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先叫大家吃点菜。”
依亭婉转地打断了天樟的话,她知道她爹的脾气,一旦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掀掉长期积压在心头的抑闷,便会越说越多滔滔不绝,把满腹牢骚发泄出来,这显然与今天的气氛不协调。何况还有客人林夕远在座,他可是初来乍到,得给人留下好印象,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天樟转念一想,明白了女儿的用心,就刹住车不再往下说,依亭就换个话题道:
“三爷爷,爹,表哥,咱们先为林记者的不邀而至庆贺庆贺。我不会喝酒我就以茶代酒,算作正式为林记者接风。”
依亭端起盛了凉茶的碗,与大家高高兴兴喝。林夕远忙回礼表示谢谢大家的好意,并说能来古草村是他的福气。五个人欢欢喜喜喝着吃着。天樟本来就不爱喝酒,酒量有限,眼下两碗酒下肚,胃里又是空的,已显出醉意朦胧的神态。他瞅住林夕远兴奋地说:
“小伙子,这么年轻就当上记者了,真有出息。记者,就是一支笔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文化人,以后有机会多帮帮我家亭儿。”
“那是一定的,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林夕远抢着回答,接着又给天樟做自我介绍道:“我去年才大学毕业,读的是新闻系,实际工作还不到一年,没什么经验。”
天樟说:“万事开头难,只要上了道经验会有的。就像我养鱼一样,从不会做到会做再到做好,有个过程。”
“叔叔说得有道理,我一定记住。”林夕远应过天樟的话,思考片刻真心实意对天樟说:
“叔叔,您务劳葫芦塘真不容易,若不嫌我年轻无知,我想送您一句话。”
“你说,叔叔爱听。”
“那我就说了,这人呐,心小了什么事都是大事,心大了什么事都是小事。”
天樟稍一回神,旋即翘起大拇指连连夸赞。渡船老人对林夕远也赞赏有加。子峰依亭都很高兴,称林夕远的话说到点子上了。接下去大家又是一阵吃喝。天樟不胜酒力,回屋里去休息,渡船老人借故摆渡,也告辞了,现场就剩下三个年轻人。依亭再次提及感谢林夕远恰到好处地劝慰开导了她爹。林夕远却说,自己有幸来到邑峰谷古草村,有幸遇到子峰依亭和依亭家人,其意义远比拍到金龟深远。他庆幸自己在好山好水的地方结交了真挚友好知音,恐怕此后不会再有这种机遇,他一定要万分珍惜。
子峰此时正值酒酣兴起,他用筷子打着节拍吟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得一知音,平生足矣。”
依亭诵道:
“众里寻他千百回,蓦然回头,他在灯火阑珊处。”
林夕远要走了,依亭自然要尽地主之谊送一程。林夕远推着自行车小步走,依亭挨其左边,进了梅林。晨光从树枝的间隔空隙探下来,柔和地铺在小路上。静静走了一段路,林夕远开口了,他用迫切的语调说:
“蓝依亭,我总觉得你不能再耽误,应该尽早去省城读大学,完成学业。人生道路虽然漫长,但关键之处就几步。”依亭深受感动,点点头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但我已经发过誓,不用爹娘的钱。最起码我也得攒够一年的费用才能动身呀。”
林夕远表示赞同,但还是敦促尽量提前,因为时光不等人。之所以风风火火的催依亭,是因为林夕远有自己的打算。当他第一次眼见到依亭,就象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被深深吸引住了。在他眼里,依亭清纯美丽,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淡淡妆天然样。犹如泉眼里冒出的第一股清流,一丝一毫没有被污染。若能早点在省城与之交往,不是大好的美事吗?
林夕远不失时机话锋一转,鼓起勇气问:“蓝依亭,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对吗?”“对啊。”“能开玩笑吗?”“我不在意。”林夕远很满足瞄了依亭一眼说:“你特别像一个人。”“谁?”“我心仪的人——时下台湾最漂亮的女演员,名字就先不说了,反正,我觉得你的眉目有她的灵气神韵。”“她是怎样一个人?”“你见过幽谷的兰花吗?”“见过,非常清纯洁雅,自然芬芳。”“她就是一朵初绽的兰花,开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与柔水清风为伴,是美丽中的极品,她把超然脱俗的妩媚献给读懂她的知音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