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拉终于见到了离别多日的妻子阿卜莱,问她在阿米尔部族家园生活得怎样,阿卜莱说:
“凭安拉起誓,堂兄,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快活。阿密尔的母亲凯卜涉阿姨与我形影不离,总是安慰我,为我解闷消愁。至于阿卜斯部族人的处境,真不怎么好,杜来德·海斯阿米一点儿面子不给他们留,他们一连三天派人来找你。有几个差使从族王盖斯那里来问你的情况,我都让他们失望而返。我对他们说:‘凭安拉起誓,我不知道安塔拉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他沽酒去了。’骑士之王,他们陷入了灾难之中啊!奥马拉被杜来德俘虏去了,让奥马拉尝尽苦头,杜来德还要绞死他呢,如果阿卜斯人不去救他的话。杜来德发誓要除掉奥马拉,还要把阿卜斯人全杀光。”
安塔拉听后说:
“我知道族人倒霉要倒在族王盖斯及其兄弟们的手上。他们派人来找我,我不会听他们的,我与他们没有什么亲情关系。他们把我赶走,因为看不起我的奴隶出身;既然如此,他们有何脸面再来找我!”
安塔拉与阿卜莱同枕共眠,每当目光落在堂妹如花似月的面容上方才觉得能借之熄灭心中的情火,平息思念之情。
让我们回头看看阿卜斯、阿德南人的情况吧!
阿卜斯、阿德南部族人听说奥马拉没有刺死杜来德,而杜来德在集结阿拉伯人大军,准备对他们发动进攻,以便替其弟弟阿卜杜拉报仇。听到这个消息,阿卜斯、阿德南人思来想去,不相信杜来德会领兵攻打他们,而是商定派探马去吉仕姆、哈瓦津两个部族探听消息。于是,族王盖斯派出了手下三个人充当探马,拉比阿叮嘱他们速去速回。
三个探马离去,几日后回返,报告说关于杜来德调集阿拉伯大军准备袭击阿卜斯、阿德南人的消息准确无误。探马说:
“杜来德率领一万五千名骑士组成的大军正向我们开来,要与我们决一死战。拉基塔·本·泽拉来写信给杜来德,对杜来德说:‘请与我一道夹击暂住阿米尔部族家园的阿卜斯人,我要捣毁他们的家园,报仇雪耻。’”
族王盖斯听后说:
“弟兄们,一万五千人马正向我们开来,其中有像杜来德·海斯阿米、苏伯阿·哈尔斯这样的骑士英雄。假若我们不精心策划、安排一下,我们定会面临灭顶之灾。”
一位探马说:
“族王大人,你们不要害怕苏伯阿·本·哈尔斯,因为他是个带伤的病人,不会和杜来德一道攻击我们。苏伯阿·本·哈尔斯刚刚带着五百名骑士袭击过穆阿迈尔大地的族王利阳·本·穆阿迈尔,抢劫了他的骆驼牛羊。不料苏伯阿回返时,后面有五千追兵,想抢回那些牲畜,但未能如愿。苏伯阿杀死了大部分追兵,而他自己也身受三处伤,但他答应杜来德,伤愈合之后,和杜来德并肩作战。”
族王盖斯说:
“安拉不会让他的伤口愈合,也不会让我们看到他的面孔的。凭安拉起誓,这正是天助我们克服困难,我们立即好好策划安排一下如何应战吧!因为死神正向我们的妇幼逼近。”
拉比阿说:
“我们想知道阿米尔人究竟在想什么,他们会帮助我们抗击敌人呢,还是会把我们抛向敌人呢?”
盖斯说:
“我们还是不与阿米尔人进行联系。据我所知,他们比敌人更恨我们;如果条件、环境允许,他们会把我们置于死地,决不会放过我们。依我之见,我们应该对他们保持警惕,派人监视他们的动向,免得杜来德带兵打来时,我们腹背受敌。他们一接近我们宿身的大地,寻找我们的牲畜时,我就派密使到他们那里去。”
说罢,族王盖斯开始安排,准备迎战,不论白天或黑夜,都在沉思如何作战,不禁忧虑缠心。
[0425]计俘主将
杜来德率领一万五千名骑士踏上征程,势如大海波涛汹涌,信心百倍,誓将山摧。杜来德看到身后的长长队伍,精神抖擞,兴奋不已,边策马飞奔,边顺口吟诵道:大军集麾下,何日方得还?
优势兵力在,报捷在明天。
求我恕一族,谅其方向偏?
胞弟今何在,人间或墓苑?
阿卜杜拉喊,不见人支援。
此情成追忆,思来境况惨。
今日驰战马,定报此仇冤。杜来德率大军一路疾驰。当行至距阿米尔部族家园还有三天路程时,杜来德对弟弟哈利德说:
“你来领队慢行,我先走一步,去拜访阿米尔部族的首领海拉苏·本·贾法尔,向他打听一下阿卜斯人的情况,问一问谁会支援他们,他们知否我们的大军已经向他们开来,听听他会说些什么,了解一下消灭阿卜斯人对他来说是高兴还是悲伤。因为努阿曼国王命令他们接待阿卜斯人。此外,在与阿卜斯人交战之前,我还要了解一下别的情况,免得受弟兄们的埋怨。”
说罢,杜来德带着十位骑士策马离去。他所带去的十位骑士都是他的堂兄弟,他多依靠他们为自己解忧消愁。他们纵马飞驰走了一天多,想在夜间进入阿米尔人家园,期望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们到来便达到目的,迅速返回大军中去。
他们行至阿米尔人家园附近时,杜来德看到五个人骑着马出现在不远的地方,于是对手下骑士说:
“你们上前打探一下情况,问一问夜间出来的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杜来德话未说完,只见那五个人当中的一位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并问探马:
“你们是哪方骑士?为什么夜间出来?”
向他们问话的人是拉比阿·本·齐亚德。原来族王盖斯听说杜来德已经发兵向他们开来,即令拉比阿每天夜里带领一百名骑士到沙漠上去守护、放风,天亮时方才返回住地。那天夜里,他带着百名骑士巡游,夜过去四分之一,正想回返时,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拉比阿对随从骑士说:
“我看到有人骑马飞驰而来,你们看到了吗?”
手下人说:
“主公,我们看到了。这些马正向着我们跑来。”
拉比阿说:
“我去探探虚实,你们先等在这里……”
话音未落,拉比阿纵马驰去,很快便接近了那支马队。
列位听官,你们知道拉比阿是个足智多谋之人。他接近他们一发问,杜来德便上前来,回答道:
“阿拉伯兄弟,我们是也门人,要到圣城麦加朝拜天房,路经此地。”
拉比阿听后顿生疑心,走上前去,没有细问,而是有恃无恐地说:
“阿拉伯头人,我们是阿米尔部族人,我们的首领是埃什姆·本·马里克。我们每日每夜都出来,在这山脚下巡游,等待骑士杜来德·海斯阿米。因为努阿曼国王把杜来德的敌人安排在附近住了下来,他的敌人就是杀死他弟弟阿卜杜拉的阿卜斯人。我们也为阿卜杜拉之死感到悲伤。我们的首领是个热心肠,愿为他人解除忧烦,因此派出骑士四下巡查,以便打听战事和杜来德长老的消息。我现在和首领的弟弟一起率领百名骑士夜巡,阿卜斯人对此一无所知。你们究竟是哪个部族人?在这黑更半夜里,你们要到哪里去呢?”
杜来德一听,心中十分高兴,说道:
“阿米尔部族头人,真是太巧了,你们不费任何辛苦就遇到了你们想找的人。我就是杜来德·海斯阿米,身后有大军跟随,我将用我手下大军与阿卜斯人和努阿曼国王决一高低,即使他们有万马千军,也不在话下。我到你们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既不是朝觐人,也不是探听消息的;如若不然,你们就不可能在家园附近遇上我。我已经回到族人中去过,我的辛苦没有白费。我一定要见一见我的好兄弟艾哈瓦斯·本·贾法尔;访问他是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你回去告诉艾哈瓦斯兄弟,把这些话全部传达给他,让我们齐心协力策划消灭敌人的大计。”
拉比阿边调转马头,边对杜来德说:
“兄弟,你就等着瞧好吧!这位阿拉伯头领到这里来是访问、支援你们的,有大军跟在身后,那阿卜斯人休想得到你们的任何消息……”
拉比阿马不停蹄,很快回到百名骑士当中,他对他们说:
“弟兄们,杜来德带着十名骑士来到了阿米尔部族家园,要把我们连根拔掉……”
接着,拉比阿把遇到杜来德的情况向大家讲了一遍。他又说:
“你们见到他,要装出高兴的样子,二十个人下马走上前去,将他抓住,再把他带的东西弄到手。假如我们喊叫着冲向他去,他就会知道我们是他的敌人,我们也就无法将他抓获。你们有所不知,他的外号叫战争之磨,善战得很,假若他有备而来,你们当中没有人能够把他摆平。如果他知道我们有这么多人,他会连夜逃走,然后纠集各部族的阿拉伯人来进攻我们。因为这里的每一个部族都有善战的品性。”
大家听后对拉比阿说:
“主公的意见很好,我们坚决服从。”
随即,拉比阿带着其中一部分人来到杜来德身边,将杜来德包围起来。拉比阿知道杜来德无路可逃,便高声喊道:
“弟兄们,抓住他!”
拉比阿又喊道:
“阿卜斯人,阿德南人,冲啊!”
杜来德听拉比阿这样一喊,想拔剑出鞘,但见拉比阿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杜来德的胳膊牢牢抓住。其余骑士全冲过来,将杜来德的马杀死,杜来德成了俘虏。阿卜斯骑士们挥矛舞剑,杀死杜来德手下的三名随从,俘虏了其余的七人,把他们绑在马背上,连夜返回阿卜斯人的住地。
当拉比阿一行距住地仅有一个时辰路程时,拉比阿遣一骑士纵马疾驰,赶至族王盖斯面前,告诉说他们俘虏了杜来德。
族王盖斯得知,欣喜不已,随即上马,带着众弟兄去迎接拉比阿,齐亚德部族人则去迎接他们的兄弟,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大大小小都走出帐篷迎接骑士们归来。
族王盖斯见到拉比阿,感谢他的果敢行动,对他说:
“你的行动使我们如愿以偿,足以斥退前来侵袭我们的大军。如果杜来德不命令他的大军后退,我们将以杀掉杜来德来迫使他们退兵。”
杜来德听盖斯说出这样的话,对盖斯说:
“盖斯呀,你想杀我,只管杀,不要说这种话。对我来说,没有比死更轻松的事了。因为我已经活了四百五十岁了,已经厌恶了世上生活。我知道,我死之后,你们在世上也留存不了多久,我身后的一万五千名骑士在我弟弟哈利德的率领下定会杀你们一个鸡犬不留。我的弟弟哈利德明天就会率领大军来到你们这里,定为我报仇,你们当中的任何人都免不了一死。我的身后还有我的女婿苏伯阿·哈尔斯,你们都亲眼见识过他的英姿,听说过他的战绩。此外,还有拉基塔·本·泽拉来,他也会找你们算账。我知道,一旦打起仗来,就会出现五百人与你们一个人拼杀的场面。你们最好把我及你们抓到的我的手下人全都杀掉,趁你们还没有死,也好挣扎一下。”
盖斯听杜来德这样一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盖斯知道,杜来德是一位视死如归的英雄豪杰,根本不把死放在心上。盖斯说:
“我现在不杀你,等到你用以威胁我们的大军到来之后再说。”
随后,盖斯下令将杜来德关押在一个帐篷里,并派骑士留心看守。
盖斯对手下骑士说:
“堂兄堂弟们,我们今天准备,明天全部出发上阵。看到他们扬起的烟尘时,我们立即兵分两路,一路高喊:‘阿卜斯、阿德南人,冲啊!’另一路喊:‘阿米尔人,冲啊!’让敌人认为阿米尔部族人也随同我们一起作战,是阿米尔人扣留了杜来德。”
拉比阿听后说:
“族王,你说得很对!把你的想法告诉手下骑士,目的定能达到,胜利就在眼前。虽然现在安塔拉不在我们中间,他们听到两路人马的喊声,会以为安塔拉正和我们一起作战。”
族王盖斯立即派人把自己的安排通知手下人,整个部族开始做战斗准备,查看长矛宝剑甲胄马匹。第二天一大早,骑士们披挂上马来到村外,排好队列,顷刻之间人声鼎沸,战马嘶鸣,刀剑闪光,个个雄姿英发,人人斗志昂扬。盖斯率领一个由兄弟亲友组成的大队在众骑士的簇拥下出现在人们面前,拉比阿率领由众弟兄组成的大军紧随族王大军之后。族中的男子汉们告别妻子儿女走出家门准备参战。一支由三千人马组成的大军缓缓离开家园;他们之所以从容不迫,因为他们从杜来德的口中得知,由其弟弟率领的那支大军当天或明天才会临近他们的家园,故让战马缓缓行进,积蓄力量,好在交战之时帮助他们战胜敌人。
三千人马穿旷野,越荒漠,直到夜幕垂降,方才搭起帐篷。
次日天亮,他们既没听到敌人的什么消息,也未发现敌人的踪迹。族王盖斯说:
“拉比阿,你带人去打探一下敌人的情况吧!我们已经远离家园,将士的心中难免有畏惧情绪产生。假若敌人得知我们的情况,我们会说我们急于求胜,不然不会主动迎战他们,如此快速来到荒原。”
“遵命!”
说罢,拉比阿说了一声“遵命”,随即带着手下大军离去。
[0426]尘烟升腾
拉比阿率领手下大军踏上征程,一直行至黄昏,就地搭起帐篷过夜。次日天明,接着上路,他们边走边谈边沉思,送走晚霞,又迎来黎明。
第三天上午,阿卜斯大军忽见前方尘烟升腾,未过多时,黄尘遮天蔽日。片刻过后,烟尘渐散,闪出一哨人马,矛头林立,剑闪寒光,一支大军铺天盖地,杀气腾腾,俨然一片战争气氛笼罩大地和山川,正如诗人所描述的那样:军阵布荒野,不见首与尾。
先头沐战火,后续备晚炊。
扬马激颓波,剑矛闪光辉。
万箭离弦去,如同蝗迁飞。
群星消隐去,不辨明与黑。族王盖斯见此情景,说道:
“凭安拉起誓,这是敌人的大军。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迟迟没有到。”
他对一骑士说:
“兄弟,你快策马前去探探虚实,速去速回,报告准确消息。你要看看那烟尘由哪路兵马扬起的,好让我们早做安排。”
那骑士策马飞驰而去,不多时便急驰回返。族王盖斯问:
“有什么消息?那些人马的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