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少年郎反问一声,随即也眯起眼睛笑道:“这位阁下请将手伸出来,待本神医一查。”
“神医先生,是贱内……”
“非也非也,”少年郎笑笑道:“尊夫人身染怪疾,阁下这作为丈夫的自然也该先查查便是。”说着也眯起眼睛道:“莫非阁下对本神医不信任?”
“自然是不信任的。”那男子温和笑道:“在下不过是看了先生这白幡上写了包治百病前来一问而已。不知先生是否真有这神通?”
“神通?”少年郎还在笑着,只是道:“医者父母心也,即便本神医医治不了尊夫人的怪疾,也可提供些消息于你便是。”
那男子闻言默然片刻,也是伸出手来,看着少年郎像模像样地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眯起眼睛,还摸了摸下巴。片刻后,少年郎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也是喟叹道:“这位阁下,你摊上事儿了。”
“不知先生何意?”
“这……”少年郎看了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流,也是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情有些难以启齿,阁下不妨跟到本神医到我暂栖之地细细说来。”
那男子神色莫测,却也笑道:“那便麻烦先生了。”说着也露出一副等着他带路的表情来。
少年郎转身便走。
到了去来凤客栈所要经过的阴深小巷里,少年郎在前方走得衣袂飘飞,带着那男子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路。那男子不过多时便察觉到了不对,却还是依然笑道:“神医先生这是要带在下去哪里呢?”
“去一个能砍了你的地方。”前方少年郎头也不回地回答。
“哦?”
身后疾风突起,少年郎脚步依旧,只是侧了个身避开也是叹道:“世人皆醉我独醒,不如自挂东南枝啊”说着手上白幡一转,直直劈向从后忽至的宝剑。只闻耳侧吧啦数声,被宝剑带着的真气斩断成数段的白幡就顺着来人手中劲风刮过少年郎耳侧。
少年郎猛地向一侧倒去,转了几个圈,继续叹道:“夜深忽梦少年事,不如自挂东南枝”说着便把地上残余的长棍猛得敲向男子天灵盖。男子见此哼笑一声,手中宝剑一转,刷拉拉几声于是少年郎手中的长棍顿时被削成柴火棍。
“哎!”少年郎惊呼出声,“这不公平!”
男子闻言笑了笑,而后纵身刺剑,“看剑!”
“胡闹胡闹!”少年郎眼瞧面前银光骤闪,连忙跳脚躲避。那男子剑走偏锋,手腕轻震,不过多时就把少年郎给逼到了死角,见此,少年郎连忙举手叫道:“停停停!我知道你娘子的症状了!”
“哦?”那男子闻言眉目之间狡黠掠过,却还是将手中的宝剑舞得眼花缭乱。
但见阴巷之中白布飒沓如飞花,不过多时少年郎身上裹着的白布便落了个干净。见此,他突然跻身朝前,朝着那男子手腕劈了一掌,“都说了停你没听到嘛!”
这话一出口,那男子总算是停了下来,顺便躲开了少年郎的那一掌,也是朗声笑道:“怎么?连神医不是知道我的症状何在了吗?”
少年郎瞧准那男子一个不注意,长剑蓦地出鞘。但见半空之中一道银光一闪,真气在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然灼空朝着他当面劈去。他心下一惊,却还是稳步躲了开来,怎奈束冠之上的发尾却被削了一大截去,等到乌发纷纷落地之时他才看到少年郎悠悠然收回长剑,那口白牙闪闪发亮,“望闻问切,最后一下切总得完成才是。”
少年郎的话音刚刚落下,那男子就无奈笑道:“行了小连子,这过家家还没玩够呢还?”
回答他的,是少年郎一根脱出手的柴火棍,“没呢。潇湘公子不也没玩够么?”被少年郎唤作潇湘公子的男子闻言顿时垮了肩,侧身躲开之后也渐渐眯起眼来打探了一下四下的情况,也是轻笑道:“这就是小连子的暂栖之地?”
“自然不是。”连古古把身后长剑背好来,也是微微眯起眼睛,“来凤客栈的背景有点神秘,有些事情不能在那里说。来吧,告诉我你这几天潜伏在云清派附近的所得。”
“啧,你怎么就知道我潜伏在云清派附近?”那潇湘公子笑笑道,悠悠然打开手中折扇,倒是一副正义凛然仙风道骨的模样。
连古古笑得坦然,“我是不知道,不过我从临安城里出来的时候貌似看到了吴姑娘……”少年郎的话音还未落下,潇湘公子的神色就紧张了起来。只是他虽不言说,连古古依然看得清清楚楚,当下也是摊开了手道:“当然,我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就是了。我当时旁边还有个红花姑娘,自然不可能专程去看吴姑娘的。”
“红花姑娘?”那潇湘公子闻言也放松下来,倒是很快捕捉到少年郎话中关键,也是挑眉轻笑道:“莫不是唐素口中的那个红花姑娘罢。”
“哎?唐素和你说了么,那就省得我还要三番四次解释给你听了。”连古古不在意地笑着,只是眸中微光轻敛,“当初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最怕和你说事情了。因为你老是叽叽喳喳的,像只麻雀。你说你,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像个婆娘似得喋喋不休呢?我老是在想,为什么你可以如此不要脸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装傻呢?我实在是想不清楚,你堂堂开封潇湘公子,怎么就可以如此地死缠烂打呢死缠烂打还得不到佳人芳心。”
少年郎的嘴皮子一下子掀得猛快,如连珠弹一般的话接二连三从他嘴里蹦出来还不待喘气。等到最后的话音落下之时,那潇湘公子的面色简直可以用猪肝色来形容了。
被少年郎刺中痛处,潇湘公子手中扇骨捏得紧紧,还未出口就遭了少年郎最后一句:“好了别想辩驳,回嘴无效,快告诉我折剑大会的事情。”
白衣男子气势顿时没了,只好无奈笑道:“也罢,打小时起我就说不过你这张利嘴。”说着他的眉眼也严肃下来,轻声道:“你虽然淡出江湖已久,但是当时的武林格局也当有所了解。”
“停,”连古古严肃地伸出手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也严肃道:“不要和我说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好吗?直接说罢,当时的武林格局是一宫二楼三派四门,我知道的。然后呢?”
“对,”潇湘公子手中扇子一转,顿时带起一阵凉风掀起少年郎刘海乌发,“而现今的武林格局却是一宫一楼三派三门。”而后他看着连古古的眼睛,也是严肃道:“六云楼在江千流自焚而亡之后便也被灭,而幕后黑手至今未知。虽说六云楼算是鸢栖宫管辖之下,但即便江千流已亡鸢栖宫元气大伤想要动六云楼也绝非易事。”
“接着,”连古古点点头也肃然道:“还有那消失的一门呢?”
“那个……便是现今又掀风头的飞燕门了。”潇湘公子沉声道:“飞燕门是鸢栖宫下第二大门,也算是鸢栖宫的左膀右臂之一。这七年来鸢栖宫沉寂已久,连带着所有和它有关的门派都沉寂下去。但是当今江湖,没有人会以为这是一头好宰的狮子。而且……根据唐素之前告诉我的是,貌似那个红花姑娘真的来头不小。或许,她是那鸢栖宫潜在的主人也不一定……”
“这个不是重点。”连古古打断他,他想起那个夜晚梅红花不同寻常的举动依旧听到九玄剑归诀后激动的神情,也是微微皱眉,却还是道:“这和折剑大会有什么关系?”
“一宫一楼三派三门,一宫是鸢栖宫,一楼是肆艳楼,三派是武当派,少林派,云清派。三门却成了八方门,枭鹰门和流霞门。”
“三派的地位自然是不用言说的,这三门何时完全变了?”连古古皱眉道:“武林格局就算再怎么变动,也不该如此大才对。”
潇湘公子闻言只无奈道:“都说小连子头脑灵活得很,现今却居然没有想到。”说着白衣男子也摇摇头,沉声道:“我也是在这三门完全变了之后才惊觉这其后暗流。但凡帝王,哪有不对江湖忌讳的?看样子当今圣上可不仅仅只是满足于七年前和武林正道们的约定啊。”
“你的意思是,皇帝的力量已经……?”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而现在的折剑大会,虽然还像之前那样举行,但背后的意义自然大有不同。云清派周围的戒备森严了很多,想来皇帝是打算借这次折剑大会好好动一下江湖之事。”
闻言,连古古却是淡淡一哼,“皇帝真大野心,就怕这一动背后牵起无数暗流,到时候看他怎么收拾。”
潇湘公子只一耸肩,而后才道:“你不是早就退出江湖了么,现在问这么多作甚?”
“我倒想过得惬意一点啊,红花姑娘不让啊。”
“哦?”
少年郎已背着长剑走远去了,只留下一句淡淡话音夹在风中:“她哪里是被人掳走?分明是自己走的。”
不等潇湘公子有所回应,少年郎已经离他远远,看不清楚了。那潇湘公子站在原地皱眉思考片刻,还是叹了口气随即摇着扇子便照着原路回去了。
而此刻的连古古这边正一路走一路思索着,不过多时突然被面前台阶绊了一下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回来凤客栈了。在看到冷冷清清的客栈却还有迎风一直勤劳地打扫时,少年郎也不自觉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踏入客栈大堂。
只是这一踏入大堂,他就感觉到了一道飘忽不定却十分强大的气息所在,当下也是心下一惊,随即气沉丹田,也是笑着对还在柜台处的松雨笑道:“掌柜的,这可是有着贵客来了?”
松雨闻言抬起头来,也是惊喜道:“连兄弟回来啦?贵客?没有啊,只有一个老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