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马拉听兄弟们这样一说,脸上泛出了微微笑意,认为此主意甚好。随即,他从家仆中选出了十名彪形大汉,让他们穿上锁子甲,令他们每人藏一把匕首在身,以便用之杀死安塔拉。他还答应他们事成之后,给他们礼袍和钱财。他对他们说:
“你们看到阿卜莱出来,安塔拉要接她走的时候,就抡起你们手中的大棍,冲破拥挤的人群,乘那安塔拉不备之时,朝他的头上猛击,一下将他置于死地。事成之后,我不仅赏给你们钱财,还要赏给你们骆驼,要多少随你们的便。你们不要害怕,谁也不会埋怨你们,因为抡大棍打新娘、新郎是我们的传统风俗,由来已久,族王们和骑士们都舍不得抛弃这一习俗。”
家仆们因贪钱财、骆驼,一口答应了奥马拉的要求。奥马拉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如愿以偿。晡时时分,家仆们武装完毕,奥马拉对他们说:
“你们出发吧!夜幕垂空时分,你们一定要赶到举行婚礼的地方!”
家仆们走出帐篷,见太阳西沉,立即上路,按时赶到了指定地点。他们听到族王盖斯的传令官在帐篷当中高声喊道:
“尊贵的阿卜斯、阿德南人,阿拉伯骑士们,族王盖斯有令,今日废除棍打新人的传统习惯;违令而坚持抡棍打新人者,格杀勿论。我们现在废除这种仪式,日后再恢复它。”
奥马拉听传令官这样一呼喊,顿觉眼前一片黑暗,肝胆俱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立即回转去见他的哥哥拉比阿。拉比阿对他说:
“弟弟,我已经把你托付给了安拉。”
奥马拉说:
“哥,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呀!我在这个村子里已经住不下去了。我不忍心眼看着安塔拉把我的心上人夺走,毁了我的生活和幸福。我恨透了这个情敌,曾策划了成百上千次的阴谋,一心想杀死他,但每次总是失败,落得受屈辱的下场。哥,你走过许多地方,曾与君王对饮谈天,定会知道有置人于死地的毒药,你就告诉我,让我弄到手里,设法投入安塔拉吃的食物之中,送他一死。”
“我倒知道有一种剧毒药,不但当今没有一位郎中知道,就连帝王也弄不到手,更不用说普通一个人了。不过,我担心他交了好运,挫败我们的谋略。我们若做一种东西让他吃,恐怕别人和他一起吃,尤其是族王盖斯,或盖斯的某一兄弟,或盖斯的亲朋好友中的某个人吃了,因而死去,而安塔拉却有命幸免。我有个想法,或许能让安塔拉倒霉,说不定让他死得更巧更妙。”
听拉比阿这么一说,奥马拉喜上眉梢,立即问:“哥,有什么想法?”
“有一种药草……”
“什么药草?”
“我从伊拉克带回来的一种药草,在别的地方还没有这种东西。我是从一位君王那里得知这种草药的功用的。他们对我说:‘喂,拉比阿,这是大麻烟,人吞下它,身心里的欲火完全熄灭,一整年不思交媾;如果作为一种提神剂,人则变得像一口铜锅,浑身发痒,像开了锅一样,欲火中烧,不可抑制,会在亲友当中出丑。’”
奥马拉一听,忙说:
“哥,求你帮我一把,我想弄到这种药。凭天地之主起誓,对于那个黑奴来说,让他吞下这种药,比杀死他还要好。哥,看在家父的面上,给我一些这种药,让我找那安塔拉一解心中之恨吧!因为他使我日渐消瘦,长夜不得安眠。”
拉比阿说:
“你怎能接近他,又怎样把这种东西投入他的食物里呢?”
“我让仆女将之投入他的食物里,只要他一吃下去,我就能如愿以偿,高枕无忧了。”
奥马拉所说的那个仆女名叫“凯哈莱”。他非常喜欢凯哈莱,遇事总要她帮忙。凯哈莱常常和阿卜莱在一起玩,她的性情很像阿卜莱,如果她戴上面纱,人们会认为她就是阿卜莱,因为她的眼睛与阿卜莱的眼睛再相似不过了,而且走路的姿势都与阿卜莱没有什么差别。正因为奥马拉十分喜欢凯哈莱,故常送葡萄酒给她。但是凯哈莱很讨厌奥马拉,根本不把他的情意放在心上,而是暗恋着基拉德家族中的一个小伙子。因为奥马拉喜欢凯哈莱,故经常不让她外出放牧,于是凯哈莱就去找阿卜莱的仆女海米赛玩。
奥马拉要求拉比阿把大麻烟拿出来给他,并要拉比阿严加保密。奥马拉说:“哥,你不要担心出什么事情!”然后拿了大麻烟,把仆女凯哈莱叫来。
奥马拉对凯哈莱说:
“阿卜莱的仆女海米赛再叫你去她那里时,我要你乘给人们送饭的机会,把这种药放在一些食物里,并把那种食物送到安塔拉的面前。”
凯哈莱一口答应,并说:
“老爷,你有所不知,今天一大早,海米赛就派人来叫我,我一直等着老爷准许我到她那里去呢。老爷,这种药有什么用呢?要不要我保密呀?如果这种药能置人于死地,我就不能对任何人讲;假若我把导致人死的药放在食物里,基拉德家族人是绝不会放过的。”
“凯哈莱,这种药是药不死人的,你不要害怕!这种药能使人产生某种厌恶感。你知道,我非常爱阿卜莱,而且为此遭受过种种磨难,虽经一番辛苦挣扎,但那个黑奴终于战胜了我。我想让那安塔拉吞下这种药,会对阿卜莱产生厌恶感,再不缠着阿卜莱姑娘不放。因此,我想让你趁安塔拉坐在贵宾们当中的机会,把这种药放入他吃的饭食之中,说不定因为你从阿卜莱那里来为他服务,他会高高兴兴地吃起来呢!我知道族王盖斯很重看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我一定能把药放进食物里,并能亲手把食物送进他的嘴里。因为安塔拉非常爱他的堂妹阿卜莱,我又与阿卜莱很亲近,故他也很喜欢我。我与安塔拉相处得很融洽,我们一起玩时,他总是让着我。”
奥马拉一听,甚为放心,自感希望就要化为现实。
[0366]新娘出阁
清晨,村上变成了欢腾的海洋,宰杀牲口的宰杀牲口,备餐的备餐,送酒的送酒,摆座位的摆座位,一片欢快忙碌景象。姑娘们穿着节日盛装走出家门,拜斯塔姆、穆沙吉阿、阿巴德、尼阿迈、穆阿德、希贾尔、海塔勒和族王盖斯分别率领舍伊巴、豪兰、盖扬、烟山、祖贝代、堪达、埃图凡和阿卜斯、阿德南等部族的骑士们骑马走向校场,策马驰骋,用取下矛头的长矛柄相互刺杀,观众人山人海,又是另一番热闹气氛。
时值春末,大地上一片葱绿,野花盛开,芳香四溢。绵延的山冈与天空呈一样颜色,溪水流淌,碧波荡漾。人们在校场上一直玩耍到日近中午、热浪袭来之时,方才回返。
回到帐篷,见盛宴已经摆好,美酒已经斟满杯盏。安塔拉与奴仆们坐在一起,但族王盖斯及其兄弟们走上前去,将安塔拉拉到贵宾席上就座。安塔拉身着努阿曼国王赠与他的绿色礼袍。宾主们先向偶像顶礼膜拜,然后坐下进餐。
那天,奥马拉的仆女凯哈莱也和众多姑娘们一起来到宴会大帐中。她们个个身着节日盛装,人人戴着手镯项链,珠光宝气,煞是好看。凯哈莱带着奥马拉给她的大麻烟,准备放到安塔拉的食物里,好让安塔拉吞下肚去厌恶阿卜莱。就在这时,凯哈莱一眼看到了自己的意中白马王子——奈伊姆,即刚刚提到的她爱在心中的那个基拉德家族人。她看到奈伊姆身着绿衣衫,头缠金丝绣花红方巾,正在为宾主递菜送酒。在凯哈莱姑娘的眼里,奈伊姆比在座的所有男子都标致可爱,因而更加深恋在心。她暗自思忖:“我的老爷喜欢我,而我却讨厌他,我不希望他缠着我不放,并阻止我与我的意中人见面。我何不把这种药让他吞下肚里去,好让他厌恶我呢?到那时,我不就能自由出入牧场与奈伊姆常见面了吗?”想到这里,凯哈莱决计把想法变成行动。
凯哈莱走到阿卜莱的仆女海米赛跟前,对她说:
“海米赛,凭主起誓,我何不把这种药让我家老爷吃下去,也好让他厌恶我呢?海米赛,我求你把含有这种药的食物送到他的面前,他不会怀疑你的。假若我给他送去,他日后定会刁难我。他曾对我说:‘凯哈莱,我把这种药交给你,你要设法让我的情敌吃下去。’如果我亲手给他送餐,说不定日后他会把我杀掉。”
海米赛说:
“我去给他送餐吧!”
海米赛从凯哈莱手中接过大麻烟,放在食物中,送到奥马拉的面前。她对奥马拉说:
“你的仆女凯哈莱照顾我的主人安塔拉去了,我来为你效力,因为我们之间素有深厚友谊。”
奥马拉一听,喜形于色,心中暗想:“只要凯哈莱把美食送到安塔拉的口中,我今夜的目的就达到了,那黑奴见到阿卜莱,最多能够亲吻、拥抱一下,恐怕连手脚都抬不起来了。”随后,奥马拉开始高高兴兴地吃起海米赛送来的佳肴美味来了。
美食下肚,药性立即开始在奥马拉的肚中发作,奥马拉吞下了自酿的苦酒,自种的恶果……
阿卜斯部族人吃过佳肴,开始把杯畅饮美酒。乐女们弹奏六弦琴,击打起铃鼓,歌女们和着乐曲放声歌唱,舞女们甩着长长的秀发翩翩起舞,宾主们陶醉在狂欢的气氛之中。
当天的晚些时候,宾主们饭饱酒足,心情舒畅无比,少女们走出来,女婢们与自由人站在一起,说道:
“我们不想在阿卜莱之后这样蒙面遮身……”
说着,她们扯下面纱,露出皓月艳阳般的美丽容颜和杨柳枝条似的苗条身材,人人笑容满面,个个喜气盈盈。对于她们来说,那是绝美奇妙无双的日子,因羞涩而面色微红,圆月似的脸庞闪闪放光。
妇女、姑娘、贵妇人异口同声说道:
“凭偶像和众神灵起誓,我们再也不隐藏在这面纱、黑袍之后了。我们要看到阿卜莱的俊秀面容,我们都去为她效力,为她的丈夫提供帮助。因为今夜人们的目光都会集中到他俩的身上。”
基拉德家族的妇女们说:
“我们开始送新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