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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多时,霁云先生便跨门而入,一声叹息的看着这个俏似自己妹妹的小脸,满面泪痕,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急忙上前探脉,脉象尚且平稳,这才安了心,轻声安慰。

“你娘亲去世时,最割舍不下的就是你,你若是这般体弱多病,不似她在那时那般开朗爱笑,她又怎么会心安。”

“哎……阿茜,舅舅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娘亲去世前将你托付于我,我自然不能由着你这般任性。乖……听话,过些日子,你外公便会出关,到时他若看着你这样羸弱,会很难过的。”霁云先生轻抚着她披散的柔发,声声轻柔劝慰。心里想起自己那柔弱的妹妹,有苦难言。

就这样,涵容在幽云谷中开始了与世隔绝,清净无忧的生活。每日吃药好似喝水一般平常,再加上在舅父与外公的殷切劝慰下,不再像最初那样痛苦无助的思念娘亲,或许更是外公‘无微不至’的教授毒术与医术,每日的生活早已围绕在一圈医毒药草之中,便就无暇分心了。

六年后,幽云谷。

谷中静谧幽清,只闻鸟鸣风动,幽静的竹林深处,高脚精致小楼外的庭院中,一位白衣少女娉婷而立,左手捧书卷,右手拨弄身侧的药筐,纤细的指尖在朦胧的日光下莹润如玉,捻起一根褐黄色的根须,放于书侧细细比对,水蓝色的盈眸泛着澄澈的光华,粉唇微启,如风铃般的嗓音,和着鸟鸣水声扫过竹林,泠泠淙淙如奏乐和旋一般优雅动听。

“茜草根,又叫九龙根、满江红,支根数条或数十条,细长,外皮黄赤色,无明显主根,苦、寒;归肝经。表面红棕色或棕色,具纵皱纹及少数细根痕,皮部易剥落,露出黄红色本部。质脆,易折断。断面平坦,皮部紫红色,木部浅黄红色。无臭,味微苦,嚼之如软木,且使唾液变红……呀……好神奇”手里拿着黄褐色的根须细细端详,嘴里念念有词,偶尔用手捻着细根须,轻轻揉捏,载执起一小段送入口中,细细咀嚼,随手取来手边瓷碗,将那一小段根须吐到其中,果然成红色。

莹白的小脸上一时间便是满满的笑容,水蓝色的双眸闪着点点星光,弯弯的好像是月牙一般可爱。

“小姐,您这是学神农啊,尝百草……”这时一个粉衣轻衫少女走了过来,轻纱翻飞,扬起一抹淡淡的茶香,正是桂影无疑。

“神农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方察药有酸、咸、甘、苦、辛五味,又有寒、热、温、凉四气,及有毒、无毒。……采治时月生熟,土地所出,真伪陈新,并各有法。”涵容这才抬起头来,放下手里的茜草根,捧着书,坐在一旁的竹椅中细细品读。

“诶呀我的小姐,你再这般闷在书里,可就要变成老夫子啦。”桂影疾步向前,将手中的药筐放下来,转身便将涵容手中的书抽走,冲了杯茶塞入涵容落了空的手中。

“小姐,我在竹林外遇上南一哥哥,他说元熙公子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梅林中拜见师祖呢,您可要去看看。”

“你说什么,师兄回来了。”说着便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飞快的跳起来,脚步凌转,便蹦蹦跳跳的朝竹林外跑了过去。

出了竹林便是茶田花海顺着溪水到了北端的梅林边上,正看到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从梅影重重中走了出来,一身青衣却掩盖不住那耀目的风华。

涵容眼角带起了惊喜的涟漪,“师兄……”扬声呼唤。

远处那人抬起头来,冷峻的眉峰微微扬起,深褐色的眸子闪过一抹亮色,看着远处急匆匆跑过来的人儿,他目力极佳,已经看到他那娇俏的小师妹,额间溢出细密的汗珠,眉心微微一紧,一纵梅音逐月,便到了她的面前。

涵容看着一瞬便到眼前的人,快的不敢置信,她还没来的及反应,奔跑的身体竟然缓缓的慢了下来,回神间,便已经被一袭温柔和煦的淡竹清香无尽温柔的圈入怀中。

“师兄……”迎着期盼的小脸,粉扑扑的看着那白衣清冷的潇洒男子。

那人一向冷漠的眉宇间淡起了些许的温柔,清冷的薄唇轻微的上扬起迷人的弧度,从袖中取出一支淡紫色通体莹透的玉簪,簪首是一枝精巧桂花穗的形状,显得那般的可爱玲珑。

手腕翻转,便插入涵容的青丝发鬓中,低头浅笑,声音温润如玉。

“这是你的生辰礼物。”

“桂影说你出谷,今日应是回不来的,我便以为你是忘记了呢。”

涵容挂着满脸欣喜的微笑,仰头看着,那人也只是眼中笑意温柔,也不言语。

一白一青,两人欢笑对视,周围繁花烂漫,溪水泠淙,蝶鸟轻舞,暖阳温柔的包裹着四围的微风,浅浅的吹拂着,带着花瓣飞舞洒落。

如此美丽的画卷落入远处几人的眼中,却不知是喜,还是忧。

夏暑正盛,炎炎夏日虽是隔了幽云谷上方的轻薄纱雾,朦朦胧胧的照射过来,却依然是极灼人的,元熙公子已然看到涵容额上沁出的薄汗,和微微有些潮红的双颊,自然不耽搁,拖着她便转身朝着竹林中走去。

隐在梅林中的莲心等人,看着远去的两个身影,在暖阳之下,逐渐伸长的影子。心中低叹,握紧了手中的信笺。

“莲心师姐,这信……”现在莲心身旁的蓝衣少年低声讯问,言语间透着些许的疑惑。

“南一,你说师兄可会随小姐回京。”莲心低垂着头,看着手中的信笺,轻声问着。

“什么,这信是让阿茜师妹回京的,那师姐你和玉茗还有桂影都要……”说着转身看向身后一脸冰冷苦楚的玉茗,又看了看,满面愁容的莲心。

“京城,是个什么吃人的地方,当初阿茜师妹那样小便那般辛苦,如今……唉……师兄和师父又怎么舍得。”

连声的叹息,在幽静的谷中显得是那么的清晰可闻,几人在极尽沉默中向着先前远去的两人消失竹林中走去,原本花香鸟鸣的和悦景象却显着让人不舍得忧伤

莲心六年前随涵容入了幽云谷,拜在霁云先生门下修习医术,实为涵容的同门师姐,却是因身份差异,仍是尊称涵容为小姐;而玉茗是三年前元熙公子第一次出谷行医时救下的孤女,无名无姓,且身染重病,几乎不治,她便以自己为交换,求公子为她医治。

从那之后,公子便为她起名玉茗,要她发誓一生一世守护谢涵容,并且由霁云先生收她为徒,教习幽云谷武学。

他们三人陆续踏入竹林之中,看到入口处的笋石位置稍变,便就知晓,定是师兄不喜人打扰他与涵容相聚,但今日这封书信实际要紧的,就顾不得那么些许了。

莲心一个眼神示意,南一取出袖中的玉珑短笛,展袖送于嘴边,轻声吹响,一声极清越的旋律掀起了竹林中的浮叶,传入竹林深处,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只见竹林深处古琴悠扬,眼前的笋石向右微动,四围竹林簌簌做响,风声骤停,只闻林中鸟鸣与轻柔琴声,竹林中小路隐现,朦胧间见到远处的竹楼。

几人对视一眼,向这着竹楼走去。

临近竹楼,见到桂影俏皮的掩着嘴现在门外时不时的偷偷向里面瞄着,一副戏噱的表情看的认真。

南一一向是极喜欢挑逗她的,又因桂影并未习武,警觉性一向不高,南一运气移动,俯身在桂影耳边轻轻一唤。

哪知桂影只是斜了他一眼,便继续收拾手中的药材,竟然丝毫没有受到惊吓,倒是南一纳了闷。

南一恬着一脸的好奇追着桂影忙碌的身影,四处大量,时不时的抢走她手中的药草把玩,却只能获得更多的白眼。

莲心和玉茗也就不理这一对活宝,径直走向竹楼,轻扣虚掩着的门板,只听楼中琴声未歇,冷峻的声音应了,她们便推门而入。

屋内撑着窗格,和煦的风徐徐吹着,窗纱轻舞。涵容斜倚在榻上,纤细莹白的左手捻着一块晶莹的桂花糕,细细咀嚼着,右手撑腮,水蓝色的眸子,痴痴注视着不远处案前抚琴的那人,充满了崇拜。

“咳咳……”莲心看着自家小姐那模样着实有些无奈了,小姐这犯花痴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师兄抚琴的样子她也不是看过一次两次了,怎么总是这副痴傻模样,忍不住出声提醒,自然也没有忽略掉,师兄唇角微浮的笑意。

“莲心、玉茗你们来啦,师兄在抚琴呢!真好听!”这下莲心更加无奈了,她当然知道师兄是在抚琴,她有耳朵听得到,无奈的摇摇头,早已习惯了自家小姐,犯了花痴之后的白痴话语。

一旁俯身倒茶的玉茗也忍不住嘴角上扬了起来。

这时门口传来南一急切的声音“师妹,桂影怎么会发现我来了,怎么都不理我,也不打我了。”说着人就走了进来,看见并没有人理他,心里更加郁闷起来,端起玉茗为涵容倒好的茶,便大口大口送入口中。

“你们这般急切的近竹林,便只是为了桂影?”抚琴之人,双手叠拨,交错回璇的琴音,陡然拔高,大有鹰击长空之势,震的屋内几人都一愣。

“确实有事,小姐,这是京城的来信,一封是二少爷写的,一封是……”莲心递出信笺,犹豫的看了看坐在琴案旁,琴声已停低首垂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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