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鹏带着性格朴实、同是军人出身的山区警古山虎；郭涛亲自带着两位信得过的警员兄弟，分别在五家全托幼儿园秘密蹲守了三个早晨，没有发现哪家是六点钟就让孩子上课的。而县城周边的几公里内，一家幼儿园也没有。
蒋云鹏在听见幼儿歌声的那片竹林里，秘密隐藏了一部“大耳朵监听器”连续三天晚上，蒋云鹏和郭涛，都带着“大耳朵”的接收器监听，俩人都听见，整个三天夜里，隐约听见了孩子叫声、哭声，甚至还有笑声！每天清晨，都隐约听见老师在教孩子们唱歌，是同一个女老师，是同一批孩子。
难道说，有一家“幽灵幼儿园”，在县城内或县城附近存在？
蒋云鹏和郭涛在“大耳朵”的接收器里，听到最多的是一个词：赫老师。
蒋云鹏对郭涛说：“郭大，咱们怕是要从这个‘赫老师’身上着手了。把全县所有姓‘赫’老师全部查一遍，如何？我觉得，不排除那个赫老师是活人，也不排除是死人。”
“死人？你认为那赫老师是鬼？”郭涛瞪眼问。
蒋云鹏说：“郭大，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在佛来山主峰的古刹来佛寺，戴上神木大师的‘观魂镜’后，看见了众生的灵魂。我记得你当时听了后，不置可否。你好像不相信‘灵魂’的存在？”
郭涛说：“灵魂那东西，说它有，我却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说它没有，有时又感觉到它似乎存在。究竟有没有，没有人能说清楚。这样吧，咱们宁可信其有，活赫老师和死赫老师，一起查！”
查姓“赫”的老师，查起来超乎想像的容易。“赫”是个小姓，全县就百把人，而当老师的，只有俩人，一个活的，一个死了的。活的那位，是个男的，五十多岁，在远离县城的一所镇中学教初中，完全可以排除嫌疑；死的那位，是个女的，也是五十多岁，本是城郊碧玉村的人，曾经是碧玉村幼儿园的老师！
这么说，死了的这位赫老师，有重大嫌疑？
郭涛命蒋云鹏着手对这位死去的赫老师进行调查。
赫喜熊，女，生于1958年，卒于2009年。死于三个月之前，若在世，现年51岁。赫喜熊原名赫喜儿，在她30岁那年，丈夫夏老二进山打猎失踪，不久，赫喜儿居然到公安局给自己取名叫“赫喜熊”，当时户籍科的干警问她为什么取这么一个奇怪名字，赫喜儿说她就是喜欢这个名字，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碧玉村幼儿园旧址，就在现在的“碧玉小区”内。
三年前，有外地房地产开发商，看上了城郊碧玉山下这片地方。这名开发商，是城建局刚上任的副局长杜智能引进来的。在杜智能的协调下，外地开发商拿下了这块地皮。
于是，碧玉山下的村民，在数额不多不少的补偿之下，或愿意、或被着搬走了，从此，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
赫喜熊是碧玉村幼儿园的两名老师之一，另一名是个小姑娘。碧玉村幼儿园原址就在现在的碧玉小区内，碧玉村幼儿园，连同十几户农舍，都从这片土地上消失。村民们或迁移他处，或入住县城，而村幼儿园，则永远消失了。村里考虑到碧玉村离县城近，就不再重新开办幼儿园，那几十个孩子，都被分送到县城的各家幼儿园去了。那个小姑娘是幼师毕业的，自然也到县城幼儿园当了老师。
而赫喜熊，则被淘汰了。赫喜熊是“文革”末期就开始在碧玉村教幼儿园的，她只有初中文凭，三十多年如一日地热爱着她的事业，深受家长和孩子们的喜爱。而现在，城里哪家幼儿园还会要一个只有初中文凭、没经过专业培训、且上了年纪的农村妇女？
赫喜熊早年失去了丈夫，现在又不仅失去土地和家园，而且失去了工作，只得到了少得可怜的三万来元赔偿。
赫喜熊深知不能坐吃山空，就利用那三万来块钱，跟一个县城的熟人合伙，开了一家小小的服装店。半年过去，有所利润。合伙人是个离异少妇，离异少妇跟赫喜熊商量，要扩大经营规模与种类。俩人商量妥当后，离异少妇负责到省城进货，赫喜熊负责守店。
哪料到，那离异少妇黄鹤一去不复返带着进货的十来万块钱，与情人私奔了！
在确认合伙人携款失踪后，在三天之内，赫喜熊那满头青丝，就白了一大半。
第四天，赫喜熊疯了，成了一名无人管的街头疯子。在中国的每个大小城镇，都有一个或多个这样的街头疯子。
赫喜熊本是个弃婴，是她丈夫夏老二的父母把她捡来养大的，当时在她的襁褓里，有一张写着她生辰八字和姓氏的纸。夏父夏母早已去世据说二十年前，也是佛来山里失踪了。赫喜熊在当地无亲无戚，无依无靠，没有人去关注她。三十年来，赫喜熊教过无数个幼儿学生，但一般人长大后，对幼儿园生活，记忆是模糊的。故在中国，极少有长大出息的孩子，会感恩自己的幼儿园老师。
赫喜熊的那些已经长大成人、成家、或正在成长的幼儿园学生们，没有一个想起来关心他们的好老师倒不是说他们忘恩负义，因为人们对六七岁以前的生活，没有太多的记忆。
在佛翁县城，流浪着的男女疯子，就有四五个，多一个赫疯子，不足为怪。
有的时候，人们看见赫喜熊拿着网兜，在碧玉溪里捞鱼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县城周边的村民们，能一周吃上一次肉的，都算是富裕之家，一个月能吃上一两次肉的人家居多。那时候，赫喜熊经常用网兜在碧玉溪里捞鱼，给孩子们补助营养。
而现在，碧玉溪中已经没什么鱼了，疯子赫喜熊每次的收获少得可怜。有时候，赫喜熊会连续消失好几天，没人知道她到哪儿去了。
三个月前，人们发现赫喜熊，死在了碧玉村后面的竹林边，她手中还拿着一小袋小杂鱼。
一个无依无靠的疯子死了，死了就死了。村民们凑钱为赫喜熊买了一幅薄棺，把她草草地安葬在碧玉山山腰的楠竹林中。那片林地里，有大小坟茔上百座。
当蒋云鹏问及赫喜熊生前的熟人们，原名“赫喜儿”的赫喜熊，为什么要在二十年前突然改名为“赫喜熊”时，没有人能具体回答出这个问题，但不少人猜测，赫喜熊可能曾经喜欢上一个姓熊的男人。
蒋云鹏向郭涛提出，要去把赫喜熊的坟挖开看一看。郭涛说：“你小子，就爱异想天开，幸好赫喜熊没有亲人。赫喜熊的尸体已经埋了三个月了，应该早已高度腐败。而孩子失踪是这几天的事情，难道你还能从一具三个月前的腐败尸体上，找到孩子失踪的线索？”话虽这样说，郭涛还是同意蒋云鹏去挖开赫喜熊的坟来看看。
蒋云鹏带着警员小夏和古山虎，带着铁锹锄头，来到碧玉山的半山腰。赫喜熊才安葬三个月，算是新坟，很好找，最新的那座就是。
赫喜熊的坟头堆得很潦草，泥土被山洪冲掉了三分之一。
刨开坟头泥土，薄棺尚好。三个人戴上防毒面具，打开棺材。待看清棺材内的东西时，都吃惊地退了几大步。
薄棺里，是一幅骨架，和一些棕黑色皮毛。一眼就可看出，那不是人的骨架，更不是人的皮毛。
那些皮毛，确切地说，主要是毛，可以看出是熊的毛。蒋云鹏叫小夏和古山虎量了那幅骨架的肢体比例，初步得出结论：棺材里的骨骸，是一具成年熊的骨骸。一只寻常的人棺，是装不下一具成年熊尸的，赫喜熊的棺材里这具熊骨骸，是从其他地方移来的遗骨，是一具肉质早已分解完成的熊尸。
蒋云鹏分析，这具熊尸，应该死去了二十年左右。
赫喜熊的尸体，被人用这具熊的遗骨掉了包。这些人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蒋云鹏把情况汇报给了大队长郭涛，郭涛带着两名法医赶了过来。虽然那具骸骨看着明明不是人的骸骨，但法医还是取了样。蒋云鹏问取样回去做什么用？其中一个法医是个博士，姓甄，是个年近六旬的老学究。甄博士回答：“现在，有人可以把一条鳄鱼整成一只狗的模样，再在鳄鱼身上殖上狗毛，弄去参加斗狗比赛，那简直是百战百胜。同理，既然可以把鳄鱼整成狗的模样，也可以把死人整成死熊的模样。只需要找到赫喜熊的一根头发，我们就可以化验出这具骸骨是不是她的。”
蒋云鹏笑了笑，说：“虽然人们可以把鳄鱼整成狗的模样，但我可以断定，这就是一具熊骨，不是人骨。再说，把一具人尸整成熊的骨骸，其目的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