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3]思新对策
族王盖斯说:
“骑士之王,你知道,他们每一个部族都有人在我们这里扣押着。明天早晨,我要对他们说交换俘虏,一个对一个。”
安塔拉说:
“族王大人,他们若要求我们放掉俘虏,我们就把他们全放掉。若不是因为天黑下来,我就派人去把这个信息送给他们。因为我十分担心我的朋伴;要知道,我的每一位朋伴都能够抵得上所有也门人。”
想到事态的严重情况,安塔拉急忙把舍布卜叫来,对他说:
“飞毛腿,我希望你这一次露一手,快悄悄潜入敌营中,打探一下阿尔沃·本·沃尔德和沙姆英雄爱兽迷的情况,赶快回来报告确切消息。假若你发现他们的情况危急,人近死亡,就立刻返回。”
舍布卜说:
“他们人多口杂,一个人的意见难以定局。”
说罢,舍布卜站起身来走去,取来化装用具,穿上一件黑衣,把一条毛质绷带缠在头上,宰了一头羚羊,把羚羊血染在自己的身上和脸上,然后站在风中将血晾干,最后穿上一件破旧外套。
这时,安塔拉朝舍布卜望去,不禁周身战栗,心想:“求主保佑,莫让这个魔鬼伤害我。他玩的究竟是什么计谋呀?”
舍布卜告别阿卜斯人走去,进入敌人背后的一个山洞,然后沿路走到敌人的营帐群里。到了那里,舍布卜听到人们在谈论纳比哈·本·尼哈什和安塔拉·本·舍达德,似在争论,人声鼎沸。
舍布卜站在那里,静听人们说话。有一个人说:“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那安塔拉可比我们的骑士厉害,而且更善战。”还有的人说:“凭天房、渗渗泉、立足处起誓,在当今世上,没有比海岸魔怪更厉害的骑士英雄了。”
舍布卜看到他们在看着阿尔沃和爱兽迷,有一帮人主张杀掉他俩,又有一些人要赎出他俩,以便用他俩换回自己被俘的亲人。舍布卜看见海岸魔怪双膝跪着,形同巨魔;双脚站立之时,就像巨人。
舍布卜站起来,看见海岸魔怪纳比哈对众多部族骑士们说:
“阿拉伯头人们,我从家乡来到这里,求的是步步高升、荣华富贵。我想此时此刻在众部族骑士英雄们当中展示一下我的勇敢,让大家瞧一瞧我怎样对付那些给也门部族带来耻辱的阿卜斯人。我要求杀死他们的头领和骑士,抢光他们的牲畜,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留个美名,万古传扬。我决计用自己的勇敢征服他们的骑士;要实现这一理想,必须首先活捉昨天在战场上与你们厮杀的那个黑肤阿卜斯人。昨天,若不是我出马抵挡那个黑肤骑士,后果不堪设想。他的确是一个强有力的骑士,我担心这些俘虏落到他的手中,甚至把我也俘虏去,从而大难临头。”
之后,纳比哈跟他们谈起别的事情来,直到谈得大家困倦不堪,各回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留在纳比哈身边的只有几个伺候他的人。海岸魔怪纳比哈叮嘱他们要好好看管阿尔沃和爱兽迷,他也想睡觉了。
海岸魔怪纳比哈无意中朝帐篷望去,发现一个人站在那里,身着破黑衣服,正在那里长吁短叹,哭哭啼啼。纳比哈觉得奇怪,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对手下人说:
“把帐篷外那个可疑的人给我带进来!”
手下人立即行动,仅过片刻,舍布卜就来到了海岸魔怪的面前,先向他行吻地礼,然后用伶俐的口齿说:
“安拉令统治这片土地和泉水的大帅平安、幸福、快乐、长寿!你是这里的主人,你是这方的英雄,你是此间的判官,你是梦想的实现者,你是云山的主公,你是大军的统帅。你慷慨大方,仗义疏财,你能使穷人变富,可令悲痛者欢乐。你是不幸者的主心骨。”
听眼前这个身穿破衣的人能说出这样的一串话,海岸魔怪纳比哈心中一惊,遂问道:
“阿拉伯头人,你打哪儿来呀?”
舍布卜回答:
“主公,我从凯勒布部族家园而来。”
“你为谁穿的孝衣呀?”
“为我的头领迈斯欧德·本·穆萨德。因为这些阿卜斯人闯进了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头领答应给他们提供保护,而最后我们的头领却死在了他们的刀剑之下。头领的遗孤哈桑特派我来见你,要你好好看管落在你手中的阿卜斯俘虏;如能满足他的要求,你要多少牲畜,他给你多少牲畜,也许会比你要的更多。如果那个黑肤骑士被你俘获,他会为你感到高兴,且有重赏相待。”
海岸魔怪说:
“阿拉伯头人,天一亮,我就出马与他们决战。我听说这些阿卜斯人还是努阿曼国王的敌人。阿卜斯人的行径令我怒火中烧。我决计带着这两个阿卜斯俘虏去见努阿曼国王,到他那里领取礼袍和赏金。我与这些部族的骑士们一起并肩战斗感到开心。”
舍布卜听后,向海岸魔怪行吻地礼,然后说:
“主公大人,努阿曼国王的最大愿望是把你提到的那个黑肤骑士抓到手,你再从努阿曼国王那里回来,你就是这片土地的大王。这话我是从阿卜斯人的族王盖斯那里听到的。如果你能活捉那个使多少头领和阿拉伯游牧人遭受屈辱的黑肤骑士,你就将成为当代最大的英雄和最勇敢的骑士。”
舍布卜的一番话说得海岸魔怪的心中对舍布卜产生了好感,因为海岸魔怪想把俘虏送到努阿曼国王那里去。海岸魔怪喜欢之余,对舍布卜说:
“凭波涛起伏翻腾的大海起誓,关于这个白肤骑士,阿拉伯人说他很厉害,果然不错,我与他厮杀时,把我弄得好生疲惫。我发现他很善于用矛,只能用计谋将他征服。现在,你增强了我的厮杀拼搏的信念,我决心将那个人称‘安塔拉’的黑肤骑士送入坟墓。”
舍布卜听后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真想给主公出个主意,但又恐惹主公发怒。”
海岸魔怪纳比哈见舍布卜对答畅快,十分喜欢他的言谈和勇气。纳比哈说: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呀?有什么尊号吗?”
舍布卜说:
“主公,我叫舍阿义布。我的头领把我戏称为‘飞毛腿’,有时他还把我喊作‘飞鸟儿’。不过,主公,凭你给我的恩惠起誓,你千万不要忽视哈桑主公的托付,一定设法满足他的愿望,替他报杀父之仇,雪屈辱之耻。因为除了你,谁也无力为他报仇雪恨。他知道你与他的父亲迈斯欧德交情甚深,故他首先依靠万能安拉,其次就是依靠你了。”
谈到这里,海岸魔怪纳比哈已觉困倦不堪,于是对舍布卜说:
“喂,舍阿义布,你就睡在这两个与你为敌的俘虏这里吧!你要严厉惩治他们与你的头领为敌的行径!”
舍布卜再向海岸魔怪行吻地礼,然后说:
“主公,我怕在你们这里过夜会让我的主人哈桑感到不放心。不过,主公,我倒是有充足的理由,我回去就说在主公纳比哈·本·尼哈什那里过的夜,是他把俘虏托付给了我看管,等天明之后再交给他。俘虏中一个来自沙姆,另一个名叫‘阿尔沃·本·沃尔德’,人们称之为‘草地英雄阿尔沃’。主公,那个名叫安塔拉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呢?你定能把他抓来交给努阿曼国王。”
海岸魔怪叮嘱手下人好好款待舍阿义布之后,回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舍布卜用甜言蜜语将海岸魔怪纳比哈说醉入梦之后,蹑手蹑脚走向关押俘虏的帐篷,那些看守人纷纷向舍布卜走来,热情接待他,称赞他能力过人。他们与他亲切交谈,赞美他口齿伶俐。舍布卜一进帐篷,阿尔沃便认出了他,而爱兽迷却没有认出他。舍布卜和他们谈完,问他们:
“表兄弟们,这些狗俘虏当中哪一个是沙姆骑士?”
他们指着那个高个子、蓝眼珠、宽肩膀的白人说:
“这个人就是。”
舍布卜说:
“赞美安拉的造化之功!安拉诅咒怀上他的肚子!我想向主公海岸魔怪要这个人,也好把他交给我的主人哈桑·本·迈斯欧德,好让哈桑报杀父之仇,叫他有去无返,一命呜呼。我真想一刀把这个家伙宰掉,以令观者足戒。如果那个黑骑士安塔拉能落在我们手里,我们的目的也便达到了,因为他是杀死迈斯欧德的恶魔,也正是他让敌人和嫉妒者看见我们倒霉而幸灾乐祸。如果我抓到这个祖祖辈辈该诅咒的坏蛋,我定把他送到哈桑主公的面前,让他不得好下场。”
舍布卜的话激起了爱兽迷头脑中的豪侠气概,他想挣脱身上的绳索,但发现绳索捆得很紧,使尽力气也未能挣开。这时,爱兽迷说:
“好一个奴才之子,你永远也抓不到安塔拉!恰恰相反,安塔拉一定会把你们打个落花流水,用他的长矛和青锋将你们送上黄泉路,把我们救出去,你赶快离开我的眼前吧!没有比你的声音更难听的了,也没有比你的面孔更丑陋的人了。安拉诅咒你的丑陋外貌!”
舍布卜说:
“你这个该死的可怜人!你说的这些话我在梦里听到过。蓝眼珠的白人哪,我们都不会同意你的说法,因为你太可怜,太不幸,太没有价值了。我听说你崇拜十字架,去亲吻墙壁上的画像。十字架奴隶,假若你们有头脑,说出这样的话,那只能是空想。你还是先忍耐一下吧!”
[0404]战中相识
舍布卜与爱兽迷相互争论、攻击,一旁静听的阿尔沃暗笑,事情已到这个地步,阿尔沃方才悄声对爱兽迷说:
“你先忍一忍痛苦,不要着急!这是安塔拉的哥哥舍布卜。等这些人入睡,他就会救我们脱离苦海了。”
爱兽迷说:
“剑公,你不想一想,舍布卜怎敢冒如此危险,闯入这各部族联合大军之中来救我们呢?这显然是哈桑·本·迈斯欧德手下的一个魔将。你没有看见他为他的主人穿着孝衣吗?安拉诅咒他的父母,安拉决不会保佑他的!如若不然,他怎敢讲这种话呢?”
舍布卜说:
“你们都将死于长矛宝剑之下,不论老少,一个也活不成。谁抓到的,由谁处决之。”
舍布卜仍然与爱兽迷激烈争吵。阿尔沃听后,对爱兽迷说:
“沙姆骑士,你忍耐一下,不要跟他多说什么,等待他救我们出去。”
爱兽迷说:
“剑公,你神志失常,在说胡话呀!我认识这个魔鬼。我敢说他是从阿拉尔河的主人迈斯欧德的部族中来的。这个魔鬼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把我们抓到他的新主子哈桑那里去,让哈桑找我们报仇。凭安拉起誓,剑公,我不想听他再说下去。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路,再也见不到我的妻子麦席格和我的儿子赛比阿·也门以及我的朋友安塔拉了。天亮之前逃不掉了,好悲惨啊!”
舍布卜说:
“崇拜十字架的蓝眼珠白种人,你哭自己的苦命吧!就像你过去折磨我们那样,你们在桎梏中挣扎吧!”
这时,负责看管的那些人对舍布卜说:
“喂,舍阿义布,这是个好机会,你就狠狠敲打这两个俘虏,为你的主人报仇雪恨吧!凭安拉起誓,他们进入也门大地,使我们心中感到惊惶不安。舍阿义布,你就把这个蓝眼珠的白种人杀掉吧!安拉决不会赐平安给他的。”
这时,舍布卜一跃而起,像饥饿的野狼,又像狡猾的狐狸,冲着爱兽迷扑去,将他身上的绳索紧了又紧,继而用手狠掐他的屁股,抽打他的脸、肩和背,直打得爱兽迷高声喊救命,但无人救他。继之,舍布卜时而站起,时而坐下,一直忙个不停。
这便是舍布卜接受海岸魔怪款待之夜的计谋活动。
那一夜,也门各部族联合大军和阿卜斯人都未能安睡,而是铠甲裹身,枕戈待旦。次日天一亮,双方骑士便跃上马背,摆好阵势,拔剑出鞘,准备拼杀了。阿卜斯人因为阿尔沃、爱兽迷遭俘而心急如焚。阵势刚摆好,安塔拉·本·舍达德便拍马驰入战场,高声叫阵,欲与联军决一胜负。
安塔拉愁绪满怀,心潮澎湃,原因来自多方面:其一,因为两名战将阿尔沃、爱兽迷落入敌手;其二,舍布卜一去没有消息,天亮还未回来;其三,爱兽迷的妻子麦席格心悲欲碎,哭泣不止;其四,想到部族流落异乡,保卫阿卜斯人的重担全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责任无比重大。
那天,安塔拉纵马驰骋,思绪万千,主动出击,急于决战。他随口吟诵道:怒火今难熄,除非入沙场。
心中愁消时,敌血似水淌。
鸟不见尘烟,余生无依傍。
挥剑颅点地,风卷秋叶飏。
群马惊逃散,蹄踏敌尸上。
壮士纵横驰,汗土蒙脸庞。
死神原路返,大失其所望。
颅骨做剑鞘,诺言口一张。
且看青锋舞,怕令发白光。安塔拉吟罢诗,但见出来与他交战的是一个身材匀称的高大骑士,可身上穿的却是短袖粗毛衫,窄围巾遮着口鼻,未穿铠甲,英雄气派十足,赤着双脚,看上去没有任何厮杀拼搏的准备。
那高大骑士来到安塔拉面前,一声呐喊。安塔拉见此情景,好生心烦,怒气有加,心想:“这简直是狗暴君的行径,看不起我,认为我没有能力与他们交战呀!如若不然,他们为什么派这么一个草地英雄出来与我厮杀呢?假若我不在战场上给他们颜色看看,他们就无从知道我的能力。”
想到这里,安塔拉冲着那个高大骑士一声怒喊,挥矛就要刺之。就在这时,另一个骑士急忙上前阻拦,只见这位骑士与第一位骑士一样打扮,但更有活力。安塔拉像离弦之箭冲到第二个骑士的马前,一声呐喊,举剑就要刺杀,只见那骑士立刻摘下围巾,露出脸面,说道:
“骑士之王,剑下留人!安拉将你的朋友从敌人的魔掌下救出来啦!”
安塔拉仔细一瞧,眼前这位说话的骑士不是别人,而是他的战友爱兽迷,那第一位赤脚骑士是阿尔沃·本·沃尔德。安塔拉认出两位战友,高兴得心怦怦直跳,喜上眉梢。
安塔拉说:
“弟兄们,你们消除了我心中的忧虑,真让我心花怒放。你们是怎样从死神深渊中逃出来的呀?”
阿尔沃说:
“多亏了你那位聪明伶俐、机警善变的好兄弟舍阿义布啊!如果不是他来救我们,天明之后,我们恐怕就被发配到遥远的地方去了。”
安塔拉说:
“我没有一个名叫舍阿义布的兄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