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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真情演绎的骗局(1)

为了将这场骗局做得万无一失,许君出院以后,整整精心准备了一个多月。其精细程度决不亚于拟定一次作战计划。他把每一次行动的步骤,每一个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都仔仔细细地想了许多遍,直到认为万无一失才肯付诸行动。

这期间,伤害他的人已经被绳之以法。并供出了幕后主使人。他们都将受到法律的制裁。江浩也已成为他的好朋友,为了实施这场骗局,江浩也在精心准备着,他投入的热情和精力让许君也为之感动。

他们都深知,这场骗局是否能够顺利实施并长久地隐瞒下去,都将取决于江浩的表现。虽然许君有时也觉得自己设计的这场骗局有些荒唐,情节也有些离奇,甚至让人难以相信,他也几次想过要放弃。但是,只要他一看见江浩,看见江浩那张和珍伟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材和步态,他就又忍不住信心十足。

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许君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珍伟的一切,都尽可能详细地介绍给江浩,并找出珍伟的笔迹,让江浩模仿。其实,即使不用模仿,他们的笔迹也是很相像的。但江浩还是一丝不苟地模仿着。毕竟他要面对的是和珍伟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父母;是对珍伟的一切了如指掌的亲人。另外,许君还尽可能多的让江浩了解一些部队上的事情,这些也是冒充珍伟的必备条件。

首先,许君和部队上的战友联系,让他们帮忙给自己写来一封由他亲自起草的来信。信上说:“珍伟很有可能还活着。因为一个退伍回乡的战士从老家来信说,他在长江下游一个非常偏僻的小村庄里见到了珍伟,只是珍伟已经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从哪来,据当地的老乡讲,他是去年发大水时被村里的人从江里救起的,后来就留在了村子里。信上还说:部队已经派人去了,如果真是珍伟就把他接回部队。

许君拿着这封信去找江春云。江春云边看边哭,那种既悲又喜的表情让许君也落下了眼泪。临走时,许君故意提醒江春云对这件事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也许这只是一场误会。但希望的种子已经种植在江春云的心里。她开始一遍一遍地想象着儿子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时的情景。她不敢把珍伟还有可能活着的消息一下子告诉给老伴,她怕他承受不住这份惊喜。她几乎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一点点的把这件事透露给肖可清,并学着许君的样子说:也许这只是一场误会,我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但希望的种子同样也种植在肖可清的心里,并且扎下了根,他开始一天天地盼望着更加明确的消息。

因为心里有了一种企盼,一份牵挂,他们夫妻两人的精神状况开始一天天好起来。许君惊喜地发现了二位老人的变化,又按计划炮制了第二封信,第三封信。第二封信上说珍伟已经返回了部队,正在接受恢复记忆的治疗;第三封信上说珍伟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用不了几天可以出院了。这一切对于江春云和肖可清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如果不是因为肖可清行动不便,怕给部队添麻烦,老两口早就去部队看珍伟了。

因为知道了珍伟还活世上,肖可清的身体竟奇迹般地康复起来。原来毫无知觉的左手左脚不但有了知觉,而且还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甚至可以在别人的搀扶下下床走动几步。

许君亲眼目睹着二位老人惊人的变化,越发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他知道,骗局一旦被戳穿,二位老人将再次被推入苦难的深渊,重新经历一次失子之痛。所以,他必须加倍小心,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为了使这场骗局得以顺利实施,不至于中途出现什么枝节,经过慎重考虑,许君决定将事情的真相早一点告诉王静。

那天,许君把王静约出来,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可惜,已经从江春云那里得到消息的王静根本就不相信许君的话。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珍伟真的牺牲了。她总觉得珍伟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她渴望着在未来的某一天,珍伟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喊她的名字,亲她的脸……尽管父母一再提醒她要面对现实,尽管周围的小伙子频繁地向她表达着爱意。但她就是无法忘记珍伟,更无法接受别人。

见她执意不肯相信,许君只得约好时间,让她和江浩先见上一面。

那天晚上,在许君家里。当西装革履的江浩突然出现在王静的面前,并用那种陌生而又好奇的眼光打量她时,她几乎要窒息过去。“天啊!这不是珍伟是谁!”她忘记了这是在许君家里,也忘了许君对她的提醒,竟旁若无人地扑到了江浩的胸前。江浩被她的这个举动弄得满面通红,推也不是,搂也不是,只好那么木呆呆地傻站着。而许君和田敏竟也不忍心上前把王静拉开……

最终,王静还是相信了这个事实,并加入到这场骗局的制造之中。

八月二十三日,对于肖家来说,是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日子。这一天正是他们的儿子肖珍伟失踪整整一年的日子,而这一天又是他们失踪的儿子回家与父母团聚的日子。

清晨,许君和王静就打来电话,说是要去车站接珍伟,让他们二老在家里耐心等待。

今天,老两口比往常早起了两个多小时。其实,他们几乎一整夜都没有睡,他们盼着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一些,好让他们的儿子快些回到他们的身边。虽然他们知道:“珍伟到家最早也要九点钟以后,可他们还是在七点钟的时候就站到了窗前。他们怕错过了珍伟从小区门口出现的那一刻。

两张单人床中间的小桌已经挪开了,肖可清由江春云搀扶着就站在原来小桌的位置,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区门口……

九点多一点,“珍伟”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小区门口。“你看,儿子回来了!”江春云的声音都变了调。她看见一身戎装的儿子正由许君和王静陪着向自家的单元门口走来。“我去开门!”江春云松开了扶着老伴的手,匆匆地跑去打开了房门,穿着拖鞋就迎了出去……

在二楼的楼梯口,江浩站住了,他看见一位面目慈祥的妇女正满眼含泪地看着自己。不用许君提醒,他也知道这个人一定是珍伟的母亲。虽然为了这场骗局他做了精心的准备。但当他真正面对珍伟的母亲那双含泪的眼睛时,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慌乱,他不知道这种慌乱是否反应到了他的脸上。

“珍伟!”江春云只说了两个字,便已泣不成声。“妈!”江浩一个妈字出口,泪水便也随之夺眶而出。九年,整整九年,他没有喊过一声妈,妈妈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太具有伤心的含义。他紧走几步,扶住了江春云。“妈,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因为激动而绝非刚开始时的慌乱。

站在江浩身后的许君和王静,也被眼前的情景感动着。虽然他们也是这场骗局的制造者,但他们在制造这场骗局的过程中,掺杂进了太多的感情成份,所以,他们更容易被这场骗局所演绎出来的真情所感动。也可以说,他们在明明白白地被自己导演的这场骗局欺骗着,他们甚至觉得眼前跟父母团聚的人就是珍伟,而绝非江浩。

江浩也并不是完全在表演,他在表演中很自然地溶入了他自己真实的感情,那是对自己母亲的思念和对珍伟母亲的敬重。

而另外一个让江浩接受珍伟这个角色的重要原因就是:他一直在心里觉得他和珍伟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从许君和王静那里,他看到了大量的珍伟的照片。他曾拿着照片在镜子面前仔仔细细地端详过自己,他觉得自己除了眼神和照片上的珍伟略有差异以外,其它任何地方都是一模一样的,根本无法区分。珍伟的眼神快乐、明朗、坦然如水,相对而看,自己的眼神则充满着沧桑的味道,他相信这是经历造成的。联想到母亲说过的那句话,他预感到,珍伟真的有可能是他的同胞兄弟。

娘俩互相搀扶着走上了楼梯。抬头望去,肖可清正手扶门框倚门而立。“珍伟!”肖可清含糊不清地喊着儿子的名字。“爸!”江浩大大方方地答应一声抬脚向楼上跑去……

从小到大,江浩从没有喊过爸爸。虽然他在心里无数次地勾画着爸爸的身影,也确确实实地渴望着能有一个疼他爱他的好爸爸。但爸爸这个词对他来说,还一直只是个概念而已。这次来冒充珍伟,他最担心的就是喊爸爸时不自然。毕竟他从未喊过爸爸。为这他偷偷地练习过许多次。现在,听着自己的顺畅的没有一丝造作的呼唤,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面对一位陌生的老人喊出来的。

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他不再是江浩,而是珍伟……

许君只在屋里呆了一会,就知趣地起身告辞,“你们一家人团聚,我该走了。”许君边说边往外走。“你吃了饭再走吧!陪珍伟多聊一会儿。”江春云挽留着。“不了,我只请了半天假,单位里还有事。”许君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外。“这几个月多亏了他,什么都帮着干,就是吃饭时不积极。到现在,还没正经端过咱家的饭碗呢!”江春云边说边随着许君出了屋。趁着这个机会,许君装做很不放心的样子说:“大婶,珍伟刚出院,对以前的有些事还记不太清楚,你们最好别问他以前的事,免得给他造成心理负担。还有千万不要说刺激他的话。”

“这我知道,我会注意的。”江春云答应着。

让“珍伟”失去部分记忆,这是许君设计的这场骗局中最关键,也是最让许君自以为高明的一步。想想看,如果珍伟失去了部分记忆,那么江浩就可以不回答那些他根本就不知道的问题。这样,不但可以省去了珍伟父母的猜疑,同时,还可以为他失踪一年却不与家里联系找到很有说服力的借口。

“珍伟”计划在家呆五天,每天干什么,做什么,甚至说什么许君都事先做好了安排。

第一天,当许君走了之后,江春云很自然地提到了珍伟和王静的婚事。“我看你们俩还是把婚事先办了,你们可都不小了。”

“妈,这次领导只给了我五天假,结婚肯定来不及。”

“什么?!你只能在家呆五天。”江春云有些失望了。五天,对于一个一年多没有见到儿子,并一度认为儿子已经不在人世的母亲来说,实在是太短暂了。

见江春云不高兴,“珍伟”马上岔开话题。“妈,我爸这病是什么时候得的?”

“有8个多月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自从知道你还活着,这病就一天天见好。现在扶着他还可以下床走动走动,说话也比以前清楚多了。你要是早几个月回来,你爸还连话都不会说呢。”江春云向珍伟介绍着。

此时,肖可清正望着“珍伟”开心地笑着,这是一年来他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因为他唯一的儿子又回来了。他知道妻子是在向儿子介绍他的病情,他不想插言,他怕他的慢声涩语会影响了这份好气氛。

“爸,一会我背你下楼走走。”

“珍伟”边说边把一只手放在肖可清的手上。“好!好!”肖可清握住儿子的手兴奋地回答着。“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哪!”尽管他说话时语速很慢,舌根也有些发硬,但“珍伟”完全能听得清楚。

在江春云和王静准备午饭时,“珍伟”就把肖可清背下了楼。伏在儿子宽阔的背上,肖可清感到自己真的老了,不中用了,可他的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儿子那强健的体魄,浑身上下洋溢着的青春朝气都让他看到了希望,他觉得生活又恢复到了几年以前的样子……

吃过午饭,王静推说公司里有事也先走了。走之前故意当着肖家二老的面向“珍伟”发出邀请:“明天去我家吧,我爸妈都在家。”不用问,这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王静走了不长时间,江春云就逼着“珍伟”上床休息。“你坐了一夜的火车,一定累坏了,快躺下睡一会吧!”

“珍伟”推辞不过,也就顺从地躺到了新房的床上。这间新房是几天前,江春云特意收拾出来的,她想让儿子尽快完婚。

这些天,因为公司里繁琐的事务,加上要准备这场骗局,江浩确实很累,特别是近几天,他的精神更加紧张,每晚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可眼下,他又哪里能睡得着呢!想到这场骗局的成功与否还是个未知数,心里更加不安。他把从走进这幢楼后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像过筛子一样在心里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想想是否还有什么漏洞,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在觉得确实没有什么破绽之后,才又把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在心里认认真真地规划了一遍。

正当江浩想得入神的时候,门很轻微地响了一下,他把眼睛欠开一条缝,看见江春云扶着肖可清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看他们小心谨慎的样子,一定是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江浩赶紧闭上眼睛,佯装真的睡熟了的样子。

虽然江浩是闭着眼睛,但他已经感觉到二位老人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他甚至听到了他们轻微的呼吸声。

“孩子受了多少苦啊!”江春云有些哽咽地小声说,并想伸手去抚摸儿子的头,被肖可清制止了。“孩子刚睡着,你别把他弄醒了。”肖可清几乎是在用嗓子、用心在说话。然后,二位老人谁也不再言语,他们只是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他们的儿子。

江浩的内心此时却是翻江倒海,他知道珍伟在二位老人心中的位置。他也知道,如果这场骗局一旦失败了,对二位老人将意味着什么。他甚至开始嫉妒珍伟了,嫉妒他有这么好的父母,这么疼爱他的双亲。而自己呢!这么多年来,孤苦伶仃,却还要装出很坚强的样子。有多少次半夜醒来,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孤单、无助,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

“珍伟”整整睡了四个小时,江春云和肖可清也在床边守了他四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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