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谢普顿·龙骧要两个小时，我给伯纳德打电话，告诉他我们的发现以及我们正在做什么。他跟我们一样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毕思提和鲍勃的店。伯纳德精疲力竭地告诉我，阿尔特整个早上都在办公室，他会继续跟踪阿尔特。
车窗外的乡村景色飞逝而过，如果今日之行没有找到贝丝，我会直接加大寻找她的力度。伯纳德已经尽力了，他没办法二十四小时监视阿尔特。我会去请一个私家侦探跟踪伪装成“拉弗蒂先生”的阿尔特，再请一个去调查寻找八年前贝丝的出生和收养记录。要把一个孩子完完全全藏起来是不可能的，我也不相信有人想要伤害贝丝。如果有人愿意拿金钱来交换，说明她的生命对这个人还是有价值的。我只想知道是谁带走了她……他们又对贝丝做了什么。
我们继续向前开，阿尔特又打来电话，我没有接。通话记录显示他每个小时准点给我打电话，于是我把手机关了。
在路上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和洛肯讨论怎么询问毕思提和鲍勃的店的老板。我的想法是直接问他认不认识阿尔特，而洛肯则认为我们应该采取委婉一点的办法，比如假装去购物，告诉他我的朋友之前在这买过东西，然后把阿尔特的照片给他看。
“我们要找个理由给店主看阿尔特的照片，但是又不能让他生疑，这样他才会更容易掉进我们的圈套，然后承认他见过阿尔特。”洛肯解释着，“如果我们足以令人信服的话，他们也不会怀疑我们别有用心。最坏的可能就是他说没见过，如果他们真的与阿尔特干过的事无关，也不会发现我们是在骗他们。”
“所以你建议我们利用他们？”
我本来是想带点挖苦语气，还好，巨大的压力使我说话的声音很低，所以听起来至多是语气上稍有指责。我瞥了一眼洛肯，他正专心准备拐弯。
我们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洛肯清了清嗓子，“假如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我能理解，但是——”
我的脸红了。
“听我说，简，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洛肯用很低沉的声音说，“此时，此地。”
我回想起昨晚的那一幕，跟洛肯在一起的一切都那么新奇，却又那么自然而然。
“我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并不好，但是……我们也要想想自己，我们俩应该怎么办。你说是吗？”
我盯着窗外，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天还是很灰暗。
“我已经结婚了。”
“跟一个偷走了你孩子的人，一个欺骗了你这么多年的人？”
“这一点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
“你过得快乐吗？”洛肯打断了我的话，他的声音平静但坚决，“如果你告诉我，在发现贝丝可能还活着之前你和阿尔特是幸福的，那我可以退出。”
我倚靠在冰冷的车窗上，事实是，跟阿尔特在一起，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幸福的感觉了。我们曾经是幸福的：年轻的时候，阿尔特跟我分享他的事业梦想，而我那时候还在创作。但是贝丝死后，阿尔特的注意力就不再在我身上，他受不了我跟他提起我有多难过。我看了洛肯一眼，他还在开车，脸上没有表情。跟阿尔特在一起的这些年，他从未真正理解过我。而我发现，洛肯能轻易地知道我的想法。他看着我，笑了笑，这让我的心不禁为之一颤，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我觉得……”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可能我也想知道我们俩会何去何从。”
从安多弗出来开了一个半小时后，我们遇上了堵车。车慢慢爬行着，巨石阵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洛肯用手肘推了推我。
“你说小时候你爸爸带你来过这里？”
“是的。”我脑海里的记忆开始回放。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想过那些事情了，但是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还很小——可能只有五六岁的样子。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天气酷热难当，爸爸突发奇想要出去探险，就我和他两个人。我还记得当时爸爸兴奋地把我从房间带出来，丢进我们家的福特·卡蒂娜车上，塞给我一罐汽水和一袋薯片，妈妈则在一旁苦苦哀求他不要把我带上车。
洛肯将车停在了主干道旁边，我看了他一眼，从自己的白日梦中回过神来。
“干嘛呢？”
“去趟洗手间。”他指着前面的巨石阵服务中心说。
车停了，洛肯去了洗手间。我细细打量着这些巨石。除非你是自由行，否则很难真正靠近这些巨石。它们被隔离起来已经很长时间了——爸爸带我来的时候周围就应该已经被封起来了，但那也没能阻止他。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又开始回放：黑暗中，我们跌跌撞撞地走在荒郊野外，不断翻过一道道栅栏。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但是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紧紧地牵着爸爸的手。他在去巨石阵的路上跌倒了三次，但又一次一次爬了起来。我喘着气，突然意识到那时候他肯定已经喝得很醉了，难怪妈妈恳求他不要带我出去。我朝那些石柱望过去，我和爸爸到达第一根石柱的时候，他靠在石头上，然后叫我过去，我还记得他垂到眼前的长刘海，还有他对着夜空满怀激情的自言自语。
“这一圈巨石从爱尔兰那么远的地方被运过来，多不可思议啊，奎妮。”他用手掌撑着石柱，身体微微倾斜。我学他的样子斜靠在石头上，感觉手指凉凉的。他闭上了眼睛，我也跟着闭上了眼睛。然后他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奎妮，这些石头能治病的。”
我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问：“爸爸，你生病了吗？”
他笑了，我还记得他的笑有些奇怪，可能是因为他内心的痛苦。但是他并没有回答我。
我再次看了一眼巨石阵，然后挪开自己的视线。在我的生命中，每当我回想和父亲的那次经历，都把它当作一段特殊的回忆，当作他为我而做的一件事。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一直以为的这次探险，对于他来说，是出于无比的绝望。他到底是在找寻什么？安慰？还是救赎？不管是什么，我都没能真正领会他的想法，不知道他想告诉我的是什么。他喝醉了，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而我只是充当了他的见证人。
“简？”洛肯的声音让我回到现实。他从游客中心朝我走过来，“准备好继续出发了吗？”
谢普顿·龙骧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庄，但也只是个村庄而已。下午三点，我们还在大路上前行，路过了几个店铺——一家杂货铺，一个报刊店，一个药店——外加一个名叫多根达客的漂亮小酒馆，墙上爬满了常青藤，还有一排铁钩吊着一篮篮鲜花。
“毕思提和鲍勃的店到底在哪呢？”洛肯停下了车。
我用手机查了一下，“肯定就在这条路，我们可能已经走过了。”
于是我们慢慢往前开，准备找一个地方掉头，居然就看见了这家商店。它夹在一家漂亮的精品屋和另一家酒馆之间，确实很容易被忽略。
从外面看起来，毕思提和鲍勃的店像是一家高档的礼品店，橱窗陈列的东西跟它网上的商品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很贵。橱窗里有镶着亮片和羽毛的手工贺卡，有一排阿尔特送给酒店保洁员那样的丝巾。还有一些儿童彩笔和本地陶器，都摆在廉价包装纸做成的背景台上。
用华丽的旋转字体书写的店名牌挂在窗户的上方，看着有点造作。“阿尔特才不会自愿来这里。”我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口走去。“我们去看看吧。”说着洛肯推开了门。
走进商店，我细细地打量着一叠陈列出来的以花为主题的卡片——“请留言”——架子上放着各种别致的钢笔和装着“本地产苹果酒口味”的糖果罐子。一个二十一二岁样子的年轻姑娘站在柜台里。
洛肯微笑着开始和她攀谈起来。看着这些卡片的陈列架，我的心开始往下沉，这根本不像阿尔特会来的地方。如果他进来过，那他一定是被逼的——或者实在找不到别的店了。而且我觉得桑德琳和海恩也不会来这里，夏洛特·韦斯特倒是有可能。
洛肯在我后面继续聊着，说是来帮一个朋友找一条丢失的围巾的，那个姑娘边听边点头。
“据我所知，”洛肯说，“那是一条黑色的丝巾，他说他是在这买的，刚好我们路过，所以答应他顺道停下看看还有没有，算是给他一个生日的惊喜吧。”
我转过身，洛肯靠在柜台上，他隐藏了自己的口音，而故意带着一种颇有上流社会的英语口音。那年轻女孩撅着她那像丘比特的弓一样完美、可爱的小嘴，专注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她可能还不到洛肯的一半年纪，但已经完全被洛肯的风度迷住了。她耸了耸肩，指着那一排围巾。
“我不记得有男式的黑丝巾了。”她字正腔圆地说道。
洛肯回过头，招手叫我过去。
“把照片给这位年轻女士看看，”他说道，“可能会帮助她想起那条围巾。”
原来洛肯装出来的这种上流社会的口音和那个女孩子说话的方式一模一样。
我有点惊讶，突然意识到这种有意而为之的手段使她感觉舒适，这样她才会对我们知无不言。
我翻出阿尔特的照片，并把手机递给那女孩。
“他是最近才买的那条围巾。”我说道。
令人惊奇的是她居然点了点头。道：“噢，对，他经常来我们这。”
我盯着她，张着嘴巴，“经常？”
她又点点头，道：“他是毕思提和鲍勃的朋友，你不知道吗？”
“这家店的朋友？”洛肯皱眉道，“什么意思啊？”
“毕思提和鲍勃是这间店的两位老板：罗伯特和伊丽莎白·伦纳。他们现在不在这里，鲍勃晚点会来，我在这里看店。”
阿尔特居然跟萨默塞特开礼品店的两个店老板交好？这实在是说不通啊。
“你最近见过他吗？”洛肯指着阿尔特的照片问，“我们不知道他认识店主人，所以……”
“是的，我并不是每天都在这上班，但是，上上个周六他来过。”
我眨眨眼，思绪一下子回到那一天。露西出现的前一周……阿尔特生日聚会的前一周。那天早上我睡到很晚，醒来的时候，发现阿尔特在枕头上给我留了一张字条：“市区参加一个无聊的会议，四号回来。”他四号回来后，我们坐在一起喝茶，我问会议开得怎么样，他叹了一口气说不想讨论工作。后来我们一起在家吃了印度餐外卖，看了一部垃圾电影，看完电影就睡觉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他整天都在萨默塞特。
那女孩继续回答着洛肯的提问，开始我没法专心，但我强迫自己回到他们的谈话中去。
“他应该是一个月来一次。”女孩说。
“一个人？”这个问题突然从我嘴里冒出来似乎有点不大合适。妈的，我应该让洛肯去问的，他会比我问得更好。
女孩扬起脸说：“不，他们总是一家人一起过来。”
我就像被人在肚子上狠狠地打了一拳，“家人？”我重复道，腿一阵发软。
女孩很惊讶地看着我。
“不好意思，我没太懂你的意思。”洛肯马上附和着道。
女孩抬起睫毛，道：“哦，我是说他的妻子和孩子。”
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怀疑阿尔特在旅馆与一个女人私会是一回事，但是亲耳听到别人对我说他还有妻子和孩子却让我彻底震惊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开始猜想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说贝丝还活着！阿尔特和另一个女人有外遇，而贝丝把这个女人当妈妈！外遇。这不正是摩根以为我在武断地怀疑的事情吗？当旅馆的女保洁员确定地告诉我说没有见过阿尔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后，我都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关于外遇的怀疑可能是错的了。然而，不但没错……阿尔特甚至过着双重生活。他带走我们的孩子，然后把贝丝放在自己另一个家庭的中心！
我往后靠在一个陈列物品的柜橱上，用手撑着它站稳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但是这又让一切不言自明了，只要阿尔特真的爱上了别人，接下来的这一切都是讲得通的。为了她，阿尔特对我撒谎，甚至不惜杀人来掩埋线索；为了她，他偷走我们的孩子——除非，那个孩子是她的……他们的……这也有可能。要是那样的话，那阿尔特就是因为别的我所不知的原因偷走了我们的孩子。
但如果他们的孩子就是贝丝呢？
我的贝丝，在叫别的女人妈咪。
怒火立马冲了上来，我的手指紧紧抠着柜橱边，木屑刺进了我的手掌。这时候另外一个问题就像手榴弹一般在我脑海中炸开了：那女人是谁？
那个狗屁女人是谁？是谁这样毁了我的生活？
洛肯还在和那个女孩说话，我又一次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的对话上。现在我首先应该搞清楚：跟阿尔特一起过来的孩子是不是贝丝。
“多大？”我向柜台走了一步，然后问道。
那女孩疑惑地看着我。
洛肯用手压了压我的胳膊，我才发现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们只是想问问那小孩几岁了？”洛肯带着笑容问道。
那女孩面带疑问地看着洛肯，“不是说你们是好朋友吗？”
“不是，我只是说他是我们朋友的朋友。”洛肯带着一丝愧疚的笑容。“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今天你看着他们还是个小孩子，明天你就惊奇地发现原来他们都已经上大学了。”
那女孩笑了：“是的，但是我认为这一个还要点时间才会进大学，看起来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吧！”
是贝丝。一时间我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生怕自己就这样晕了过去。
“哈喽！”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店门口。他大概五十岁，稀疏的黑色头发，巴伯尔防水外套上面依稀挂着雨滴。外面一定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但我并没有扭头看外面。我被这个男人看我的眼神定住了，他盯着我就像见鬼了一样。只过了一秒钟，他又恢复了微笑，但是看着我的眼神还是很不自然。
“你们好啊！”那男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售货女孩，他的口音和那女孩一样优雅：“法兰妮，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我看着他，他显然认出了我，这样问只是想掩盖自己的疑惑。
“不是。”法兰妮还是撅着她那完美的嘴唇，有意地向后撩拨着头发。“但是鲍勃，他们认识你的一个朋友，隔几个星期就和老婆孩子一起过来的那个男的，他们每次都买些玩具和彩笔——”
“我不可能记得每一个来这里的顾客。”鲍勃翻了翻眼皮，装作被惹恼了的样子。但是他眼中流露出的都是惊慌，而且脸都红了。
他肯定知道我是谁，知道我和阿尔特有关系！我心里一紧，瞅了瞅洛肯，能看出来，他也发现了鲍勃认识我。洛肯向鲍勃伸出一只手：“你就是店老板吧？”
鲍勃点点头，他盯着洛肯，然后和他握了握手：“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你们的意思。”
“我们只是在找一条黑色丝巾。”洛肯若无其事地说。
“你们的导购……”我冲法兰妮点点头，然后把手机递给鲍勃，“好像说你和这个男人很熟，说他是你们的常客。”我的心狂跳着，我知道这样直白地问这样的问题太过于冒险。果然，洛肯向我投来焦急的目光。
鲍勃搓着手，看起来很紧张，“没有啊。”他说。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鲍勃。”法兰妮的声音里透露着疑惑和惊讶。“你认识他啊，毕思提也认识。他每次来都——”
“你能去查查货车里的储货吗，法兰妮？”鲍勃打断她，“货单就在前面，上次他们送了太多胶棒，所以我们得确保这批货没有出错。”
法兰妮不情愿地跑到前门边，洛肯伸手帮她开了门。“要我帮你点货吗？”他问。
“不行。”鲍勃猛地抬起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具有攻击性。然后他又马上笑了，双手做安抚状，“不好意思，你不是员工，所以我不能让你帮忙：事关工作场所的人生安全和健康，你知道的。”
洛肯和我对视了一下，我确定他和我想得一样：鲍勃从头到尾都是在撒谎。
法兰妮走出去，消失在雨中。我转头看着鲍勃。
“你是怎么认识阿尔特的？”我问。
鲍勃摇摇头：“我不认识。”
我看了一眼洛肯，他很快就回到了房子中间，站在鲍勃旁边比他高一大截。
“我们知道你在撒谎，”洛肯毫不客气地说，“为什么要保护他？”
鲍勃向后退了一步：“你们该走了，”他微微颤抖着说，“请离开这里，不然……不然……”
“不然什么？”我问，“不然你就报警？”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鲍勃坚持道，“是的，要是你们不走我就报警。”
我想告诉自己他只是虚张声势，但是几天前和曼宁警官会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比起两天前，我和洛肯并没有掌握更多的证据来指控阿尔特或者罗德里格斯。
我向窗外看了一眼，法兰妮在货车厢后面若隐若现，现在她是我们的突破口。
我冲到洛肯身边，把他从鲍勃身边拖开，凑上去，在他耳边轻轻说：“帮我拖住鲍勃。”然后我走出店铺，我听见两个男人在我身后吵了起来，但我还是直接向法兰妮走去。细密的雨滴落在我的头发和外套上，空气又冷又湿，但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法兰妮。她还站在货车后面，对着一张单子检查一个大纸盒里面的物品——看起来满心不快。
我走到她身边：“法兰妮？”
她回过头看着我。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但是如果你能告诉我所有你记得的那个经常来店里的男人和他家人的情况，我真是不胜感激。他们只有一个孩子，对吗？”
她点点头，往我身后鲍勃的方向望了望，鲍勃还在店内，显然还在跟洛肯吵架。
“是的，但是我老板显然不想让我跟你们谈这个话题。你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那毕思提呢？”我立刻接着问，“她也是你的老板吧，也许她不介意我们谈论这个话题呢。算我求求你了。”
法兰妮哼了一声：“如果鲍勃有点介意，那毕思提怕是会暴跳如雷了。”她看着我，“为什么这件事这么重要？你们不是说只是在找一条围巾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我撒谎了，”我说，“照片里的男人是我丈夫。”
法兰妮睁大了眼睛，“你丈夫？”她问，“那跟他一起来店里的女人是谁？他们看起来就是一对夫妻，而且肯定是那孩子的父母。我听见——”
“那是我女儿。”这句话让我感觉现实是如此残忍，我的声音嘶哑了，“跟他们在一起的小女孩是我的女儿。”
法兰妮盯着我：“你女儿？”
“是的。”我的心狂跳着，“她……她大概八岁，就像你说的。我不知道……”我停下来，不知道该如何承认连自己的孩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想尽快让法兰妮明白我在说什么：“我的丈夫带走了她……我的女儿……”
法兰妮摇摇头：“那他们就不是你的丈夫和女儿。”
从眼角里我能看见鲍勃想从店里出来，洛肯又把他逼了回去。我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我想尽量弄清楚法兰妮的意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一时间我心烦意乱，我又拿出手机，给她看阿尔特的照片，“这就是你在这里见过的男人，对吧？”
“是啊！”她用力点点头，“但是跟他们在一起的是个男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