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海上花列传》、《三侠五义》和四大谴责小说的思想和艺术。
第一节 狭邪小说
道光末年，描写妓院故事的狭邪小说成为一个流派，其代表作品有陈森的《品花宝鉴》、魏秀仁的《花月痕》、俞达的《青楼梦》和韩邦庆的《海上花列传》。如鲁迅所说，这类小说经历了“溢美”、“近真”、“溢恶”三个阶段。先是美化，不脱才子佳人的一套，把妓女都写成佳人，譬如《品花宝鉴》、《花月痕》、《青楼梦》等作品。待到《海上花列传》出现，对妓女的描写就比较真实了。到光绪末和宣统初年，邹弢的《海上尘天影》、孙玉声的《海上繁华梦》都是学《海上花列传》的。张春帆的《九尾龟》，写妓女都是坏人，写嫖客净是无赖，被人指为“嫖界指南”。狭邪小说是半殖民地半封建化过程的产物。
《品花宝鉴》，亦名《怡情佚史》、《群花宝鉴》、《都市新谈》，60回。作者陈森，字少逸，号石函氏，江苏常州人。小说的中心线索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之公子梅子玉和旦角男伶杜琴言的同性恋。作者将梅、杜视为欢乐场中“用情守礼的君子”、游戏场中的“仙中正品”。小说描绘了他们之间温情缠绵的感情。《品花宝鉴》以狎客为才子、以优伶为佳人，描绘细腻，开近代狭邪小说之先河。
《花月痕》，又名《花月姻缘》，52回。作者魏秀仁，字子安、子敦，又字伯肫，号眠鹤山人，福建侯官（今福州）人，道光时乡试中举，屡赴进士试不第，游幕山西、四川、陕西等地。43岁时，回到家乡，教书度日，后来携家赴延平，于贫病中去世。《花月痕》讲述韦痴珠、韩荷生两个才子，因文字而结交。他们分别爱上刘秋痕、杜采秋两个名妓。韦痴珠虽爱秋痕而无力救其逃脱风尘苦海，最后痴珠病逝，秋痕则殉情而死。韩荷生因平寇有功，竟得封侯，最后美妾艳婢，衣锦还乡。小说以对比为布局要领，一穷一富，一得志，一失意，形成强烈反差。韦痴珠的坎坷适成为作者自身命运的缩影，而韩荷生的得意则成为作者心中向往的理想。
《海上花列传》，又名《绘图青楼宝鉴》，64回。作者韩邦庆（1856-1894），字子云，号太仙，又号花也怜侬，江苏松江（今属上海）人，久居上海，做申报馆的编辑。小说是他的现身说法，以十里洋场为背景，写花花世界中妓女的众生相。人物的对话全用吴方言，叙述则用国语。借赵朴斋兄妹的遭遇和经历作全书的叙事线索，以妓院生活的描写为中心，广泛涉及社会上各色人物，揭露官僚、买办、商人各类嫖客的丑恶嘴脸。赵朴斋本是一个农家子弟，到了上海这个大染缸，因狎妓而陷入窘困。母亲洪氏和妹妹二宝闻讯赶来，后来因为羡慕上海的繁华而滞留不去，最后二宝竟沦为妓女。二宝与史家三公子相好，结果被抛弃，又为地痞所欺侮，结局悲惨。文笔平淡自然，刻画世态亦细腻传神。作者对妓女有所同情，他的具体描写使人感到，妓女堕落的责任在社会。作品对妓女的刻画比较客观，也比较细腻。沈小红、周双玉、二宝等妓女的形象，或泼辣，或骄纵，或幼稚，均个性鲜明，各具面目。
第二节 侠义公案小说
清代中叶以后，产生了大量的侠义公案小说，其代表作有《施公案奇闻》、《儿女英雄传》和《三侠五义》等。它们的思想倾向很复杂，难以一概而论。其中《儿女英雄传》是以侠义加爱情；而《施公案奇闻》、《三侠五义》是以侠义加公案。
《儿女英雄传》，又名《儿女英雄传评话》，首回说初名《金玉缘》，又曾名《日下新书》、《正法眼藏五十三参》，全书40回。作者文康，姓费莫，字铁仙、一字悔庵，满洲镶红旗人，嘉庆间大学士勒保之次孙，以赀为理藩院员外郎，历任天津河间兵备道、安徽凤阳通判，晚年诸子不肖，家道衰落。文康祖上显赫，“三代四大学士”，而至文康一代竟贫困以终。他和《红楼梦》相反，要写出一个由衰转盛、“五伦全备”的“全福家庭”。他幻想八旗子弟重新振作起来，按照“忠孝节义四个大字”，去做“一番英雄儿女事业”，以实现清朝统治的长治久安。小说梗概大致如下：男主角安骥是一个汉军子弟，他的父亲安学海为上司所陷而入狱，安骥前往救父。夜宿能仁寺，险遭不测，幸得侠女十三妹何玉凤搭救。村女张金凤亦同时被救。十三妹做媒，安骥与张金凤结为夫妻。何玉凤父亲何杞的上司是大将军纪献唐，他欲求何玉凤为儿媳，遭拒绝以后挟嫌报复，将何杞革职查办，毙于狱中。何玉凤携母避祸青云山中，拜师学武，伺机复仇。后安学海得救，纪献唐则获罪受诛。何玉凤亦嫁安骥。安骥得中举人，成进士，探花及第，升为翰林院侍讲学士、国子监祭酒，以后官运亨通，子贵孙荣。作者不满于《水浒传》的“好勇斗狠”，又不满于《红楼梦》的“谈空谈色，半是宣淫”，他的创作意图是要将“儿女真情”和“英雄事业”统一到“忠孝节义”上来。作者熟悉评话，写十三妹的行侠，颇有草莽英雄的气质风度。北京口语的运用，也生动活泼。人物的对话，写来有口吻、有性格。
《三侠五义》，清代民间艺人石玉昆有一个说唱本，叫《龙图耳录》。有人将其改编成《忠烈侠义传》，亦名《三侠五义》。后来，又有俞樾加以修订，改名作《七侠五义》。全书120回，是古代侠义公案小说的代表作。小说集包公故事传说之大成，写包公在侠客的辅佐下惩恶扬善，除暴安良。包拯、颜查散与七侠、五义是正义的一方，襄阳王、国戚庞吉父子、淫棍花冲是邪恶的一方。全书保留着民间说书艺人的风格。书中着力肯定的人物，一为清官，一为侠客。生活在专制铁蹄之下的民众，看不到自己的力量，只能寄希望于清官、侠客和鬼神。鲁迅曾经尖锐地指出，这些侠客“虽在钦差之下，究居平民之上，对一方面固然必须听命，对别方面还是大可逞勇，安全之度增多了，奴性也跟着加足”。《三侠五义》从民间的说唱艺术而来，情节曲折而富有生活气息，悬念丛生而又环环相扣，节奏明快而又张弛有致。包公的刚正不阿、明察秋毫，展昭的宽宏深沉，蒋平的厚道质朴、兄长风度，白玉堂的锋芒毕露、争强好胜，均刻画细微，生动传神。《三侠五义》影响很大，模仿者络绎不绝，形成了颇为壮观的小说流派。
第三节 谴责小说
甲午战争惨败，戊戌政变夭折，义和团遭到镇压，八国联军入侵北京，中华民族遭受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国人普遍对清政府感到愤恨和失望；于是小说家转而进行攻击，出现了一批揭露社会黑暗、抨击时弊的作品，即鲁迅所谓“谴责小说”。这些小说的代表作是李伯元的《官场现形记》、吴沃尧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刘鹗的《老残游记》、曾朴的《孽海花》。它们仿效《儒林外史》而又没有吴敬梓的深沉和含蓄，所以鲁迅将它们称为“谴责小说”。谴责小说是在救亡图存的时代潮流的推动之下，借小说发表自己对时政的见解，或是借小说发泄自己对政治的极度不满，特别是对洋奴的憎恨。谴责小说的数量很多，思想倾向很复杂，难以一概而论。近代报刊的发展，为小说的作者提供了发表作品和扩大影响的阵地。
《官场现形记》，作者李伯元，名宝嘉，又名宝凯，伯元是他的字，别号南亭亭长。江苏武进人，中秀才后，乡试累举不第，去上海办《指南报》，后来又办《游戏报》、《繁华报》，是晚清小报的创始人。以后他受商务印书馆的委托，主编《绣像小说》，撰有《官场现形记》、《文明小史》、《活地狱》等十多种小说。李伯元虽然有忧国伤时之心，但思想并没有跟上潮流，他反对激烈的社会改革，只是幻想在保存封建制度的前提下作一些改良，寄希望于明君贤臣。《官场现形记》是他的代表作。大旨在暴露清朝官场的腐败，写官场的贪污、贿赂、钻营、勒索等等黑幕，写官吏媚洋惧洋的奴相，写官场变成商场，按照官差的肥瘦，明码实价，“公平交易”。作品揭露官吏为了升官，廉耻丧尽，把女儿送出去，给上司当外室。六合县的县令梅飏仁居然说：“将来外国人果然得了我们的地方，他百姓固然要，难道官就不要么？没有官，谁帮他治百姓呢？所以兄弟也决计不愁这个。”写出一种准备当洋奴的无耻心理。他们已经连封建的伦理道德也不愿遵守，利之所在，无复顾忌。整个国家机器已经彻底的腐烂，不可救药。这篇小说的结构是学《儒林外史》的，由许多独立的故事连缀而成，就其讽刺艺术而言，无法和吴敬梓的《儒林外史》相比，夸张常常失实，讽刺过于浅露，思想肤浅，材料的提炼也不够。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吴沃尧撰。吴沃尧（1866-1910），字小允，号趼人，别署“我佛山人”，广东南海县佛山镇人。吴沃尧对国家的民族的危机十分忧愤，但是，他还是顽固地站在清廷的立场上。《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是吴沃尧的代表作，这篇小说最初连载于《新小说》，共45回。后来陆续出版8册，共108回。小说从1884年的中法战争写到20世纪初，写官场、商场和洋场上的种种怪现状。最著名的形象是一个候补道台苟才，他为了钻营，居然给守寡的儿媳妇磕三个响头，哀求她去给总督当五姨太。儿媳妇同意以后，马上称儿媳妇为“宪太太”。卜士仁告诫他的侄孙，做官的“第一秘诀是巴结，只要人家巴结不到的，你巴结得到，人家做不出的，你做得出……你不要说做这些事难为情，你须知他也有上司，他巴结起上司来，也是和你巴结他一般的，没甚难为情……你千万记着‘不怕难为情’五个字的秘诀，做官是一定得法的。如果心中存了‘难为情’三个字，那是非但不能做官，连官场的气味也闻不得一闻的了”。原来官场的秘诀就是“巴结”，就是“不怕难为情”，就是要厚颜无耻。要有一点廉耻之心，那就做不了官。只要不知人间还有羞耻二字，这官就一定能够做好。这当然是在借反派人物的自我揭露来痛骂晚清的官场。除了官场以外，商场的富商、三教九流，都是作者暴露的对象。北京的一个金子店的掌柜，可以代人走朝廷的门路。从结构上看，这篇小说以“我”（九死一生）为叙事的线索。从艺术表现上来说，只看到暴露，看不到有血有肉的人物。其中的反面人物常常是漫画化的。
《老残游记》，刘鹗著。刘鹗（1857-1909），字铁云，又字公约，号鸿都百炼生，江苏丹徒（今镇江）人。曾经在河南巡抚吴大澂、山东巡抚张曜处帮办黄河工程，博得很大的声誉，后来当了买办，光绪三十四年（1908）以私售太仓粟罪流放新疆，次年病死迪化（今乌鲁木齐）。
《老残游记》，1903年发表于《绣像小说》，至13回中断，后来续载于《天津日日新闻》，共计初编20回，续编9回。1906年，出版初编20回单行本。1935年，出版续编前6回单行本。作者站在洋务派的立场，一面骂清朝的腐败，一面骂革命派，说他们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此书内容上的独特之处是写“清官”的可怕，甚于贪官。玉贤和刚弼是所谓清官，其实是两个酷吏，他们刚愎自用，残民以逞，其害民的后果，不下于贪官。此书之写景物，写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济南城，写黑妞白妞的说书，都绘声绘色。全书以一个江湖医生老残的游历为线索，展开故事。
《孽海花》，最初是金天翮所创作，写了前6回。在《江苏》月刊上发表了2回，将稿子交给曾朴修改和续写。至1930年，曾朴才写成35回，没有写完。曾朴（1872-1935），字孟朴，笔名东亚病夫，江苏常熟人，1891年中举，做过小京官。他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参加过维新运动，思想徘徊于改良派与革命派之间。《孽海花》以状元金雯青与妓女傅彩云的姻缘为线索，描写许多官僚和名士的琐闻逸事，展现同治初至甲午战争30年间的历史。书中人物均有所指，带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小说揭露清廷高官的平庸无能、空谈误国，揭露慈禧和光绪之间的矛盾斗争。洋务派金雯青出任驻德、俄、奥等国的公使，自以为对舆地学很有研究，竟花了800英镑买了一张中俄交界图，校勘印刷，呈送朝廷，谁知这张地图把几百里中国的领土划到俄国去了，结果搞得外交上非常被动。小说中傅彩云这个人物塑造得比较成功，她有温柔妩媚的一面，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她机敏老辣，善于玩弄手腕；善解人意，风流淫荡；她被人玩弄，同时又在玩弄别人；她是人欲横流的孽海中一朵娇艳而带毒的花。
思考题
1.分析《三侠五义》的思想艺术特色。
2.分析《儿女英雄传》的思想倾向。
3.比较《儒林外史》与谴责小说的思想和艺术。
4.分析《孽海花》的思想和艺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