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我们省的电力系统正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发电容易卖电难。目前，本省的用电量远远小于发电能力，这其中有电厂太多的原因（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也有国有大中
型企业不景气，用电量小的原因。电能又不能储存，只能需要多少发多少。各电厂发电是要省局的调度中心给指标的，于是各厂家为了多发电，便都派人到局里去活动，争取多弄一些指标回来。近来我们厂的指标少，产值也就小，奖金自然也就没钱发了。这件事是关总目前的一个心病。
看来，是加大公关力度的时候了。王大姐说。
关总点点头，很果断地说，组织几个人，过几天随我一起进省城。
几天以后，关总的奔驰车就奔驰在通向省城的公路上了。
关总坐的是副驾驶的位置，他身后坐的就是于美人，司机小杨身后则是总经理助理老侯。因为此行任务重大，大家都感到了肩上的压力，目光都很凝重。只有小杨通过反光镜将目光不时落到于美人的脸上，令于美人感到很不自在。
这天晚上，关总在省城的一家酒店设宴，宴请的都是调度中心的人。汪主任显然是这伙人中最重要的角色，关总和于美人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由于于美人陪汪主任跳过舞，都是熟人了，说起话来就很随便。
第一杯酒当然要由关总来敬。关总举着酒杯说，我们这次来一是征求意见，二是寻求帮助。望各位不要吝啬语言，多多指出我们公司的不足。另外，还望各位高抬贵手，多给些指标，我代表公司感谢各位了。
第一杯酒喝过之后，一旁候着的服务小姐就过来斟酒。这时于美人起身要过了小姐手中的酒瓶，她要亲自给大家斟酒。当然，要先给汪主任倒。她手轻轻将瓶一倾，就扯出一条不绝如缕的细流来，刚好平了杯口。自从调入总经理工作部，喝酒的场合就经得多了，酒桌上的技巧也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
倒完一圈酒，于美人举杯发表祝酒词。词是早就拟定好的，所以于美人说起来朗朗上口，她是以代表工人们的角度来敬局里领导的，话说完后，她一扬脖就把杯中酒干了。众人都夸她豪爽，当然也都干了杯中酒。
汪主任是官场的油子，在调度中心负责多年，对下属单位这种攻势采取的是太极推手，嘴上应得嘻嘻哈哈，实际操作起来却理智得很。下属厂精心策划的攻势常常被他在不经意间就化解，关总对他就很头疼，送给他钱和物他都不要。全厂有六台二十万千瓦的发电机组，可现在只有两台在运行，这样的形势实在让他放不下心。
汪主任从容地说，我真想让你们厂多发些电。
关总的眼睛就亮了，赶紧接茬儿说，这全靠汪主任大力支持啊！
汪主任却话锋一转，说，可是，这么多厂，这么多台机组，而用电量就这么些，让谁多发让谁少发，那么多眼睛在盯着呢！有些时候，真是连我这个主任也做不了主呀！
见关总和老侯等人的神色都暗淡下来，汪主任又说，不过，作为调度中心，还是有权对发电指标做些临时调整的。
关总等人的情绪随着汪主任的话做着波浪形的运动，汪主任说话的技巧实在令人叹服。
酒至半酣，关总趁上卫生间的时候对于美人说，陪汪主任唱卡拉OK吧。
那一晚于美人喝了很多的酒，她感觉自己很放得开。酒真是个好东西，它能使人忘记羞怯，忘记一些常理的束缚。于美人走到包间的大电视跟前，抓起话筒说，我不会唱歌，但今晚却极想唱歌，我把这首歌献给省调度中心的汪主任。
于美人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三陪小姐的感觉，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理，使自己的演唱充满了热情。客观地说，于美人的歌唱得并不怎么样，但她却显得很认真。一曲终了，赢得满屋的掌声。
接下来于美人和汪主任开始对唱。汪主任嗓门洪亮，底气十足，于美人唱歌时总感觉一侧腮边有一股热气在烤着她。时下的干部唱歌水平都不低，唱到动情处，汪主任投入地拉住了于美人的手，于美人则就势把身体靠近了他，让他的吐沫星子一粒也不浪费地全喷在于美人的脸上。
于美人一共和汪主任唱了几曲她已经记不清了，当他们停止歌唱的时候酒桌边只剩关总一个人了。汪主任问人都哪去了，关总说都跳舞去了，这家酒店的顶层是舞厅。汪主任说怎么不叫我，关总说，你和小于唱得这么来劲，别人怎么好打搅你们呢？见汪主任有些趟尬，关总笑道，开个玩笑而已，我们大家都是舞迷，只有小于和你是歌迷，我也要去跳舞了，小于呢，就拜托汪主任你照顾了。说罢，关总冲于美人眨眨眼睛，转身也出去了。
于美人知道关总留下她是什么用意，她也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这次跑省城，于美人肩上的担子最重。关总是她的恩人，她有一百个理由为他做任何事情。于美人的天性不是很风骚，但她却有着强大的意志力，她是抱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劲头面对下面要发生的事情。
汪主任拿起话筒要继续唱歌，于美人却做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斜靠在椅子上。汪主任问她怎么了，她低声说，我喝多了，我想回宾馆，汪主任你能送我回去吗？
汪主任看着于美人这副微醺的模样，身体里不禁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他连忙说，男人送美，理所应该嘛，我当然要送。
汪主任亲自开着自己的轿车送于美人回宾馆。车到宾馆门口时于美人开门下车，可身子却有些晃。汪主任赶紧下车奔过来扶住她，一直将她送进房间。
这是一个单间，有一张双人床，一对沙发，还有一张桌子。现在于美人已经坐到了床上，喝着汪主任倒给她的一杯水。汪主任殷勤地忙碌着，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一样。其实，于美人此时的神志十分清醒，她的醉态不过是装出来给汪主任看的。醉是一种面具，它能使躲在后面的人毫无羞耻感地做一些超出常规的事情。于美人喝了几口水后对汪主任嫣然一笑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汪主任走到她近前，色迷迷地盯住她的脸问道。
我梦见有条鱼钻进了我的裤腿儿。于美人说。
汪主任察觉到于美人的话中有一种明显的挑逗意味，于是他顺着话茬儿说，那条鱼会不会是我呢？
但愿是吧。于美人说。
由于离得很近，于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沁人心脾的体香使汪主任评然心动，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汪主任并不是个容易接受贿赂的人，他曾无数次地拒收过下属厂送来的钱物。这些钱物在厂家大都要过账的，他不想给别人留下自己的尾巴。但面对送上门来的女人，他大都不拒，因为风流过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不用再多言语了，汪主任伸出手去，开始脱于美人的衣服。他干这种事情轻车熟路，像熟练工操作一般。下级厂送上门来的女人大都很有档次，像于美人，既嫩又解风情，她的神态令汪主任心旌摇曳。待于美人的胴体闪烁在灯光下的时候，汪主任猛扑过去，用他年富力强的激情淹没了于美人。
汪主任从于美人身上爬起来的时候，于美人突然大哭了起来。这令汪主任十分不解，他盯着于美人随着哭声一抽一抽的身子，问道，你哭什么呀？
我、我的酒醒了。于美人抽抽搭搭地说。
汪主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还是姑娘，可我却和你做了这事，我不想活了。于美人说罢，突然跃上了窗台。她哗啦一声拉开了玻璃窗，然后扭过头来冲着汪主任嚷道，我要跳下去。
于美人的这种举动令汪主任十分意外，他愣愣地看着于美人，起初还以为她是故意吓唬人，不敢跳的。但当于美人走出窗子，站到外面的窗台上的时候，他才真正害怕了。这是个九层楼的房间，外面的窗台不过一掌宽，就见于美人背靠玻璃，用并不慢的速度向一边移去。汪主任赶到跟前，发现于美人已经到了他手拽不到的位置。这么高这么窄的地方，只要于美人的身体稍一晃悠，就会掉下去摔成肉饼。而真正说不清道不明的岂不是自己。汪主任失声喊道，你回来，你快回来。
我不回来。于美人用很坚定的声音说。
你回来。汪主任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会跳下去的。
别跳，你说什么事我听听，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答应你就是了。
多给我们厂发电指标。
就这？
就这。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汪主任几乎是带着哭腔说这句话的。
事情过后，于美人才感到有些后怕。她也没想到自己当时会想出那么一个办法，做出如此冒险的动作。这使她不由得想起父亲老于，看来是血管里父亲的血在作祟吧，她只能这样解释自己的这个异常行为。
后来见到关总的时候于美人落泪了，她把身体伏在关总的身上，泪水弄湿了关总的肩头。关总用手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说，为了我，为了咱厂，你确实付出得太多了。但你要知道，当咱厂的发电量上去的时候，当职工们拿到丰厚的奖金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样子呢？想想他们的笑脸吧，你心里就会好受一些的。
关总的这些话果然起到了作用，想一想厂子和职工们的美好前途，她的心里就好受多了。一种神圣感，壮烈感也随之油然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