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熟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终将逝去，一切终将老去。当爱情在围城中已变得可有可无时，他人心中的宝，却已然成为对方眼中的一株可以熟视无睹的草。她像个没有筹码的赌徒，投入了几年的感情，竟成了没有任何力量的回忆。儿子是她的小棉袄，他是她的大棉被。有一天她却突然失去了温暖的被子。
1
“小倩，我送你回家吧。”刘建说。
姚倩一走出公司，就发现刘建等在公司门口。她本能地拒绝着：“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小倩，这么多年，你对我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刘建，对不起，我们一直是好同学。”
“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我就不信我打动不了你。”说完，刘建一把将姚倩抱起来，塞进车里。
刘建短暂的拥抱，竟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是的，婚前方驰抱她时，她也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只是，如今已物是人非。刘建将她送到单元楼下，姚倩客气地说“谢谢你”。刘建失望地问：“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太晚了，不大方便吧？”姚倩为难地说。
“你已经离婚了，现在你是单身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刘建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楼上冲，姚倩想拦也拦不住。幸亏方驰今晚出差了，要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姚倩迟疑着开门，开了好几次，房门却怎么都打不开。“我来。”刘建抢过姚倩手中的钥匙，三下两下就将门打开了，很自然地揽着她走了进去。
姚倩礼貌地为他倒了杯水，刘建并不接过，反而握住了她的双手。姚倩躲避着，杯子里的水溅到了他的身上。刘建不依不饶地继续上前搂住她，她奋力挣扎时，杯子却突然掉在地上，碎了。她带着复杂的心情蹲下身拾拣碎片，刘建也帮她一起收拾。两人默默地收拾完玻璃片，又陷入长时间的尴尬。
姚倩打开电视机，手持遥控器，不停地换台，电视节目全都是些肥皂剧，剧集里的女人大多都在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许久，刘建才鼓起勇气说：“小倩，我们结婚吧。”
刘建的话令她心底燃起希望的火焰，转而又迅速熄灭。她沉默着，故意将电视音量调大。刘建以为她默许了，渐渐向她靠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姚倩躲闪着，却被刘建使劲儿抱在怀里，雨点般地吻在她的脸上，在她身上狂轰烂炸，刘建欲望的手在她身上游移……
“咳，咳。”刘建和姚倩同时听到背后的咳嗽声，姚倩心里一惊，刘建骤然停止了举动，两人同时循声望去。
方驰正赫然站在他们身后！
“怎么会是你？”刘建问。
“这话应该我问你。”方驰冷冷地说。
“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刘建疑惑地问。
“这是我们的事。还有，这里是我的家，闲杂人等，请自便，不送！”
刘建拥住姚倩道：“小倩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你他妈的给我滚！”方驰怒不可遏，举起拳头狠狠地砸到刘建的头上。刘建奋起还击，两个男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眼看刘建一脚快踢到方驰了。“你们别打了！”姚倩高喊道，冲上前护住方驰。刘建一脚狠踢在她身上，她痛得龇牙咧嘴。
“小倩！”两个男人同时想抱住她，又都收回了手。
两人方才住手，却两败俱伤。方驰的眼镜被打掉了，眼角青了一大块。刘建的脸被打肿了，口角流着鲜血。两个人像两只斗志昂扬的公牛一样，斗红了眼，谁都不服谁。
“小倩，你今天必须在我们两个中间选一个，说吧，你要他还是要我？”刘建问。
“我一个都不要，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姚倩指着门外，气得浑身颤抖。
方驰摔门而去。
刘建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偌大的房子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姚倩一个人失神地看着韩剧，情不自禁地流泪，她喃喃自语道：“为什么都是悲剧？”
2
姚倩正在家中睡觉，突然手机骤响。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令姚倩莫名地感觉心惊肉跳。
“你是姚倩吗？”一个女人的声音直截了当地问她。她猜测此人来者不善，思维开始飞速旋转。莫非，是她？
“我叫司棋。”果不出她所料。
“我想和你谈谈。”司棋说。
姚倩头皮一阵发麻。现在的女孩从不会替别人考虑，每一句话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总是理所当然地去要求别人。
司棋放肆地笑道：“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吧，你老公已经被我睡了，哈哈。他的床上功夫，说实话，还真不如我以前的男朋友。不过呢，他是个好人，舍得为我花钱。我身上穿的，我的手机，包括我现在租的房子，全是他花的钱。没想到吧，你在家里一定很节省吧，你老公却在外面养女人。哈哈，太有意思了！”
“穿我穿过的鞋，你觉得很舒服吗？”姚倩对着电话冷冷地说，“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老公去睡洗头妹，同样舍得花钱。谢谢你，给我老公这个老顾客打那么低的折扣。”
电话那端停了好一阵，姚倩又听到司棋说：“还有一件事，那个什么林家成一定告诉你了吧。没错，你儿子是我抱走的，你那个婆婆真是大意啊，把那么小的孩子放到一边，只顾自己跟别人聊天。我也只是顺便路过，看他可爱就顺手抱回家了。幸亏我捡回家了，要是让别人捡走了，还不一定能还回来呢。你傍上的那个男人真有钱啊，一出手就给了三万来换孩子，早知道我应该多要一点儿，我很好心是不是？你运气真好啊，能碰上个款爷，人长得也帅，他像那个谁，对，刘德凯，太像了！我怎么就没你这么好的运气呢？你有户口、有工作，人又长得漂亮，有资本找刘德凯。我的条件比你差一点，就只能委屈点，找你挑剩下的老公，由不得我选了。哈哈，哈哈哈……”
“那还真是委屈了你，不过你也要小心了，这乌鸡变凤凰，总是飞不高的，落在地上，那叫一个疼啊。”姚倩啧啧道，“我家曾经养了只波斯猫，我老公那时候每天回家花在它身上的时间比花在我身上的还多，等过了几个星期老公就对它没兴趣了。不丢，也不管，生不如死的真叫人心疼。哎，宠物就是宠物，怎么能成为影响生活的东西，畜牲就是畜牲，谁会那么在乎它的生死。我不说你，不过你也该好自为之。”
电话另一端出现了长久的沉默，随后，姚倩听到了摔电话的声音。
两行眼泪喷涌而出。姚倩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司棋的话还是如针刺一般，句句扎在她的心上。一听司棋的话，她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乐乐竟是被这个女人拐走的！她错怪了婆婆。原来，是林家成帮她救回了乐乐。她恨不得将司棋这个无耻的女人撕成碎片，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她真希望能像市井女人一样，可以穿着拖鞋、睡衣上街，可以不顾淑女形象当众说粗话，可以当个骂街的泼妇，可以指着那个叫司棋的女人的鼻子臭骂一顿，然后当众甩她一记耳光。但是，她什么也没做。她和方驰已经离婚了。哭，闹，上吊，死去活来都没有任何意义。
姚倩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又一个电话打进来，她不想接，座机却又响了起来。
“小倩，你哭了？出什么事了？”刘建焦急地问。
姚倩默不作声。
“小倩，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不久，刘建就赶到了。“怎么了，小倩？”
姚倩一言不发。刘建不住地安慰着她，姚倩却呆愣着不说一个字。
“小倩，你这个样子真让人害怕啊，好歹你也说句话啊。”
“建建，我漂亮吗？”姚倩突然变成一副媚态，向刘建挤眉弄眼地抛着媚眼。她奇怪的行为让刘建一头雾水。
她又脱下外套，裸露着肩膀，挑逗地问他：“我性感吗？”
刘建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姚倩突然的举动弄懵了。“小倩，你该不会是气傻了吧？”
姚倩的双手攀上他的肩，风情万种地问：“建，想要我吗？”
刘建开始心旌荡漾。想要，当然想要。这一天，他等了很久。可是，当姚倩将身体紧贴着他时，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激情。他开始吻她，她也努力回吻他，她的双唇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他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却感觉不到她兴奋的颤栗。他火热的身体面对的不是一团火焰，而是一块伪装成有温度的坚冰。
姚倩开始脱他的衣服，当她的手滑至他的裆部时，刘建气馁地说：“够了。”
姚倩木然地停止动作，坐在床边，无声地抽泣。她定定地望着刘建说：“连你也不要我了，我老了是不是？我对男人没有吸引力了是不是？你们都嫌弃我了对不对？”
刘建说：“小倩，我要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心。不是你伪装的一张画皮，而是一个真正的你。”
他点上一支烟，烦闷地吸起来。“给我一支。”姚倩说。刘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姚倩从不吸烟。
“给我一支，我要烟！”姚倩大声喊道。
刘建递过一支烟，并替她点燃。姚倩接过，开始猛吸一口，浓烈的烟味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刘建心疼地说：“小倩，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还是忘不掉那个男人对不对？”
姚倩流着泪说：“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刘建紧抱着她颤抖的身体，动情地说：“小倩，从前我没有坚持，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坚持下去，我不会再错过你了。我会一直等，等到你接受我为止。”
“放开她！”背后一个男人冷冷地说。
“不怕他，小倩。”刘建反将她抱得更紧了。
姚倩听出了那个从前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的愤怒，她不想回头，但她能想象得出他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她听到了他指关节响动的声音。
姚倩挣脱刘建的怀抱冲了出去。
3
方兰和宫成正手挽着手一起逛街。宫成不时地在她的秀发上、额头上印上轻轻一吻。方兰陶醉在一片幸福之中，这样的幸福，来得太迟，她等得太久。不知不觉中，方兰已渐渐爱上了宫成，也原谅了他从前的玩世不恭。
“方兰，你好啊。”方兰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如木头一样僵在原地。
叶落！
叶落色迷迷地说：“几个月不见，长得越来越漂亮了？还钓到新凯子了？”
方兰怒视着他。宫成立即明白了眼前这个猥琐的男人是谁，不禁握紧了拳头。
方兰拉住宫成的手，道：“别理他，我们走。”
叶落幸灾乐祸地说：“别走啊，小伙子，我们好好谈谈。这个女人只想要你的房子，千万别当真啊。女人没一个好东西，我用过的二手货，别当宝贝似的宠着……”
话未说完，叶落头上就重重地挨了一记拳头。他的眼镜跌落到地上，高度近视的他弯腰四处找眼镜。宫成还想狠揍他，却被方兰制止了。“走吧，别跟这种烂人计较。”宫成这才罢手，又往他身上狠狠地踹了两脚方才解气。
吃饭时，方兰一改往日的活泼，闷闷不乐地埋头进食。“还在想刚才的事？”宫成摸了摸她的头。
方兰沉默不语，只顾低头吃饭，却好几次都夹不住菜。“你爱过那个男人是吗？”宫成问。
宫成的话触动了方兰的心事，她的眼泪滴落到碗里，她和着咸咸的眼泪，将饭菜用力扒到口中，囫囵吞下。
“还恨他吗？”
方兰摇摇头，又点点头。宫成道：“那个男人是太可恶了，要不我找几个哥们儿收拾他，替你出口气。”
说做就做。第二天，宫成就邀来几个铁哥们儿一起喝酒，席上，宫成嘱咐他们只需给那个叫叶落的男人点颜色看看，不能伤他的手脚，更不能取他的性命。酒过三巡，宫成的哥们儿酒足饭饱，准备出发了。方兰呆在餐桌旁，如坐针毡。
“哥几个去吧，出口恶气就行了。”宫成准备将他们送出门。
“你们站住！”方兰突然大喊道。
宫成诧异地问：“怎么了，方兰？”
“算了，别去了，好吗？”方兰恳求道。
“为什么？你不是恨他吗？”
“现在不恨了。有你陪着我，我现在才发现已经不恨那个人了，放了他吧。”方兰的泪水快涌出来了。
宫成的哥们儿都等着宫成的回复。宫成手臂一挥：“哥几个先回去吧。对不住了啊。”
“散了，散了啊。打不成架咱回家打麻将去。”
“谢谢你，宫成。”方兰抱着宫成失声痛哭。
“好了，乖，忘了那个人吧，好好爱我。”宫成习惯性地拍了拍她的头。
“宫成，我们结婚吧。”方兰认真地说。
宫成搁在她头上的手立即收回了。他默默地放开方兰，点燃一支烟，走到阳台上吸起来。
“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方兰看着宫成的背影轻声道。
4
一整天，姚倩都心神不宁。回家的路上，一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了，她忙不迭地说：“谢谢！”被踩的人奇怪地看着她，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口不择言。
回到家，她一个人面对着镜子发呆。
欧阳雪一听说方驰的姘头竟敢打电话骂姚倩，气得直怪姚倩脾气太好了，说要是自己碰上她，不带瓶浓硫酸泼那个贱女人也要捅她两刀才解气。
“什么狗屁破烂女人，竟敢骑到我们小倩头上作威作福！不给她点儿教训，她还不知道我们小倩的厉害！小倩你别怕，这事儿我管定了！我立马找人给她点苦头尝尝！”欧阳雪义愤填膺地说。
“小雪，我没事的。反正我已经离了，方驰在外面怎么样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你们不是假离婚吗？关键是方驰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见说漏嘴了，欧阳雪突然收住话题。
姚倩听出她话里有话，问道：“小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欧阳雪索性豁出去了，将几个月前见到方驰和一个女人亲密地坐在一辆车里的事告诉给姚倩。姚倩淡然一笑，她早在一年以前就知道方驰同一个叫司棋的女人关系暧昧。
欧阳雪见她表现得冷漠，更加担心她会一时想不开去做傻事。当天，她便出钱找了几个地痞，简单交待了几句，一个叫“暴龙”的男人当即拍着胸脯说：“你放心，保证让那个女人服服帖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