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
李琨受够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明明他是一番好意:“我只是想求长嫂原谅我们,救二哥一命,哪里不对吗?我错了我改,不行吗?我从头到尾对她恭恭敬敬的,她还要怎么样?奇怪,明明是她自己心里九曲十八洞的把别人的话想歪了,你们干什么一个个都冲着我来?”
徐娘急得要掉泪了,这个二郎怎么这样拎不清?
何郎中却是山羊胡翘起,斜视李琨:“怎么?还觉得自己好得不行?你们兄弟先前那么恶心的招术都想得出来,凭什么要别人把你们当君子?”
又是当年的事!
李琨气死了:“是!是我们不好,不该试长嫂的。可那药并没有问题。是长嫂自己的药酒惹的祸。我们怎么会知道她屋里会有那种东西?”
“你不知道,那她也不知道吗?”
徐娘?
李琨顺着师父的眼光,看见的人居然是徐娘?这简直更可笑了:“她为什么要害长嫂?更没可能害长兄啊!”
“是吗?”何老头本不想管这事的,可李琨丢人丢得他都不想见人了。不敲醒他,他何见廷一辈子的名声就完了。过来点住徐娘的鼻子:“你告诉他,你知不知道慕容氏屋里有那避妊的药酒?”
徐娘鼻尖脊后冷汗森森,这是她绝对不能承认的事!她早已下定决心,无论何人问津,她都不说。然……三郎实在、太糊涂了。再这样下去,若二郎走了,他可怎么办?
一咬牙,一狠心、点头了。
李琨彻底懵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说啊!你辛辛苦苦跟着我们兄弟东躲西藏,难道就是为了害长兄无后?”这、这根本说不通啊。徐娘若有异心,何必跟着他们受苦多年?便要害他们立功,也多的是机会下手?为何要在这种小地方弄鬼?
他实在想不明白,徐娘却尴尬异常,她真说不出来了。可她说不出来,何老头说得出来:“她不是要害你长兄无后。她是要让慕容氏无后。这样她才能把萧家你舅舅的女儿送过来当侧妃,才能让下一代王爷继续是萧妃所育。”
什么?
李琨傻了,摸摸自己脑门,再转回过头来看徐娘:“是不是因为长兄不要萧家的女儿?”所以你就疑心了?怕长兄对萧王妃有恨,连带对他们兄弟不好。所以……
李琨话声带颤,徐娘羞惭至极。其实,在二郎初设那计时,她便想到了会有不妥。慕容氏素是个爆烈性子,若激狠了,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事来?何况她那屋里就有那样的东西。可……其实她当时……也不是故意要害她的。她、她只是……没有说,没有提醒。然后……事情就变成那个样子了。
徐娘无言以对,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在李琨期盼的眼神中,点头了。
“啊!”屋中一声怒吼,然后咣哩咚嚓的尽是家具翻倒、器皿破裂之声。
何郎中心情深好,他早知萧妃不是好货,上梁不正下梁歪。
屋角中站立四婢却是真正的都快哭出来了。好好的,作什么要让她们听到这样的事?王爷会不会把她们灭口?她们招谁惹谁来的。
二郎院中诸婢倒霉,凝露院中诸婢不说,便连安娘旋丽都躲得远远,由屋中两位使劲吵闹。
“三弟就是那么个性子,你又不是第一天见他,你和他吵什么吵?”李仁一进屋便忍不得了,什么叫婊子生的贱人?“萧妃该死,你骂她没有关系,你扯上二弟三弟干什么?他们是贱人?那我是什么?你是什么?”
“我当然是贱人了!我在这边等着看你们通通被毒死不好?做什么去那边帮忙抓内鬼?让人泼我一身脏水?”
王爷怒了,王妃声量却是更大,吓得诸婢赶紧捂耳朵,就怕听见什么?
李仁气死:“他只是不会说话,并不是要污赖你。更何况我信你便好,他们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
“那我又凭什么让他骂我?”
“都说了,他不是在骂你。”
“可他们在逼我!”内室帘子一挑,一进屋便冲尽内室卸钗环的真如海走出来出来,发髻散乱,可手里却递过一张纸笺。李仁心头跳了一下,凝看真如海,却没有动手去接?
不接?
季淑笑了,笑着走到花架边,吸气几许,对着花架骂了出来:“怎么?不说话了?我都说了我没那解方,你们偏不信。他跪我干什么?我没有就是没有。跪我就有了?他安的什么心?”
高声骂完,回转行到李仁面前,却是悄悄:“你又安的什么心?你为什么用药迷倒我,把我带回来?又为什么明知我没有解方,却不阻止我进去?我说那个东西是我的,你不说话。我说是我家的,你才开口?我骂他第一回你动也没动,骂第二次骂到贱人了,你才动手?”
“李仁,你在干什么?”
冷笑如厮、狡笑如狐,偏又有一双冷厉如刀的眼眸!
眼前这个女子还是自己娶的那个吗?
李仁想起了他初见她时的憨憨傻傻;想起了昔年容淑娘如何睁眼说白话,栽定了汪三;想起了她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什么也承认,却把散拨言论的容惠击得粉碎。
当然,更有她坐在崖上畅快行歌,回来若无其事的骂他小气……
亦或者,还有……
“你那闭目做画的本事从何而来?”
李仁坐到一边,闭上眼睛。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选择打岔,象是一种默认。
而这种默认让季淑的求证心刹时冰冷,没有半分喜悦。
她是来求证的,而如今答案就在眼前,却无法让她开心。她为什么不开心得意?甚至继续咄咄逼人?
她不说话,李仁便说了:“其实我后来也试过了,就算按你说的那法子,也根本画没有出正确的面容。只有练,近年的闭目练习,我才把它们画到了地方。可是,你为何要练这个?”容淑娘又不曾失明过?
这次,季淑更加无话可说。她唯有沉默,可那个闭着眼睛的男人却找到了机窍一般,涛涛说出了早该说出的心声:“其实我并非不知你瞒了我许多事。也并非不知道你根本不愿我去亲近其它女子。我甚至知道你当初要我答应给你什么院子,让你不见其他人如何的都是假话。”
“可、我当时很高兴!”
真心的高兴!为一种……无路可走时的朦胧方向而喜悦。他何尝不知道她的不愿,可是……她与他之间总是一个又一个的困局。她那别有居心的阿爷!她那无法生育的身体!还有她那女子善妒的心。
“我总想着眼下如何都是小事。我们总会有别人没有的以后。我想着为你延医请药,想着将子嗣之事一步步的往后拖。想着如何才能把你从长安接回来。”
“可你呢?”
“你总是不信我。”
“我便是把你迷倒从长安带回来要怎样?我便是要做别的事又怎样?这些又伤没有到你?你每天除了呆在这院子里,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听,外头的事又与你何干?”
“你能什么也不管,只管气我赖我,笃定我不舍得放你走,使劲折腾我就好。可我不行!真如海,我不行!我不能象你想的那样,只陪你一个人,万事只让你高兴就好。我不能那个样子,我有我的责任!我的兄弟!你和他们不和没关系,我不要求你一定要和他们亲亲热热。可是,做个样子行不行?大家面上过得去就可以,行不行?你这样一步也不愿意退,你让我怎么办?你说,你让我怎么办,你才满意?”
“你说出个法子来,说你要什么,要怎么样?行的我答应你,不行的咱们再商量。如何我便从你嘴里听不到一句实实在在的真话?为什么你有事就不能直接和我说清楚?我便那般不值得你信?若是那般,你又何必一次次的帮我?”
“真如海,你今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要帮我?”
话到尽处,李仁睁开了眼睛,华星般明亮闪烁的眼、紧紧的盯住了真如海。
他誓要答案!
而她、竟一时觉得无言。
握紧了拳头,却一时不知如何张嘴,直到他一步步逼到近前,才恒心讲出一句:“我已经和你说过,世人眼中我是你的王妃,我和你总是在一条船上。你完了,对我没好处。”
“可若我活着,就一定对你有好处?”
她近在咫尺,呼吸之间便是气息。李仁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季淑一阵心跳,赶紧躲开。可李仁却步步紧逼,眼中光芒让季淑心慌。她快跑着要躲开他,然后拆出珠子中她小心剩下的药粉。可、他却根本不给她机会。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烙上了他的气息。
她的甜美,他的急切……她的抗拒,他的索取……她恼火之后的推打却被他剥下的衣衫紧紧缚住了双手。她慌乱的踢打其实无谓,他已经把她推倒在了床榻之上。
“你不能这样子对我。”她佯装着最后的镇定,可他却邪气的笑了,看看身下的人儿:“或许,我从开始时就捆着你,是对的。”
她没有翅膀就不会飞!她没有筹码,便只能假意柔顺的躺在他的怀里。编织着美丽的谎言,让他愉悦,让他拥有……
“啊!”
他急切的推进,扯痛了久违的纤弱。她痛得失声,可这种喊叫却成就了欲念的最后一丝崩溃。
他用全力拥有她,他用他所有的自己疼爱她。他用所有诉诸没有出口的愧疚亲吻着那毒辣的檀唇,让双手几近疼痛的激情来满足着几年的寂寞思念。只有此时此刻,他才允许自己迷失在她的世界……
那样纯粹的世界!
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世界。没有责任!没有烦扰!没有压得让他累至无语的疲惫,一个又一个永无止境的困局。只有那漫山遍野的青翠明媚,有她狡黠的目光、放肆的大笑和动听的歌声……
“对面的阿哥你看过来嗳,妹妹在这里笑开怀嗳。阿哥你为什么不回头?可是那衫儿没有带?”
是的!他没有带。在看见崖上那明亮欢快的眼睛时,他便什么也没有带了。
他留下了他的心,带走了其余的李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