿,然后就在胤禛的府内,一觉睡到黄昏时分。这期间,胤禛一直坐在一间客厅里苦思冥想。待隆科多醒来,二人又密谋了一阵,再胡乱吃点东西,便踏着夜色径向皇宫走去。
不多时,胤禛和隆科多就来到了乾清宫门外。他们并没有急着去见康熙,而是着人先把赵昌唤了出来。赵昌一见隆科多,就像见了什么亲人似的,忙着迎上来热情地招呼道:“隆兄,多日不见,听说你出城去了?”
隆科多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件玉器,一边递与赵昌一边言道:“赵兄,出城几日,也没什么好带的,这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乞望笑纳!”
赵昌赶紧堆上笑脸道:“每次遇见隆兄,隆兄总要破费,赵某实在不好意思……”猛一抬头,发现隆科多的身后还有一个胤禛,于是赵昌慌忙将那件玉器塞入怀中,多少有点讪讪地言道:“赵昌眼拙,未能及时看见四阿哥……赵昌如此,真让四阿哥见笑了……”
“见笑”一意,自然指的是那件玉器。胤禛轻轻地一笑道:“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乃天经地义、人之常情,赵公公又何必如此自责?”
“那是、那是!四阿哥胸襟宽广,赵昌自叹不如啊!”
隆科多轻轻地问赵昌道:“赵兄,我与四阿哥此番前来,是想面见皇上,不知皇上现在可否安寝?”
赵昌忙着回道:“皇上未曾安寝,待小弟前去通报……”
隆科多言道:“如此,就麻烦赵兄了……”
赵昌赶紧道:“隆兄见外了……你与四阿哥这般看得起我赵某,赵某敢不效力?请隆兄与四阿哥稍候,赵某这就去禀告皇上!”
赵昌去后,胤禛不禁喟叹道:“隆大人,钱能通神,一点不假啊!”
隆科多应道:“对这位赵公公而言,钱确实是一种万能的东西……”
是呀,赵昌从隆科多和胤禛的手中,也不知得了多少两银子。自古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赵昌既心安理得地从隆科多和胤禛的手里获得银两,那自然就会竭尽所能地为他们行方便。
稍顷,赵昌便转了回来。他笑嘻嘻地对隆科多和胤禛言道:“隆兄、四阿哥,皇上今日心情很好,他叫你们马上去见驾……”
康熙今日的心情果然很好。胤禛和隆科多给他请安时,他一直都是笑容满面的。不仅如此,康熙还笑嘻嘻地对隆科多言道:“爱卿出城奔波多日,身心一定非常疲惫,好好地休息一晚,明日再来向朕禀告也不迟啊!”
大臣奉旨外出公干,回来是要及时地向皇上禀报公干的经过和结果的。用今天的话来说便叫“述职”。谁知,康熙的话刚一落音,那隆科多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微臣乞请皇上恕罪……”
康熙惊讶道:“隆爱卿,你主动要求出城巡视,朕心中很是高兴,你应该劳苦功高,又何罪之有?”
隆科多叩首道:“乞请皇上恕微臣欺君之罪……”
康熙更为惊诧:“爱卿,你如何欺朕?”
隆科多回道:“皇上,微臣主动要求出城,并非是去巡视,而是为了去做一件别样大事……”
康熙略略地皱起了眉:“隆爱卿,你可否把话说得明白一些,朕是越听越糊涂!”
隆科多连忙道:“回皇上的话,微臣主动要求出城,乃是因为微臣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太子殿下,要在皇上万寿节那天发动兵变……”
康熙闻言,不啻是晴天霹雳:“隆科多,你说太子……要发动兵变?”
隆科多再叩首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微臣去得京城外,发现京城四周,已至少聚集了十万来历不明的军队……经微臣多方查证,终于探明,那十万军队是步军统领托合齐陆陆续续从全国各地调到这里来的,而托合齐和当朝太子的关系,皇上比微臣更清楚……”
“十万军队”当然有些夸张。康熙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隆科多,你……可否清楚你刚才所说的话?”
隆科多应道:“微臣刚才说,殿下要在皇上万寿节那天发动兵变!”
康熙默然片刻,又突然问道:“你说,太子发动兵变的目的何在?”
隆科多不慌不忙地回道:“逼皇上退位,由他取而代之……”
康熙倏地又“嘿嘿”冷笑一声道:“隆科多,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只可惜,朕不会上你的当!”
隆科多,还有胤禛,听了康熙的话后,浑身都不由得一震。难道,康熙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于是,胤禛赶紧给隆科多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不要慌张、沉着行事,一切按既定方针办。
有胤禛那道眼色,隆科多确实镇静了不少。他作出一副很委屈又很迷惑的神态言道:“皇上所言,微臣实不明白……微臣出城二十余天,着实用心良苦,但微臣为的是侦探太子殿下的阴谋以保大清江山社稷永固啊……”
“隆科多,”康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说的倒也中听啊!朕问你,太子自复立之后,三年多时间了,一直勤勉有加,何时有过不轨之心或不轨之举?还有,自太子复立以来,朕对他一直信任有加,他为何还要发动兵变逼朕退位?”
隆科多还未及回答,康熙又跟着补充道:“隆科多,你若回答不出朕的这两个问题,朕就治你个妖言惑圣、图谋不轨之罪!”
隆科多多少有些心慌。康熙所说的那两个问题,他一时确实很难回答清楚。隆科多正自犹豫和为难呢,胤禛“咚”的一声跪地道:“父皇,儿臣可以证明隆大人适才所言句句属实……”
康熙瞥了瞥胤禛:“隆科多适才所言,都是你暗中指使的,是不是?”
胤禛回道:“儿臣岂敢暗中指使隆大人?只是儿臣与隆大人都发现了太子要发动兵变的阴谋,所以才走到一起来的……”
康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四阿哥,你对父皇倒是忠心耿耿啊!”
胤禛言道:“儿臣对父皇,自然是忠心耿耿!如果不然,儿臣就不会同隆大人一道来揭发太子殿下的大阴谋了!”
康熙淡淡地问道:“胤禛,你如何敢肯定太子会发动兵变?朕听说,自太子复立以来,与太子关系最密切、往东宫走动最频繁的阿哥,就是你了,是也不是啊?”
胤禛心中不禁一“咯噔”。看来,康熙对诸皇子包括他胤禛一直是十分留意的。但胤禛的脸上,却依然一副诚挚和从容的模样:“父皇圣明!自太子复立之后,儿臣确实经常往东宫走动。只不过,儿臣去往东宫,并非是要与太子密切什么关系,因为儿臣早就看出,太子表面上的勤勉有加,只是在用假象蒙骗父皇,太子在暗地里,一直谋划着一个大阴谋,所以儿臣去东宫走动的目的,只是要尽快地掌握太子搞阴谋的罪证。但由于太子行事太过隐秘,儿臣很长时间一无所获……”
康熙不觉对着胤禛多看了几眼。这个四阿哥,长得清清瘦瘦的,像个文弱书生。但康熙知道,就是这个文弱书生,却非比寻常,若以计谋论,别的皇子,恐都要对他甘拜下风。换句话说,在康熙的心目中,这个胤禛是不能够太过相信的。
于是,康熙就轻轻地问胤禛道:“莫非,你现在已经掌握了太子要发动兵变的所谓罪证?”
“所谓”一词,不难看出康熙对胤禛的态度。只是胤禛根本就不会去考虑什么“态度”的问题。胤禛十分认真地回答道:“儿臣就是因为掌握了太子的罪证,才请隆大人向父皇请求出城巡视的……”
康熙缓缓地点了点头:“胤禛,如此看来,隆科多的所作所为,还是由你在暗中指使啊!”
胤禛言道:“不管父皇如何看待,儿臣也要向父皇禀报太子的阴谋!”
胤禛说得铿锵有力,康熙也就不禁问道:“胤禛,你究竟掌握了太子的什么罪证?”
胤禛回道:“父皇,二十天前,儿臣在东宫,亲耳听到太子与托合齐、耿额和齐世武等人秘密商谈……他们要在父皇万寿节那天发动兵变,由托合齐领兵控制京城、耿额领兵占领皇宫,齐世武带人包围太和殿,然后当着文武大臣百官的面,逼迫父皇退位……”
胤禛说如此有鼻子有眼,康熙就不由得动容问道:“胤禛,你适才所言,真的是你亲耳所闻?”
胤禛加重语气言道:“儿臣愿当着父皇的面,与太子等人当面对质!”
康熙紧紧地盯着胤禛:“你可知道胡说的后果?”
胤禛几乎是虔诚地冲着康熙叩了一个头:“儿臣情愿父皇现在就把儿臣打入死牢!待太子一事调查个水落石出之后,父皇再对儿臣仔细判处……”
胤禛的话,听起来是那么可信,毫无虚假和造作的成分。康熙默然了。似乎康熙也只能默然。是啊,康熙除了默然,还能说什么呢?
沉默了片刻之后,康熙对胤禛和隆科多道:“你们起来吧……太子一事,朕自会认真查处!”
“认真查处”一句,康熙说得有气无力。隆科多似乎还想对康熙说什么,见胤禛甩过来一个眼色,于是就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然后同着胤禛一道,不声不响地退出了乾清宫。走出去很远,隆科多才低低地问道:“四阿哥,你说皇上会去认真查处胤礽吗?”
胤禛意味深长地回道:“隆大人,我只知道皇上今夜不能入眠……”
的确,胤禛和隆科多离开后,康熙并没有马上就回寝殿休息,而是站在原地,苦思良久。康熙的脸色很难看,且十分沮丧。
许久许久之后,康熙才动弹了一下身子。之后,康熙便大声地叫道:“赵昌何在?”
赵昌就像一个影子般,突然出现在了康熙的身边:“奴才来了,皇上有什么吩咐?”
康熙的目光,直直地逼视着赵昌,一言不发。赵昌不知何故,双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皇上,奴才扪心自问,近日并未做过什么不妥之事……皇上这般看着奴才,奴才心中委实不踏实……”
康熙慢慢地收回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绵软无力的问话:“赵昌,你老老实实回答朕,太子可会做出谋害朕的事情?”
这样重大的问题,赵昌岂敢轻易地回答:“皇上,奴才人微言轻,哪敢随便议论皇上及太子之事?自皇上屡屡教训奴才,奴才早就不敢妄加评论不该奴才评论的事了……”
“赵昌!”康熙突然加大了音量,“朕即叫你说,你就必须老老实实地说,只要你老老实实地说,朕便恕你无罪!”
赵昌渐渐地明白过来。胤禛和隆科多前来面见皇上,定然是说了与“胤礽”和“谋害”有关的事情。想想自己曾从胤禛和隆科多那里得到的那么多好处,再想想自己从太子胤礽那里没有得到过一分银两,于是,赵昌就用一种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语调言道:“皇上既叫奴才说,奴才就不敢不说……奴才以为,太子殿下自复立之后,虽然看起来与过去有很大不同,但在奴才看来,太子的一切恐怕都是假装的,说不定,是在故意蒙骗皇上……所以,奴才想,太子既然会蒙骗皇上,那就极有可能会做出谋害皇上之类的事情来……”
康熙当即喝问道:“赵昌,适才所言,可都是你的真心话?”
赵昌慌忙跪倒:“皇上,奴才所言,全都发自肺腑……皇上说过恕奴才无罪的……”
康熙“哦”地低吟一声,有些踉踉跄跄地向着寝殿走去。剩下赵昌,一时间还在提心吊胆。不过,几天之后,他的这种提心吊胆就得到了相应的补偿。他把这件事情悄悄地告诉了隆科多,隆科多不仅重重地夸奖了他,还塞给他一张沉甸甸的银票。赵昌在接过那张银票时不禁有些不恰当地这样想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夜,康熙是否“不能入眠”,别人自然不得而知,不过,到了第二天的早晨,一眼看上去,康熙确实显得十分疲倦、憔悴。也许,胤禛对隆科多说对了,康熙的确是“今夜不能入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康熙一夜在想些什么呢?
康熙就是带着那种十分疲倦又十分憔悴的神色上朝的。众大臣见康熙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时窃窃私语起来。
没有什么大臣上奏。胤禛和隆科多只是会意地相视一眼,也不言语。众大臣便准备相继离去。忽然,执事太监又高声宣道:“步军统领托合齐托大人、刑部尚书耿额耿大人、兵部尚书齐世武齐大人……皇上命尔等暂且留下,有要事相商……”
皇上留大臣商谈,本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众大臣依然陆陆续续地离殿而去。只是在走出殿外之后,胤禛悄没声息地凑近隆科多,低低地说了一句道:“隆大人,好戏已经开场了!”
显然,胤禛的心中是极其高兴的。与此相反,有一个人的心中却极其不安。那个人便是太子胤礽。因为,康熙留下来的三个大臣,不仅都是他胤礽的亲信,还是他要发动兵变的知情者和主要执行者。事情为何会这么巧?难道康熙皇帝已经发觉了他胤礽的阴谋?然而,康熙并未叫他胤礽留下,胤礽也只能随着众大臣离去。只是,待走出殿外,胤礽的身上已经湿了。这么冷的天,汗水将衣衫全部湿透,心中该有多么紧张啊!
如此紧张的当然不止胤礽一个。被康熙留在大殿内的托合齐、耿额和齐世武三人,心中的紧张程度并不亚于胤礽。只不过看起来,托合齐和耿额好像还比较镇静,而齐世武则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了。俗话说“做贼心虚”,齐世武等人虽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贼,但心底也终究是不踏实的。
令托合齐等人感到奇怪的是,康熙皇帝把他们留下来后,并没有同他们商谈什么要事,而是径自离去。剩下托合齐、耿额和齐世武三人呆立在空洞洞的大殿内,有点不知所措。他们既不便随意谈论,更不敢擅自离开,只能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时间一长,三人都感到了一阵恐惧。尤其是那个齐世武,身体仿佛都颤抖起来。
尽管托合齐也觉出了事情有些不妙,但他还是用一种暗示性的话语给齐世武打气道:“齐大人,天气还不是真的很冷,你不必如此哆嗦!”
那耿额也低低地对齐世武言道:“齐大人,纵然天气再冷,也只是这么几天,待几天过去,便是春天了……”
齐世武自然明白托合齐和耿额话中的意思。他强笑了一下回答道:“两位大人说得对,两位大人不必担心,齐某并非真的怕冷……”
可齐世武话虽是这么说,但身体却一直颤抖个不停。托合齐和耿额赶紧用目光罩住齐世武的脸,仿佛要给齐世武送去温暖、送去勇气。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执事太监走到了托合齐等人的身边。耿额急忙问道:“公公,皇上安在?”
那执事太监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言道:“几位大人请随我来……”
托合齐等人互望了一眼,只得随着执事太监而去。那执事太监也不言语,只是领着托合齐等人在宫中转来转去,似乎漫无目的。托合齐等人尽管越转越迷糊、越转越心寒,但终也不好开口询问。
终于,那执事太监停下了脚步。他指着一间敞开门的小屋对托合齐言道:“托大人屋里请!皇上一会儿就来与你商谈!”
那小屋的门的确是敞开着的,但屋门的旁边,却直立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托合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屋去。耿额和齐世武也想跟着托合齐进屋,那执事太监却拦阻道:“两位大人请继续跟我来……”
耿额“哦”了一声,对着齐世武使了个眼色,然后跟着执事太监向前走去。又来到一间敞开门的小屋前,执事太监言道:“耿大人屋里请,齐大人请随我来!”
耿额一边往屋里退一边对齐世武言道:“齐大人多多保重啊……”
齐世武很想在耿额的面前表现出一种英雄气概,但双唇嗫嚅了好几回,终也未说出话来。当那执事太监将齐世武“请”进又一间敞开门的小屋时,齐世武说话了。齐世武是带着一脸的惶恐问那个执事太监的:“敢问公公,皇上将我等三人分别安排在三间屋里,这是何故?”
那执事太监回道:“齐大人,皇上这样安排自有这样安排的道理。我只是奉旨行事,不便相告!”说完,便转身离去。剩下齐世武一人呆在那间小屋里,禁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那执事太监当然是奉旨行事。他将托合齐等人“安排”好了之后,就赶到乾清宫去向康熙皇帝禀报。康熙对他言道:“你就在这里稍事休息,一个时辰之后,领朕去见他们!”
康熙在散朝前留下托合齐等人,显然是相信了胤禛和隆科多的话:胤礽伙同托合齐等人要发动兵变。但康熙不想对托合齐等人刑讯逼供。也许康熙认为刑讯逼供太过残忍。康熙昨夜想了一宿,想出一种“攻心”之计来。那就是,对托合齐等人,不从肉体上逼供,而是从精神上逼供。所以,在朝中留下托合齐等人后,康熙故意避而不见,之后又将他们分别“请”进一间屋子,等一个时辰以后,康熙再分别去找托合齐等人“谈话”。康熙以为,如此一折腾,托合齐等人的精神防线必将被摧垮,如果他们真有发动兵变的大阴谋,定会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