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啦!快救火啊!”
“来人哪!拿水呀!”
依亭匆忙出去打开院门,循声去望,这时月亮已钻出云层,略见朦胧之光。突然,一条身影慌不择路掠道而去。依亭留意一看,辨清了跑走的那个人,是小男子!这么晚了他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依亭心里犯疑,再朝喊声的方向寻看,并没见到大的火光。她认为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就关好院门回去睡下了。
雄鸡把黎明叫来时,依亭家的小院里就充满了曙光,三间统的大门洞开着,开大门的那间房子最宽敞,是用来就餐和会客的,两边各有一间起居室,依亭住东屋,爹娘住西屋。中间房的正壁墙上挂着一幅菩萨画,因年久已经发黄了,下面置一张杠几,杠几上陈设香炉等物。离杠几不远摆着一张八仙桌,周围四条板凳。八仙桌右侧有碗柜脸盆架,左侧放了一张半新的靠背椅。
天樟拄着临时做得拐杖,一瘸一瘸地走出西屋,到脸盆架前。脸盆里已经盛好了水,他用一只手取下毛巾,打湿后连头带脸擦洗几下,挂好毛巾又一瘸一瘸走到八仙桌旁坐在板凳上,跟往常一样,从兜里摸出写过字的纸片,卷上碎烟叶,划着火柴吸起来。烟卷吸完了,依亭和娘从厨房端来饭菜。主食一饭钵粥,菜是辣椒酱自制豆腐乳。摆到桌上后,桂兰盛好一大碗稠稠的粥,搁在天樟面前,又盛好两碗稀些的给自己和依亭。一家三口围桌而坐,开始早饭了。
依亭匆匆吃完,说要给子峰送饭,就起身去了厨房,打开饭篮一看,是一大碗热乎乎的白米饭和一碟小葱炒鸡蛋,还有咸豆腐干,依亭会心一笑,盖好饭蓝,提上饭篮和茶壶出了小院往葫芦塘去了。
天樟吃好早饭,拄着拐杖走到院子里往柚树下的小桌旁一坐,算是休息一会儿。桂兰收拾好碗筷,弄好厨房的活,就开始给天樟料理脚上的伤口,天樟瞅着红肿的脚背,沮丧地叹息:
“唉,这都十天半个月了,还没见得好转,真是急死人哪!”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多久?伤得这么重,叫你去县城瞧瞧大夫,你就是拗着不去,何苦呢。”桂兰边说便给伤口敷上草药,轻轻用布条包扎起来。
天樟把换好药的左脚搁到凳子上,感激地看着桂兰,低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县城瞧一次大夫,少说也得几十斤鱼钱,真不划算,就是让大夫瞧瞧,也不一定很快见效,用亭儿的这些草药,还是蛮管用的。”
“那你就慢慢养嘛,不要太心急,再急出病来,全家人都跟着受罪。”桂兰再三劝,可天樟还是放不下心思,开口道,“能不急吗?这大农忙的节气,一个壮劳力,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除了吃和睡,什么都不能做,骨头都懒散架了,这是哪来的孽啊!偏偏就砸伤了脚,唉……”
“你呀你,该急不急。”桂兰心疼地瞅瞅丈夫,话也多了,“急啥呢?葫芦塘不是有外甥守着吗,农忙节气怎么了?咱们的田都给老五种了,又不割稻又不插秧,急什么?我看,你还是劳碌命在做怪,都大半辈子了,热天一身汗,冷天一身泥,你痛痛快快歇过一天,闲过一天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到时候,别怪自己又做马做牛的。”
听了桂兰一顿善意的唠叨,天樟算是勉强松了一口气,他又摸出纸片开始卷烟卷,并笑了岔开话题,“子峰来的可真及时呀,不早不晚,就在节骨眼上,算是给咱稳稳当当守住了葫芦塘。咱这外甥还真行,除了知书达理,还懂得练功健身什么的。亭儿说,村里常有人找子峰问这问那,请教些事情,可吃香哪。”
听丈夫夸子峰,桂兰觉着脸面光彩,沾沾自喜回道:“大学生,当然吃香,要不怎么叫书香?”顿了片刻,又补上一句,“我这外甥,就随我姐了,从小就爱学习,说什么也要读大学,当一名知识分子。”
桂兰的话,象针灸一样扎到了天樟的敏感穴位,他不由得又提及了那个甜蜜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