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驰唯唯诺诺地应着，扯了扯姚倩的衣服，提醒她赶紧回家。两人手挽着手，卿卿我我地从姚家出来。一走出姚母的视线，方驰刻意和姚倩保持距离。敏感的姚倩立即抽回挽着他的手。方驰的步伐很快，她紧赶慢赶无论如何也赶不上。
她想起从前谈恋爱时，娇小玲珑的她走在身材高大的方驰身边，总有一种安全感。但方驰走路速度太快，不知不觉就能将她落下十几米。往往是方驰一回头，却不见了她的人影。姚倩生气地故意停在原地，只等他回头再来找他。
此时，方驰又将她落下一大截。她拼命追赶，方驰却再也不会为她而放慢脚步，更不会回头来找她。她不明白，是她跟不上方驰的速度，还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在悄然改变？
9
婆婆此次中风后，突然变得痴痴呆呆的，刚吃过饭又嚷着要吃东西，脾气也变得异常暴躁。更让方驰他们担心的是，方母现在谁也不认识了。方父看着老伴的情形，不时哀声叹气，头发也急得白了许多。
方母现在生活不能自理，家中的家务无人照料。同方驰商量后，姚倩去劳务市场为方母请了一个年纪稍大的保姆，月薪1200元。
有一天，婆婆突然想吃榴莲。姚倩觉得很奇怪，因为从前，婆婆一见到榴莲就开始捂鼻子，并称那是放坏了、放臭了的水果。如此大热的天，上哪儿去买榴莲？姚倩看着婆婆痴痴呆呆的样子，心下不忍，顶着烈日跑了四个超市才买到一个几斤重的榴莲。费力切好后，端到婆婆面前，婆婆又突然改称想吃西瓜。
姚倩哭笑不得地拿着一块榴莲哄婆婆说：“这就是西瓜，快吃吧。”
不料婆婆说：“这不是西瓜，西瓜是红色的。”
姚倩只得找来一个西红柿勉强骗过婆婆。类似的事情时常发生，姚倩像哄一个孩子似的不厌其烦地哄婆婆。
有一天，婆婆突然大叫姚倩的名字。“倩倩，倩倩！”姚倩感觉很亲切，因为自己的母亲也这样称呼她。婆婆生病前，都是直呼她为姚倩或者叫小姚。
方父哆嗦着问老伴：“老婆子啊，你记得我吗？”
方母茫然地摇了摇头。
方驰激动地冲到母亲面前问：“妈，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儿子啊。”
婆婆看了他半天，摇着头说：“不对，你不是我儿子，我只有一个女儿。”
方兰也来到母亲面前说：“妈，我就是您女儿啊。”
婆婆审视着方兰，说：“你不是我女儿。”然后指着姚倩说道，“她才是我女儿，她叫倩倩。”
四个人哭笑不得。姚倩握住婆婆的手，感动万分。她万万没想到，婆婆患痴呆症后，唯一记得的人竟是自己！
婆婆现在非常依赖姚倩。有时方兰准备给她喂饭，她都不理不睬的，点名要倩倩喂。
“倩倩，饿死我了。”
“倩倩，我想吃桃子，快点儿啊！”
“倩倩，我的梳子呢？我要梳头，我要洗头。”
“倩倩，我要小便。”
婆婆一天到晚把姚倩挂在嘴边。从前姚倩在医院也事无巨细地服侍过婆婆，那时的她，是被逼无奈的。可此时，她却是心甘情愿的。
姚倩时常会紧挨在婆婆身边，告诉婆婆，她有一个老伴，虽然腿脚不太灵便，但每天经常给她端茶倒水；她有一双儿女，儿子叫方驰，女儿叫方兰，她还有一个孙子，叫乐乐，快5岁了。反复告诉她许多次后，婆婆才渐渐恢复了一些记忆，开始认识家里人了。
姚倩曾试探着问她：“妈，如果方驰要和我离婚，你会同意吗？”
婆婆把拐杖在地砖上敲得山响：“他敢！我打断他的腿！”
可惜，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婆婆再也管束不了方驰了。方驰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坐在门口，傻等着母亲来打他的孩子了。方驰改变了很多，姚倩却一直想找回从前的那个方驰。
“啊！”姚倩刚走进卫生间，便尖叫着迅速退了出来。
“人吓人，吓死人啊。”方驰道。
“是你吓着我了好不好？上厕所干吗不关门？”
“都是一家人，有那个必要吗？”
姚倩反问道：“谁和你是一家人？”
话音刚落，气氛骤然变得紧张。从实质上来说，他们还是一家人；但从法律角度上讲，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方驰快速地走出卫生间，径直进了房间，并将愤怒狠狠地发泄在房门上，关房门时，整个房子随之一颤。姚倩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走进卫生间，眼前的一幕，令她方才的一丝愧疚瞬间退去，愤懑再次涌上心头。
只见马桶边缘上，黄色的尿渍清晰可见！姚倩曾多次提醒过方驰，他仍屡犯不改。这一次，姚倩实在忍无可忍，冲到房间门口，大声说：“方驰！你撒尿怎么那么不注意呢？你的洁癖是建立在干净你一人脏了全家人的基础上吗？你知道我刷一次马桶要用多长时间吗？你珍惜过我的劳动成果吗？”
方驰从房间冲出来：“你还有完没完？”
姚倩也当仁不让：“你不把马桶收拾干净了，我跟你没完！”
方驰厌烦地说：“好，好，我不跟你计较。”说完，便走出家门。
姚倩在他身后叫道：“方驰你给我站住！”
方驰可以逃走，但布满硝烟的战场还需要她来打扫。她强忍怒火，趴在马桶边一遍遍地收拾方驰留下的秽物，却感觉无论如何收拾，马桶也恢复不了原来的光洁。
“去死吧！”姚倩放弃了刷马桶，将马桶刷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
姚倩躺在床上，依旧怒气难平。方驰除了爱将小便撒在马桶边缘，走路时经常将她和乐乐落下十几米远，还喜欢坐地床边剪指甲，散落在地的指甲又需她来收拾半天；方驰习惯一回到家就卷起裤腿，她感觉他像个插秧的农民；他皮鞋里总喜欢垫上绣花鞋垫，这让她感觉无论给方驰买多贵的名牌皮鞋，他到别人家做客时一脱鞋，都会让面子掉光。
他们经常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吵得永无休止。对方平时视若无睹的生活习性，在离婚后，却都成了眼中钉、肉中刺，看着极不爽快，欲除之而后快。但是，谁都改变不了谁，所以，争吵成为他们唯一的出口。
方驰开车去了司棋家，只有这个女人才能给他沉闷的生活带来一丝亮色。尽管他时刻告诫自己，他最爱的人仍然是姚倩。
为了弥补对司棋的亏欠，他借工作之便，将单位的车险都在司棋处购买。司棋每次都心安理得地接受，然后向他奉献火一样的身体。
“方哥，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司棋赤裸的身体紧贴着方驰。方驰漠然地坐在床边吸烟。
方驰是在认识司棋之后开始抽烟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觉自己的烟瘾越来越大。其实，对于烟味儿，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厌恶，可是，在工作与生活的双重压力下，他逐渐沉迷在抽烟带来的那种自我麻醉的快感中。他在缭绕的烟雾之中，忘记繁琐压抑的俗事，忘记自己曾经对婚姻的背叛。烟只是一个逃避的出口，他试图为自己的出轨找一个华丽的出口。
每次去司棋家，他都是同司棋做完爱后就离开了。无论司棋如何苦苦哀求，他都不会留宿。他认为，只要回了家，自己的心还是留在家里的。这一次，他照例穿好衣服准备回家。司棋像水蛇一样缠住他道：“方哥，可以留下来多陪陪我吗？”
方驰烦躁地用力推开她，司棋差一点儿撞到床头。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司棋却并不恼，依旧上前将手放在他的敏感部位挑逗他。
他一言不发，默默地起身离开，只弹了一个烟灰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