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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赐金放还(2)

李白吟诵得激昂慷慨,众人听得鸦雀无声。李白在诗中好比汉代的名人韩信与贾谊又比作燕国的剧辛和乐毅。这些人都出身微贱,后遇明主得以大展其才。感叹的是礼贤下士的燕昭王已死,他筑的留住贤士的黄金台已经荒废了,因而只好感叹行路之难,仿效晋代不为五斗米折腰而挂冠归去的陶渊明,悲歌归去来了。诗的形象生动,现实性强,大家联系到李白的遭遇,都纷纷落下了同情而又爱莫能助的热泪,有的还唏嘘地哭出了声。

这时,天气转为晴朗,一轮红日高照。王维拉着李白的手说:老诗友,你临别时还留下这么好的诗。愚兄此时方寸已乱,一时难吟新作,就将往日送朋友西去的七绝一首,滥竿充数,聊表寸心吧!

李白点了点头:愚弟我洗耳恭听了!

王维当即请大家肃静,高声吟诵道:

渭城朝雨浥清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李白说:好一个“西出阳关无故人”字里行间充满了友谊之情。放在我身上就吋谓东出函关有故人了!谢谢!日头渐高,我要赶路了!

一路平安!

路上小心!

多多保重!

希望再来长安!

在众人亲切的祝愿声中,李白跃身上马,向众人合掌拱手再次表示谢意后,重重地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白龙马当即放开四蹄,嗒……地向着东方天际疾驰而去。众人举目相送,一莨到看不见李白的身影,才陆续返回城里。人人心中都因诗人的怀才不遇,遭受权贵排挤而感到深深的愤慨!

李白东归,没苻走来时的老路。他南下商州,出武关,过南阳再北到洛阳。他一路上仍是游山玩水,逢有名胜古迹必去游历一番。他和来时不一样的是:有点心灰意冷,想早一点见到袠子儿女,又怕见到妻子儿女。原因是自从在长安两年多时光,虽说也过得风风火火,人出了阵风头,可毕竟没有做过什么实权的官。像这样赐金放还真有点面有愧色。

十天后的一个黄昏,李白一人一骑到达了洛阳。来时匆匆路过,这次他要多住儿天,好好再看看东都的名胜古迹和一些朋友。他先到天津桥号.找董糟丘酒家,听说董已仙逝,想起初次来洛阳和元演一道受到了董的热情和免费的接待,不甚上悼。

李白正在大街上徘徊,微风吹起了一面酒旗:峨眉酒家四个大字吸引着他。李白心想:顾名思义,这酒家一定是西蜀人开的了。美不美,乡中水,亲不亲,故乡人。我不妨就住此店吧!正在此时,一个青年店小二出来拦住了马头,热情地招徕:客宫住店吗?敝店有上等客房,和分洁净,茶方酒便,服务周到,敬请惠顾!

好!李白点了点头。小二立即接过李白的马缰,导引着走迸了峨眉酒家。进得店来,李白见此店果然宽敞豪华。小二引客人在分了内外两间的上等客房坐下后,一个使女端来了热水热茶。待李白净面后坐下喝茶之机,使女微笑着问道:请问客官尊姓大名?

在下西蜀李白!

哟!客官就是名震长安的大诗人李白李翰林呀!

不敢当,不敢当!

我们女店主正在盼望着你哩?

你家女店主是谁?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这就去请她来玢望你。

使女走了一会儿,一个三十出头的俊俏女人就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李白细看此女,双眉正中有一个美人痣,不禁惊叫道:哟,你不是花了干芳吗?怎么在洛阳开起店来了?

来人正是花正芳,她一见李白如同见了亲人一样笑逐颜开地说:太白先生,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真有缘分,又一次见面了。

快说说,这几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好,我说,我说。花正芳立即把她那年在金陵与李白相别盾的情况作了介绍:她在江南各地继续走红,积攒了一大笔钱,感到以卖唱为生,吃的是青春饭,终非长久之计。年过二十之后,就及时收手,靠朋友介绍来洛阳在天津桥畔的闹市歼了这个峨眉酒家。闪为她的名声与容貌,生意十分火爆,很多达官货人王孙公子仍然是其常客。不少人向她提亲求婚,她抱定主意要打独身。因此很多追求者都说她是镜中月,水中花,可看而不可亲。她的心中总有着李白的存在,不时地打探着李白的消息。李白被皇上三诏进京,她为他高兴得彻夜难眠。李白在长安醉草吓蛮书以及为杨贵妃写《清平调》,因颂歌而获祸的事她都知道。近来听说李白被赐金放还,又为之感到惋惜和气愤。她估摸着李白东归必经洛阳,所以给用人吩咐,务必留心。今日得见,又可算是他乡遇故知,分外地高兴干。

李白听完了介绍,夸奖花让芳说:你真是个女中丈夫,不亚须眉,可敬吋佩。

花正芳也询问了李白在长安两年多的生活情况,李白也加以介绍。花正芳听完后说:太白先生,你作得对!人常说为人莫做官,做官不自由。与其在京城看人眼色受人气,还不如让他到民间来自由自在地游山玩水写诗填词,像闲云野鹤一样多称心,多潇洒呀!

好话劝人三冬暧。李白离开长安后的一颗忧郁的心得到了宽慰,当即表示感谢地说:谢谢你的关心,你可算是我的知心人。

花让芳粉脸一红,当即命小二在客房中摆下酒宴为李白洗尘接风。她亲自作陪,先敬了李白三杯。因为做歌女多年,为了应酬,养成了一定的酒量,两个人你敬我我敬你地喝了个痛快。夜深人静了,花正芳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帐房安息。临行时,她一再叮嘱李白一定在洛阳多待几日,她好学唱李白更多的新词。

李白来到洛阳的消息很快在全城传开了。花正芳逢人就加以宣扬。李白本是失意而!上,人们却说他是弃官不做,不愿与权贵奸臣为伍,甚是清高,还传说皇上赐给他一道金牌,上书见店喝酒,逢库支钱八个大字,从此旅游吃喝都不用花钱了。很多文人雅士地方名流,都纷纷上门拜访求诗求字,并不断邀请李白去参加一些聚会。花正芳每次都以随员身份同去同归。洛阳人都以能一睹大诗人之面而感到十分荣幸,如果能求得李白亲岛书写的诗词珍藏就视为无价之宝而处处炫耀了。

街一天,天气十分晴和,蓝天上万里无云,像水洗过一样地明净无尘。朝阳向大地洒下了万道金辉。花正芳正陪着李白在客房里逬早餐,小二刚撤走了杯盘碗盏。一个头戴儒巾,身穿儒服,一脸清痩的青年人进店来访李白。花正芳认识此人,名叫杜甫,是一个较有名气的诗人,连忙大声地招呼道:哟,杜诗人,你是来拜望李大诗人的吗?

正是正是!杜甫微笑着回答,听说李翰林客寓贵店,清花老板引见引见!

好说好说!花正芳当即把杜甫引进客房作以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白李翰林,赶快见礼吧!

杜甫当即向李白深施一礼:在下杜甫,向翰林公请安了!

免礼!免礼!李白见面前的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诅然一脸清瘦,颧骨突出,但很是儒雅,目光有神,便起身还礼道:请坐,请坐!

上茶!花让芳高声传唤。

使女敬上两杯香茶后退下。花正芳也识趣地说:二位都是诗人,相逢不易,好好谈谈吧!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客房中仅剩下两个诗人时,彼此都把对方打量了很久很久。这就是中国文学史上传为千古佳话的两个大诗人的首次聚会。他们一个被称为诗仙,一个被称为诗圣。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就像诗坛上的两颗恒星,永不殒落地照耀着和营养着千千万万个后来人。

杜甫字子美,在兄弟中排行第二,又称杜二。他比李白小十一岁。出身地点是河南府巩县瑶湾村。论家谱,其远祖乃晋代名将杜预。祖父杜审言是高宗和武则天时著名诗人。父亲杜闲是个小官。杜甫生母去世旱,自幼抚养于洛阳姑母家。他说他少小多病贫穷好学,群书万卷常暗诵,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生长在世代诗书之家,杜甫早慧:七龄思即壮,开门咏凤凰。九龄书大字,侖作成一囊。二十岁左右时到吳越等地漫游。二十四岁时到长安赴科举考试。在奸相李林南把持下,拒录人才,因野无遗贤而名落孙山。但是,他落榜不落志,仍然苦读诗书,涉历社会,决心有朝一日能谋得一官半职,好施展其为国为民的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远大抱负。因为爱好读诗写诗,他早对李向非常敬仰,早就背诵了李白的很多诗,成了神交。如今李白路过洛阳,让让也又算半个洛阳人,怎能放过这个见面求教的机会呢?

你好!李白微笑着把手伸了出去。

你好,你好!杜甫微笑着握着李白的手直是摇晃。

你就是那个写出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等了佳句的杜子美吗?

雕虫小技,何足挂说杜甫脸红地说,比之翰林公斗酒诗干篇的众多佳作来,我可楚小巫见大也,惭愧得十分汗颜啊!

要叫我的官衔了,我只比你年长十来岁,你我相见恨晚,就兄弟相称吧!

好嘛,我就斗胆称你为太白兄了。

我也就不客气地称你为子美弟了。

你我弟兄的趋相会,我们要好好地庆贺一番。我是主人,你是荠人。我做东,今天就在你的两蜀老乡的蛾眉酒家,我们痛饮一番如何?

甚好!甚好!李白连连点头。

花老板!杜甫大声地呼叫。

来了,来了!花正芳应声来到:二位八成是要酒吧?杜甫说:你说得对,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我与太白兄是相见恨晚哟!

酒菜很快就由小二送进了客房的客厅,摆满了整个红漆的大圆桌。杜甫满斟一杯雕花名酒敬与李白道:太白兄,为了纪念我们的初次会见,请满饮此杯。

谢谢!李白高兴地和杜甫碰杯。

俗话说,酒逢知已饮,诗向会人吟。李杜二人边谈诗吟诗,愈说愈投机,酒愈喝愈多。两个人都喝得有些醉意的时候,花正芳抱了一张琵琶进屋来说:二位大诗人,酒喝得差不多了。待奴家唱上两支小曲助兴如何?

甚好!甚好!杜甫说,只是杀鸡焉用牛刀,只消来个小妞即可,又何劳花老板你的大驾亲临呢?

花正芳爽朗地一笑:李翰林是奴家的同乡和恩人,我应当唱上两曲以表谢意。

李白说:我早就讲过,不要再提什么恩不恩的了。有甚好曲,你尽管唱。赏钱我们弟兄是不会少给的。

花正芳摇动着满头珠翠说:奴家自从脱了乐籍,开广酒店早就不操琴接客了。如果为了钱,今天我也不会毛遂自荐了。

杜甫把大腿轻轻一拍说:看来,你是太白兄的崇敬者了,妙哉!快快唱起来吧!

花正芳当即搬来一把太师椅坐下,凋了调弦,就轻启朱唇唱了起来: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乐声悠扬婉转,嗓音玉润珠圆,刚刚唱完,杜甫在赞赏之余忙问:此歌词是何人所作,我怎么没有听到过?

花正芳说: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杜甫说:啊!是太白兄所作。

李白甚感惊奇地说:这就奇了,我昨夜因闻玉笛声声,吹的是《折杨柳》的幽怨名曲,因思念故园才即兴草就,还没给第二个人看过,你怎么就会唱了?

花正芳做了个鬼脸说:你不给看,奴家不会偸吗?

偷?李白不解地反问,怎么个偷法?

花正芳说:奴家早起替你收拾房间,发现书桌上的诗笺,读了非常喜爱,好像写出了我的乡愁一样,禁不着我就背了下来,热炒热卖地献丑了。

妙哉!妙哉!杜甫不由拍手称赞:请再来一曲吧!

遵命!花正芳又自弹自唱开了:

胡马大宛名,锋棱痩骨成。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甚堪托死生。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美哉!壮哉!李白拍手称赞:这不是子美有名的咏马诗吗?诗写得好,曲也唱得好,我代表子美,敬花老板一杯!花正芳接过来一饮而千,随即又趁兴弹唱了李白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铣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袭,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这么长的段子,花正芳不看曲谱,竟然一个字一个音符也没有错的弹唱了下来。这就同时贏得了两位行家的掌声。

杜甫说:太白兄这首长诗,我早就会背诵了,只是谱了曲由妙龄女郎亲口唱了出来还是初次听到。此之可谓锦上添花,相得益彰了。

喝酒!喝酒!又一次耳听到自己的诗,长上乐曲的翅膀到处流传,李白心头像溶化了一块蜜糖一样,不由得又敬厂花正芳一杯。

花正芳连喝了两杯,白如玉般的瓜子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真是酒色无端上玉肌,越发增加了一层妩媚。

时当午时,传来了声声雄鸡的啼呜。杜甫见彼此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想到李白该午休了,就提议适可而止,并约请李白明日去洛苑,同赏天下有名的洛阳牡丹。李白点头应允。

剩菜与杯盘叫小二撤了下去。帐房照例前来收取酒资。杜甫准备付钱。李白说:子美,我知道你有妻室之累,长期寄居姑母家中,手头拮据。今天的酒钱与店钱改日一起算好了。

杜甫瘦脸上泛起了红晕说:那怎么行呢?我是主人,早就说明由我做东的。

你们不要争了。这个东由我作了。不但这酒钱不收,翰林公在店内的一切开支,奴家都分文不取。

那不行!李白急了,你是生意人,将本求利嘛。

奴家是生意人是不假。花正芳辩白道,生意人也是有血有肉的有情人。谁叫我是翰林公的同乡和崇拜者呢?

那,我就不好意思再住你的店了。

你,巳经住进来了就由不得你了。

这,这不是成了黑店了吗?

黑店就黑店!奴家这个母夜叉,还要把你生吞活剥地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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