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奴·查拉姆率领的黑肤色大军终于抵挡不住安塔拉及其伙伴们的猛烈进攻,主神的安排在双方人马那里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彼是失败者,此是胜利者;彼是被打者,此是打者;彼是被抢者,此是抢劫者。死者的尸体像是被宰的牲畜一样横躺竖卧在地上,那个一言不语,这个喊声连天。胆小鬼声声叫苦,丑容显而易见;勇士们高声呐喊,英气清楚展现。因为胜利之门已经关紧,懦夫恨不得生双翅立即飞走,以便从激战沙场逃窜;眼见胜券在握,虎将猛冲猛打,恨不得立即将敌人全歼。壮士捐躯,血洒沙场,伶俐口舌失声,犀利之目失明。原本珍惜生命的骑士,此时已变得慷慨,不惜牺牲。成功之门关闭,玩笑让位给认真,欢乐被悲伤代替。宽容之门锁上,钥匙已经丢失,俊俏的面孔变得狰狞,健全的体魄已变得伤口处处。多少头颅滚落在地!多少战马荒野失蹄!多少面容愁云密布!多少生命临近垂危!多少骑士分不清晚霞与晨曦!多少负伤者痛苦呻吟!多少思逃者辨不出路径!多少地方上空乌鸦鸣啼!多少猛禽盘旋在空中等待饱餐死者的尸体!
亲历此战役者基海奈·本·沃达哈这样描述他看到的情景:
“那天‘黑魔’大军与安塔拉交战的情况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景。对于‘黑魔’大军来说,那一天是最为黑暗的日子,因为安塔拉勇敢过人,世所罕见,使‘黑魔大军’吃了大亏。我亲眼看到安塔拉的坐骑已经疲惫不堪,再也驰骋不起来时,安塔拉便离开马鞍,把马缰交给一名盖达阿部族骑士,开始挥剑向着‘黑魔’大军冲杀,顿时置敌人于灾难之中,大地被鲜血染红。安塔拉继续挥剑狠劈猛刺,直到敌血凝固在他的手臂上,挥剑感到无力时,方才将青锋插入剑鞘,然后徒手与敌人搏斗起来。安塔拉精神抖擞,斗志昂扬,挥拳击掌,像公驼一样兴奋异常。‘黑魔’大军群起向安塔拉发动围攻。安塔拉见此情景,冲向其中一个敌人,一把抓住他的两条小腿,像拉投石器那样,两手将那个骑士的两条腿撕扯开来。就这样,安塔拉抓起一个又一个的‘黑魔’骑士,又一个一个地将之摔在地上,一连摔死了十个‘黑魔’骑士,让他们一个个嘴啃黄沙,受尽屈辱,满心惆怅长眠在了荒野上。而安塔拉的手中留下的只有‘黑魔’骑士的筋和腱。安塔拉还双手掐住朝他冲来的‘黑魔’骑士,将之扼死在双掌之间。我听说安塔拉那天徒手搏斗胜过他用剑矛厮杀,据说他抓起一个人,用之砸向另一个人,顿时两个敌人同时丧命。另外,舍布卜的功绩也不可忘记。舍布卜善于拉弓放箭,有许多‘黑魔’骑士被他的利箭射中丧命。舍布卜一直在安塔拉的周围巡游,见安塔拉腹背受敌时,他便一箭射出,不是射中敌人的眼睛,就是射穿敌人的胸膛,敌人中箭倒下,安塔拉转危为安。”
列位听官,“黑魔”大军眼见安塔拉勇不可当,纷纷离鞍下马,从四面八方向阿卜斯大军发动围攻。一向习惯于征战的安塔拉看到那么多的敌军,不免心中陶醉,一时忘记了自己已是腹背受敌,不知自己处于众敌包围的危险之中。舍布卜见安塔拉已被大批敌军包围,于是厉声大喝道:
“歹徒们,你们往哪里逃?”
随后又朝着阿卜斯骑士、阿尔沃及其手下骑士高声呼唤:
“弟兄们,敌人像雨点儿一样包围了安塔拉,快去救他,以免他遭不意之祸!”
舍布卜催促弟兄们向“黑魔”大军发动进攻。闻声,埃穆莱、阿尔沃、埃苏布、迈赛拉和赛比阿·也门立即向着“黑魔”大军冲杀过去,激烈拼搏立刻开始。战斗一直持续到夜幕,双方人马方才脱离接触,他们谁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好还是坏。
安塔拉返回营帐,战袍上好像开满了紫荆花,全是敌人的鲜血染成的。那天,安塔拉身上多处受伤,但有一千二百名“黑魔”将士倒在他的长矛利剑之下,矛无虚刺,剑无虚挥,所向披靡,人仰马翻。每当一伙敌方骑士将他包围之时,他总是能够策马驰骋,左右开弓,将他们驱散到荒野上。
那天,安塔拉及其手下的阿卜斯骑士们就像狼扑向羊一样,“黑魔”大军只有招架之功,远没有还手之力,因此损失惨重,大败而返。
阿卜斯、盖达阿骑士们回到营帐,开始疗伤造饭进餐,而安塔拉则沉醉在激烈刺杀的回忆之中。
“黑魔”大军骑士们回到营帐,纷纷聚集到他们的统帅劳奴·查拉姆周围,而统帅则因为当天的大军惨败而陷入深深的忧虑与痛苦之中。手下骑士们对他说:
“大王,你不要为这些歹人烦心!他们都已经回帐休息,不会再有什么行动,就是明天早晨,他们当中也没有人能够挥矛舞剑,尤其是那个名叫安塔拉·本·舍达德的骑士,一日厮杀结束,他已累得疲惫不堪。依我们之见,明天天亮,我们应该把我们的人马分成两部分,让一部分奇勇骑士冲在最前面,奋力厮杀,千方百计把那个安塔拉拿下。”
安塔拉及阿尔沃、阿德南、盖达阿部族的骑士们回到自己的营帐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们吃过晚饭,入睡之前安排了巡夜事宜,恐怕敌人趁夜幕前来偷袭。担当巡夜任务的有埃苏布、埃穆莱、阿尔沃·本·沃尔德、赛比阿·也门和迈赛拉,因为他们担心“黑魔”大军有什么意外举动。尤其是埃苏布、迈赛拉,看到父亲安塔拉疲惫乏力的睡姿,便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动担当起值夜任务。
夜将尽,正值阿卜斯、阿德南、盖达阿骑士们因一天厮杀疲惫至极而睡得正香之时,忽见一哨人马洪流似的朝着阿卜斯骑士营帐扑来……
[0610]带伤退敌
扑将过来的那哨人马见阿卜斯人还在熟睡之中,随即挥剑策马向着阿卜斯人杀去。
原来那是趁夜色来偷袭的“黑魔”大军,喊声大作,惊醒了盖达阿部族骑士,他们立即跃上马背,纵马迎战“黑魔”大军,双方人马顿时深陷在烟尘弥漫的海洋之中。“黑魔”大军一批一批地扑过来,盖达阿部族骑士们眼见抵挡不住,纷纷想拨马逃走。
双方之间的激战正在进行中,安塔拉因昨天作战的过度劳累,仍然像醉汉似的沉睡着。舍布卜一直坐在胞弟的身旁,时而为安塔拉揉一揉双腿,时而围着安塔拉转上一周。当舍布卜听到来袭的敌人已经逼近他们的帐篷时,起身离开安塔拉,走去将阿卜斯骑士们唤醒,催促他们披挂跃马迎击敌人。仅过片刻,阿卜斯骑士们便披挂完毕,紧握长矛宝剑,跃上马背,向着“黑魔”大军冲了过去。
夜色依旧漆黑,高亢的喊杀声与剑矛对撞,战马嘶鸣声振聋发聩,令大地为之震荡。盖达阿部族骑士们自感抵挡不住“黑魔”大军的凌厉攻势而想逃遁之时,舍布卜大声向他们喊话:
“喂,盖达阿兄弟,你们怎么啦!难道遇上这么一点儿困难就想后退?弟兄们,冲啊!冲锋就是胜利!”
舍布卜的鼓励和催促使盖达阿骑士胆量大增,他们立即调转马头,向着“黑魔”大军冲锋。顷刻之间,双方激烈拼杀起来。人喊马嘶,矛飞剑舞,长矛刺中之处,必见胸穿血涌,宝剑削及之处,必定有人头落地。勇士奋力冲杀,胆小鬼迟疑不前。马失前蹄,人仰马翻,头颅像球一样在地上滚动翻转。
那天夜里,埃穆莱和她的儿子埃苏布战绩不凡,一矛刺出,刺中敌人的双眼,令敌人备受折磨,尝尽低贱,为盖达阿部族骑士树立了典范。战场好像沸腾的锅炉,马蹄荡起层层尘埃,长矛刺穿胸膛,血流如注,手起剑落,飞离双肩的是颗颗头颅。
埃苏布、埃穆莱、阿尔沃、迈赛拉和赛比阿·也门大显身手,一个比一个强悍,一个赛一个勇敢。战马惊嘶长鸣,“黑魔”大军像洪流一样围着他们打转。夜色显得更黑,鲜血在手腕上流淌,呼喊声越来越高亢,战斗激烈使人觉得夜也更长。传入耳际的不仅仅是战马嘶鸣,鼎沸人声也一阵高过一阵。
这时,安塔拉方才从睡梦中惊醒。因为过度疲劳,又因受伤,依旧痛苦难耐,两眼血丝密布。眼见弟弟难过的模样,舍布卜眼泪夺眶而出,抱住安塔拉,亲吻他的双颊。安塔拉一愣,问道:
“舍布卜,你哭什么呢?莫非有什么不顺心的为难之事?”
舍布卜说:
“我怎能不哭呢?你的妻子埃穆莱和你的儿子埃苏布、迈赛拉,还有阿尔沃·本·沃尔德及赛比阿·也门都面临着困境,他们都在与‘黑魔’骑士的大军搏斗拼杀呢!”
接着,舍布卜把“黑魔”大军趁夜色来偷袭、双方发生激战的情况向安塔拉讲了一遍。安塔拉听后,又见舍布卜泪水洗面,说道:
“喂,舍布卜,你为什么不早把我唤醒,好让我去收拾敌人呢?”
说罢,让舍布卜立即牵来他的千里驹,带上他的青锋宝剑。与此同时,舍布卜也将自己的箭囊装满羽箭,带着安塔拉来到了激战的地方。舍布卜高声叫阵道:
“喂,‘黑魔’将士大军骑士们,你们赶快放弃厮杀,迅速逃命吧!如若不然你们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你们的妻子会变成寡妇,你们的孩子会变成孤儿!因为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来与你们交战啦!”
这时,安塔拉来到了儿子和妻子的身旁,发现他们正处于敌人的包围之中,处境极为险恶,而且他们无力挣脱。眼见此情此景,安塔拉立即挥剑策马杀向“黑魔”骑士大军。埃苏布、迈赛拉、阿尔沃和赛比阿·也门的坐骑已经战死,他们相互之间正做最后道别,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遥。就在这千钧一发、命悬一线之时,安塔拉冲了过去,挥舞利剑,将他们周围的敌人驱散开来,随即手起剑落,敌人的颗颗头颅相继滚落在地。安塔拉对“黑魔”大军的骑士们厉声喊道:
“歹徒们,难道你们不知道本人就是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
安塔拉立即冲入敌阵,挥剑左右开弓,顿见“黑魔”大军骑士们有的应声倒在血泊之中,有的逃离,拼杀越来越激烈。眼见此情此景,舍布卜心想:“凭安拉起誓,我的胞弟又恢复了往日的威风。”随后,舍布卜冲着奋力拼杀的安塔拉喊道:
“胞弟,悠着点儿,不要着急!”
舍布卜的叮嘱十分重要,因为安塔拉一旦投入战斗厮杀,总是猛打猛冲,奋不顾身,仿佛醉于舞剑挥矛策马,胜过醉于举杯把盏畅饮。因此,安塔拉跳下马背,与敌人拼杀起来。因为安塔拉已经听到阿卜斯人高声呐喊:“敌人已变成了行尸走肉,没有地方可逃了!他们必死无疑!”敌人在向阿卜斯骑士进攻,安塔拉不顾一切地朝敌人冲杀,只见“黑魔”大军骑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鲜血染红了黄沙。战斗依旧在激烈进行,烟尘遮住了天空,敌人的头颅布满了大地。“黑魔”大军的骑士们想到昨天在战场上惨败的情景,无不胆战心惊,幸存者有的策马逃离,有的弃马抱头落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