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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李相促回鹘北还 仇监诱武宗校猎(1)

翌日,李德裕草诏已就,诏曰:“自彼国为黠戛斯所破,来投边境,抚纳无所不至。今可汗尚此近塞,未议还蕃;或侵掠云、朔等州,或抄击羌、浑诸部。遥揣深意,似恃姻好之情。每观踪由,实怀驰突之计。朝内外将相咸请诛剪,朕情深屈已民,未忍幸灾。可汗宜速择良图,无贻后悔!”另写就代刘沔答回鹘相颉干迦斯书,书曰:“回鹘远来依投,当效呼韩邪单于遣子入侍,身自入朝。及令太和公主入谒太皇太后,求哀乞怜,则我之救恤,无所愧怀。而乃睥睨边城,桀骜自若,邀求过望,如在本蕃;又深入边境,侵暴不已,求援继好,岂宜如是?来书又云胡人易动难安,若令愤怒,不可复制。回鹘为黠戛斯所破,举国将相遗骸骨弃于草莽;累代可汗坟墓,隔在天涯。回鹘愤怒之心,不施于彼;而蔑弃仁义,逞志中华,天地神岂容如此?昔郅支不事大汉,竟自夷灭,往事之戒,得不在怀!”

诏书、答书写好后,送入朝,唐武宗阅罢,点头称善。唐武宗又想到,乌介南下之初,曾派石戒直入朝上奏回鹘被黠戛斯所破等情况,曾令石戒直留居长安作为人质。唐武宗就于偏殿召见石戒直说:“汝可汗不讲情义,留汝在朝为人质,却大肆抄掠我北边境,大入云州等地。我朝素以仁义著于朝内外,不授柄于人。今将边事再起,汝可还国,朕有诏书及刘沔答汝相颉干迦斯书,就以汝为使持回,赐乌介、颉干君臣,专望回复。”石戒直说:“蕃臣留居长安日久,并不想北还。今陛下有所差遣,不得不行。然我北还,必致力于和天朝通好,然蕃臣人微言轻,力所不效,还请陛下恕罪。”唐武宗说:“汝有此之意,朕已心领。此次颁诏以汝为使,汝必不负于朕,汝速去!”石戒直施礼谢恩,带着唐武宗的诏书和答颉干的快信,回回鹘去了。

石戒直出塞将唐武宗的诏书及答宰相书,当众宣读,乌介和颉干迦斯却不置可否,毫无北还之意。石戒直劝道:“大唐君臣以仁义待我,望可汗遵诏而行。”乌介怒道:“国之大事,自有我和丞相做主,何容你胡言!”石戒直唯唯而退。入夜,他潜入太和公主的大帐,将他离长安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报告给公主。末了说:“唐天子君臣一直惦记着公主,多次遣使问好,且盼望公主入朝。我此番南行,路途皆熟,公主若有所遣,我当肝脑涂地相报。”太和公主叹道:“本宫和亲不效,有何脸面见太后、陛下!”石戒直劝道:“唐朝君臣对可汗已仁至义尽,我回回鹘还劝可汗和唐友好,可他执意不听。看来回鹘又要遭遇不幸了,其责任完全在我可汗。我在公主处不可久留,如有什么情况,必来禀报公主。”说完,辞别公主出帐,消失在夜色中。

看看将要秋尽,回鹘方面毫无消息,李德裕知道乌介并无奉诏北还的意思,就上言:“若如陛下前诏,天德、振武、河东等三道严兵守备,等到来春,乘回鹘人困马瘦之时,驱逐其北还,官兵也可免受严寒之苦,则幽州兵也宜令其止屯本道,以待诏命。若虑黄河封冻后,回鹘骑兵通过河水,如履平地,任意驰骋于黄河南北两地,则当乘天寒地冰之前,很快决策,尽早驱逐回鹘北还。今以河北诸镇兵助河东军,必令其于两个月间毕功于塞外。今闻外臣对此事议论纷纷,互有异同,若不一统群臣之议,恐终为不实之议阻挠陛下大计。望陛下召集群臣,当廷议定。”唐武宗准奏,就于单日上朝日商议北边边之计。廷议中,大多数大臣都同意以来春发兵为宜,持不同意见者也不再坚持。李德裕最后出奏说:“既然公议已定,以陛下前诏所定明春用兵为宜,臣无异议。”唐武宗开言道:“众卿公议得当,今以刘沔兼招抚回鹘使,率本部屯雁门关。若回鹘奉诏北还,当据情再议;若到来春驱逐其北还,河北、河东逐道行营兵,权归刘沔指挥。以张仲武为东面招抚回鹘使,领其本道行营兵,奚、契丹、室韦等兵尽归张仲武指挥。以李思忠为河西党项都将回鹘西南面招讨使,皆会军于太原。”群臣见唐武宗部署得当,都躬身下拜称颂。

本在唐和回鹘友好时,唐将归附的奚和契丹部族,各设立了羁縻州自治,其羁縻州都交由回鹘管辖。乌介特勒被拥立为可汗后,却向各羁縻州派设了监使,这些监使的职责是督使诸州每年向回鹘交纳贡赋,且刺探、侦察唐的军事等情报。唐在设羁縻州时,本规定他们不纳贡赋的,乌介为可汗后,不但命他们纳贡赋,且不断加税,州人不堪其苦,纷纷反对。乌介就给各州监使配备了军队,若遇抗税者,一律镇压、斩杀,以儆其众。张仲武大败那颉啜而助户部安置回鹘降部后,不但不纳贡赋,且以粮草接济其归附部众,深得诸部众拥护,奚、契丹二部的各羁縻州,就想脱离回鹘而归附卢龙节度使张仲武。乌介大怒,就给各监使再增派军士,且命室韦助监使,进行镇压,迫其回归回鹘。奚、契丹二部部众不断逃亡到幽州归附,回鹘监使们也耀武扬威地率兵,去向幽州地方官要人。张仲武怒不可遏,便率兵杀了二部各州监使及其军士八百多人,俘获了室韦部的酋长及其妻子儿女。室韦闻其酋长等被俘,急忙筹集了金帛羊马等,前来赎人。对其赎人的财物,张仲武一概不接受,他说:“只依奚、契丹之众所请,杀回鹘监使,为民除害,并非为财物而为,若因财而为就是不义。”于是放回室韦酋长及其妻子儿女。

张仲武此举震动很大,契丹部既不堪忍受乌介等的压榨,又迫于乌介等威胁,不得不依附他。张仲武杀了回鹘派往契丹蛮横的监使等后,契丹部众拍手称快,乌介却不敢报复,就将其大营南移四十里,紧在塞下。河东节度使刘沔派部吏孙俦为奏事官,将这一新情况入奏朝廷。李德裕得报,于上朝日启奏说:“河东奏事官孙俦适至入朝,请臣上奏陛下,回鹘大营南移四十里,刘沔以为此必因契丹不依附于回鹘,乌介恐契丹掩袭回鹘,故南移四十里。鉴于此种情势,正可驱除其北还。臣等问孙俦,若与幽州合兵共击乌介,还须增多少?徐俦说,不须多增兵,唯大同兵少,如得易、定二州千人助大同,足可以了。”唐武宗言道:“此议甚妥,就诏令河东、幽州、振武、天德各调动大军,将大营稍稍靠近回鹘,以便追击。”诏书下,唐军各大营北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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