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离学校已经越来越远,夜幕的遮掩下,早已看不清楚,只是依旧能看到远方零散的车灯和霓虹灯,似乎耳边还有低沉回荡的火车鸣笛声,深夜的空气开始变得潮湿充满凉意,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得粘稠和沉重,我看到陈魅涵双手环住了肩膀,长发在微风中轻扬,迷乱了我的心。
“咱们去哪啊?天有点冷。”我没有看陈魅涵的眼神,不敢。
“找家旅店吧。”陈魅涵不冷不热的声音让我一阵心疼,我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有些事总是出乎意料到措手不及。
我看到陈魅涵独自往前走,根本就没有理我,我只好沉默着,一路数着脚步声,偶尔飞驰而过的轿车也不能影响我,除了陈魅涵掠过空中的发香。
等到走到另一所大学时,我看到校门口还有出出进进的年轻男女,谈笑风生,在宁静的夜晚稍显突兀刺耳,跟着陈魅涵走到了昼夜营业的小旅馆前,顶上招牌闪着的光芒让我习惯黑暗的眼睛一阵晕眩,我赶紧闭上眼,抬手捏了捏脑袋两侧,紧随着陈魅涵进入旅馆,只有一个老妇人坐在刚进门的吧台后面打着盹,我瞄了一眼,看到电脑上正播着火热的东北二人转。
老妇人在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睁大了眼睛,坐了起来说:“住店啊?”
陈魅涵嗯了一声,就掏出身份证,递到了桌子上,转头看着我,眼神不带丝毫的感情,我深吸一口气拿出身份证和一百块钱,等老妇人面带微笑地在电脑上扫描之后,拿着找给我的五十块钱,顺着老妇人的手指往楼道尽头走去,鞋底小心翼翼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极其空洞,带给我一种未知的恐惧,狭长的昏暗和从房间传出来压抑着的声音让我晕眩,墙壁斑驳的油漆好像经历了几个世纪,我开始怀疑这一切的真实。
终于找到了房间,最后一间,推开门,我首先进去,弥漫的味道和我报到前一天住的旅馆一模一样,我开始幻想着迷于幻想着村上春树小说中种种的孤独与奇异,陈魅涵打开了灯,把包挂到墙上,说道:“许航,你想什么呢?”
我从令我心惊的幻想中醒来,理了一下思绪说:“没想什么,这么晚了,而且你忙了一下午,先睡吧。”
陈魅涵没有再说什么,弯下腰脱鞋子,我本来想站在窗户前等着陈魅涵入睡,可这该死的五十块钱的旅店竟然是四面环壁,除了门,就没有别的通风设备了,我站在原地,手不知道放哪,脚不知道站哪,就连头都不知道怎么动了,感觉到后颈的肌肉崩的紧紧的。
我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心想坏了,我掏出手机翻来覆去的看,突然想出去买盒烟,就打算付诸行动,我打开门正要往外走,听到陈魅涵说:“你去哪?我害怕。”
我只得收回迈出去的脚,关上门,插上,又听到陈魅涵说:“你也睡吧,这么晚了,别想了。”
我心想,这么晚了,还来旅馆,可能是我的歪门邪道的心思犯了,我打消了一切罪恶的念头,眼睛瞄着陈魅涵脱掉鞋子,爬到床的边沿上冲着门躺下,陈魅涵也是和衣躺着,背对着我,刚一接触到散发洗衣粉味道的枕头,就觉得浑身发热,呼吸急促,还好黑暗总能给予我安宁的针剂,身处黑暗,慢慢平静下来却丝毫没有睡意,一直就在黑暗中想着大学以来的一切事情,从报道到今天,从今天到高中,所有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漫漫黑夜就这么即将过去,不知想了有多久,我听到了陈魅涵平稳的呼吸,拿出手机捂着看了一下时间,五点多了,我起身悄悄穿上鞋子,站起来看着陈魅涵,熟睡的她也是如此迷人,我心中一阵疼痛,把门锁的按钮按住,关上了门,走到外边。
天已经微亮,冰凉的空气依旧没有消散,我抬起头深深呼吸了几下,开始顺着昨夜的路往回走,遇到一家早起的超市时,进去买了一盒长白山和一个打火机,没出超市的门,我就点上一根,好像瘾君子一样深深吸进肺里,停顿了几秒后慢慢呼了出来,当我抽完第一口的时候就远远看到江哥和林可,江哥的身影我最熟悉不过了,我不顾宁静的大街,高声喊了一句江哥。我看到江哥回过头来,冲着我笑。
我嘴里叼着烟,快步跑上前去,说:“呀,江哥,这是去哪了?”
林可脸上一丝微红,江哥笑了几声说:“网吧啊,包宿去了。”说完又觉着不对劲问我:“你去哪了?”
“我找同学去了,刚从他们寝室回来。”我撒谎从来不脸红也不打草稿。
“额,是吗?吃饭去,去不?”江哥拉着林可说。
“不了,我困得要死,你们去吧,回来给我随便带点就行,行吧,林可?”我冲着别的方向呼出了烟,江哥不喜欢这种味道。
“行啊,你想吃什么?”林可一脸的笑容,像花儿一样,纯真怜爱。
“随便我这人对吃的没有什么讲究。行了,我先撤了啊。”我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就往寝室走,走到校园里时遇到不少背着书包的学生,或者是去体育场的同学,心里一阵自嘲,特羞愧。
无奈,人和人不一样啊。
回到寝室,我正要像往常一样推门而入,结果差点撞到了鼻子,这帮家伙现在这个时间肯定没醒来,说不定还在梦中干什么呢,我拿出手机,给王彬打了个电话,接着我就听到寝室里边传来熟悉的音乐声,我悄悄跟王彬说了开门,等到王彬下床开了门之后,才发现寝室只有三个人,凯子还在睡觉,李小山正看小说看得不亦乐乎,肯定看了一个晚上,估计一会就要睡了。
“航子,昨天晚上去哪了啊?”王彬揉着眼睛问我。
“没去哪,找了一下同学,太晚了就没有回来。”
“开房去了?”王彬此时的衣着加上动作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我耸了耸肩说:“我倒想呢,嘿!”
“拉倒吧,你不是和陈魅涵一起出去的吗?”看到我愣住了,王彬接着说:“看看,给我说中了吧?”
“懒得和你废话,反正没这回事。再说,如果是的话,我能这么快回来?”
我爬上床,不再和王彬讨论这个没有营养的问题,躺倒自己的床上,感觉就是不一样。刚睡下,就接到一个电话,我一看,是个座机号,不过区号是我们那的。
在犹豫中,我按下了接听键,电话一通,我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程馨那令我魂牵梦萦的声音。
“我说,你们不上早课啊?”
“上啊,现在是吃饭时间嘛,我买了一张卡,以后有时间就能给你电话了,航子,我想你了。”
“嗯,我也想你了。”
“是吗?那你怎么不给我回信啊,我等好长时间了。”我感觉到程馨有点不愉快,复读班压力何其大。
“你还说呢,在我收到你那封信之前,我就给你寄了一封信,到现在也没见你回信?”
“你给我写信了?那我怎么还没收到?”
“我怎么知道,我每天都在想,可能是你学习太忙了顾不上,毕竟学业还是重要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说出了这种话。
“什么呀,我是那种人吗?我真的没收到。”
“好吧,可能是信件丢失了吧。”我觉得十分沮丧,因为本以为这将是一次愉快的通话,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你真的写了啊?不会是骗我吧?”程馨开着玩笑说,可我就是当了真,心里更加烦躁,说道:“我千真万确写了,是你没收到,或者是没时间回,我不知道。”
“许航,你怎么这样了?”我能感觉到那边的程馨是真的生气了,可我并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像很平常的事一样。
“没怎么啊,我一直不就是这样吗?”我依旧没有妥协。
“不,你变了,航子,你真变了。”
“程馨,赶紧吃饭去吧啊,中途信件丢失也正常的。”我只想快点结束好大睡一觉,我的精神快陷于崩溃了。
“不,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去。”
“好好好,我说清楚行不?亲爱的,我错了。”在我认错了几分钟之后,程馨终于决定不对这事纠缠,程馨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哄哄就好。我放下手机松了口气,快虚脱了,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