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整理出来之后我想去卧室换衣服,这才发现卧室门我居然忘记关,一直就那么大开着。
我不知道简凡是不是一个这方面自律的君子。如果他要是真偷偷看了一眼我的卧室,我就真的丢脸死了。
乱七八糟的床不说,单就扔在椅子上的好几件衣服和摆在地上的鞋子,就看得出我曾经花在穿着上的心思。我想这绝对足够让这只一直以来都自信满满的公孔雀骄傲一段时间了。
我赶紧进了屋,关上了门,赌这种可能性出现的几率。
——他正在厨房自己好不拘束的在烧水,应该没空出来乱看吧……?
“你是来探病的?”穿戴整齐,我直挺挺的站在坐在沙发上施施然喝咖啡的简凡面前,硬生生的问。
简凡上下打量着我,唇角带着那招牌式的浅笑,简短回答,“是啊。”
“那么我谢谢你。”我也挤出一丝笑,“不过你现在应该没别的事了吧?”
“怎么了?逐客?”
“是啊。谢谢领导关心,但是这是女生宿舍,男人不得入内。我想,这个规矩,您心里一定比谁都清楚。”
简凡噗嗤笑出了声,不仅没站起身,反而放松了身体靠在沙发上,单手勾着咖啡杯好心情的继续盯着我看,“所以呢?”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所以我做了最直接的动作,打开房门,“这里不方便,如果没别的紧急的事,您先回去。有什么话,咱们改天再说。”
简凡却仍是丝毫不动窝,“我记得上次我在这边听到的你们的合租协议是不能带男朋友回来过夜,可没说过不可以有男性访客。你现在赶我走,那要是傅韵的父亲、兄弟、师长来看她了,你也这样冷冰冰的赶人家走?既然付了钱,就有这房子一半的使用权,可没规定说连正常的生活都要被干涉。否则,这么贵的房租,算是白付了。家本来就是工作,学习,社交的重要场所,你非要把它变成一个单纯睡觉的地方,不觉得对你和合租人很不公平么?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除了读书和挣钱就一点别的事都没有的。”
我被他的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直觉怀疑是不是因为生病我连大脑反应速度都开始老化了。
“从私人角度,我是你朋友。从工作角度,我是你同事。我来特意看探病,你非但不领情还一脸不高兴的赶我走,你不觉得你做人真的有点问题么?基本的礼貌好像都缺失了吧?”
我一直都知道简凡是个嘴巴上不饶人的人,所以,我能选择的,只能是默默的关上门,生硬的转到厨房,帮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手心里。
“生气了?”十几秒的静默之后,他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后伴随着开灯的动静响起。又变得很温和,而且距离很近,我几乎能感觉到那气息灼烧了我的耳廓,令那半边的脸莫名其妙的瞬间烫了起来。
指尖绷紧,我不着痕迹的向前走了两步,打开柜子找了两颗糖放进水里,然后摇摇头,“没有。”
“那干嘛一声不吭?”
“因为我在反省。我觉得我情商发育缓慢,需要反省反省。”
简凡轻笑,“不是你的问题,是教育的问题。我看过你的简历,从小到大都是一门心思读书的好学生,肯定从来没有和社会接触过,是个保护的很好的人。你父母是伟大的父母,只是对孩子保护的再好,都将是徒劳。任何人都是要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的,而人生不仅仅是读书,更靠的是做人的智慧。这种智慧需要靠自己的成长来培养,你也不例外。”
我甩过头,愤愤的瞪着他,“你可以批评我,但是不能批评我的父母!”
他耸耸肩,摊手,一脸无辜。
“最讨厌一些自以为是的人老气横秋对别人说教,而自己又未必做的怎么样!”。
老实说,我是真的有点生气。有些时候人生气,并不是一定是因为对方说的不对,而是因为他恰恰说对了,才会让人恼羞成怒。
原本以为他会不高兴,谁知道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把他的咖啡杯放在了流理台上,伸手去解开他带来的东西。
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慌的却是打拳的人。我知道,我和简凡之间,有些话非说不可。如果不说清楚,他会一直这么自导自演,直到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
“简凡……”看着眼前那么漂亮的一个生日蛋糕,我终于还是决定开口了。
“嗯?”他轻轻哼了声,手下一刻也没停的准备着蜡烛。
“简凡,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他勾了勾唇,不看我,淡淡回答,“知道啊。你生日。”
“还有呢?”
“工作的日子。本来要工作的,结果变成了我在这里探病。”
“还有呢?”我知道他是故意在逗我,因为他正在摆放的,正是一套精致的情人节烛台组套。
“……”他手一抬,“啪”的一声,关掉了厨房的灯,整个房间只剩下烛光温暖的橘色。我看见他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带着深到眼底的笑意穿过烛光定定的看着我。
他没有说话,但他已经回答了我。
我垂下了眼,盯着眼前他买回来的粥,轻轻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他问我。
我苦笑了笑,再次抬起头看着他,“简凡,你是不是对我有兴趣?”
他笑的连唇角都弯了起来,“对啊。”
我被他的坦率直白给僵了一下,“……可是你该知道我对你没兴趣。”
他动了动眉心,耸肩,“我追女生一向都是以我喜欢为前提。”
“你喜欢我什么?”我冷笑。我对他一直都没有好脸色过,难道他是自虐狂,喜欢一头热?可就算是热,也得有个合适的对象。我真看不出我哪里能让这位公子产生兴趣了。论长相,我简直就是一路人。论个性,我在这里就没讨人喜欢过,也没讨过谁喜欢。
他又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又不喜欢我什么?”
我指了指外面的沙发,“我不需要一个会玩一夜情的男朋友,更不可能会和一个刚跟我室友滚完沙发站起身就转过身来说喜欢我的人的交往。简凡,你明知道我和你们不是一类人,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他不以为然的笑,“你是哪一类人,我又是哪一类人?”
“你可以凭着你的资本百无禁忌的去玩,但我,是想认真的找个我想嫁的男人。”
“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我不能嫁?”
我嗤笑出声,“少对我用这招。这招对我不管用。”
他笑了笑,又说:“其实我追你已经追的这么明显了,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既然没拒绝我追你,又为什么非要说你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今天话都已经说明了,你也别跟我斗心眼了。我是说真的。”
“……”敢情这位一直以为我在欲迎还拒!我当真是无语问苍天了。
没错,我该反省。他这么认为也没错。我是的确明知道他别有用心却就是不讲明。我的确有错。这次的确也该说清楚了,免得这误会大到了天边去了。
我正色看向他,郑重其事的再次重申立场,“我没跟你斗心眼,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我让你有什么误会了,我道歉。真的。”
他眸光闪了闪,眉头微蹙了蹙,“真的?”
我竖起三根指头,“对天发誓。”
他没回答我,只是盯着我看。我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却听见他突然又笑了。
“反正我没有女朋友,你也没有男朋友,不如我们试试?在女人眼里,我应该还算是个不错的对象。不说别的,只要你跟了我,以后你就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想要什么我能买的就买给你,不能买也能帮你弄到,多好!根本不需要再像你现在这么辛苦。何况,客观来说,也应该是挺有面子的一件事。”
这是恋爱还是包养?我开始严重怀疑这个男人的智商。这种话他随便对任何别的女人一说,估计都会有点用处,可在我面前……难道这人对不同的女人只会如法炮制而不会因地制宜的吗?
我突然觉得他好笑极了。
“我今天没力气和你绕,你只要清楚我对你根本没兴趣就行了。大好的日子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行么?咱俩真没戏。”
“你确定?”他含笑挑眉,好像还是觉得我的话很可笑。
我懒得理他。
“你真的确定?”
“到底要多确定才是确定?”我瞪着他,反问。
他却只是一笑,没说话。
“粥,我喝了。蛋糕,你可以带回去。我不能吃生冷的东西。这蜡烛,我等会儿收拾掉,因为我不喜欢香氛的味道。现在如果你还想去会场的话,还来得及。别为了一个无趣的新鲜玩具浪费时间了。走好,不送。”
说着,我站起身,把灯再次打开,把蜡烛熄灭,正准备盖上蛋糕的盒子,手却突然被简凡给抓住了。
我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另一手已经轻轻托起了我的下巴,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直到他的唇,轻轻的覆上了我的唇。
柔软的,带着浓郁的咖啡香气。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如遭雷劈”。
怔怔的,如同傻了一般,大脑嗡嗡作响,其他的一切已再无感知和行动的能力,似乎所有的感官都集中了在肌肤相触的那一处,自我保护的本能在这一刻彻底退化。
“咱俩现在算是有戏呢,还是没戏的?你还那么确定么?”不知何时,他的唇已离开了我的,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我的耳垂边谑笑道。
我瞬间回神,一把就推向他的胸膛。原本想要推开他,结果却是他非但纹丝不动,反倒我脚下不稳,踉跄了两下。要不是脚后跟的椅子,我想我一定比现在更狼狈。
他的手正握在我的腰间,牢牢的圈住了我。
那同样是这辈子从未被男人的手碰触过的领域,从他手心传来的热度透过毛衣,烫的我连指尖都在发抖。
“你干嘛?!放开!”我承认我早已惊慌失措。胡乱挣脱了两下,完全没效。
他置若罔闻。反而手微微一个用力,我就被他扯的再度失去了平衡,脚下一滑,已经被他用蛮力压在了他的大腿上。
我不断挣扎,但事实证明,男人真的想要做成什么事,女人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我被他牢牢的扣在手心里,除了小腿和脚,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肢体部位拥有随意动弹的自由。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急的差点哭了出来。
他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叹息了一声。
他的下巴压在我的肩颈处,压得我生疼生疼,疼的皱起了眉。
“一句话,我必须要和你交往,你说怎么办?”
“这世上还有谁非得和谁交往?你少来!放开我!”
“陈诺,我说我现在就非要和你在一起了,你说怎么办?”
“我说了少用你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你放开我,听到没有!再不放,我完全可以告你******!我说到做到!”
“******?”他像是听到极好笑的一句话,“真的假的?陈诺,这个词好像有点严重了啊。”
“你放开我!别跟我耍流氓!你可是有头有脸的人,除非你真想跟我鱼死网破!”我这次是真的哭了出来。
简凡好像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手慢慢松开。
我几乎是弹跳起来的,冲到门边,颤抖着手打开了门,力图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静:“请你出去!”
他歪着头探究我的神色,满脸的不可思议,“真的生气了?”
我抿紧了唇,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好了,我错了。我玩笑开大了,行么?”
说着话,他竟然试图伸手想要帮我擦泪。我连退了两步,瞪着他,下定了决心,对他宣布,“我再跟你说一遍,你要玩,这次是真的找错人了!我不是那种欲迎还拒的女人。对不起,从今天起,我辞职!请你出去!否则我现在就报警!”
他皱着眉头讪讪的放下了手,闲闲的走到门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说:“听说你有个警察男朋友,不知道这样报起警来会不会格外便捷?”
他果然还是把我当成了那种女人,不仅会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吊足男人胃口,还能脚踩两只船,水性杨花。
“请你出去!”我最后一遍严正重复。
他盯着我定定的看了几秒钟。那表情有些复杂,我把握不住。似乎有些懊恼,又有些不甘,甚至还有些犹豫,最后还好认命似的说了声“ok”,便走了出去,头也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